第二十四章 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杭城
　　白染坐在一家临街餐厅的窗前的一张小圆桌前，看着桌上的凤爪和毛豆夹和另外一碟店家送的开胃小菜，感到肚子更加饿了。早餐她就吃了两片面包，不到十点钟就被白星灿拉着来到了西溪湿地景区的“十里芳菲”的一个度假酒店。
　　他带着她开了一个豪华房，送她到了房门口就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白染在房里看完了一部两个多小时的英文电影，时间快到中午12点了。她本来也好静，一个人呆在室内一两天都不是问题，但肚子饿得咕咕叫是她必须解决的问题。她原本打算叫酒店的送餐服务，但看到窗外的阳光正好，她决定下楼去走走，顺便找点吃的。
　　她出门前给白星灿发了一个信息，结果等她选定了餐厅点好了菜，又到菜都快上齐了都还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她算是见识到了同性热恋期的黏合力的强大了。一想到白星灿和那个不知名的他在房间里是忙得热火朝天又声嘶力竭的情景，白染的脸就红了。
　　这时，餐厅的服务员送过来一杯温热的红酒，说是店里的圣诞节活动赠品。她这才想起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这个属于欧美一带的西方国家的盛大宗教性的日子，差不多等同于中国的春节。多年没在中国生活，她不知道圣诞节如此受国内的热捧。
　　因为是冬季也临近年末，此时景区的游人不多。餐厅里面的客人是三三两两的，窗外的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的。绿树浓荫下的两旁灌木植物被修剪得整齐，一些店家精心栽培的各种形状和颜色的花正开得热烈，把街道的冷清和寒冷都消减了许多。
　　她每样小菜都品尝了一下，觉得自己是选对了地方，因为它们的味道都非常的好。酥皮的凤爪松软咸香，嚼了一个就停不下嘴来。也就只有中国人才懂得将鸡爪这样的一种极其普通的食材做成了美味，而且口味多样令人回味不穷。尤其是毛豆夹，她竟吃出了记忆中的味道，和小时候爸爸在大铁锅里煮出来的味道很贴近。
　　不知道他和妈妈现在都在哪里？他们是依然分开还是在一起呢？他们还好吗？如果有一天和他们重遇了，她一定告诉他们---她不怪他们，哪怕她很难过。
　　白染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禁端起红酒嘬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从喉咙一直到胃部缓缓而下，也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
　　餐厅门口的人行道上匆匆走着一个身材挺拔健壮的老年男子，他的视线是不经意地往窗户里看了一眼便转开了，人也经过了餐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年男子的脑袋重新出现在餐厅的窗外。他花白的头发修剪得极短，有些浑浊的眼眸盯着白染的方向，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白染低下了头，专心地喝起了刚才加点的一碗冬笋老鸭汤。等她将碗里的汤都喝了个精光抬起头来时，桌子的旁边不知何时就站着这个男子。他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眼睛充满了一种欢喜又惊讶的光芒。
　　白染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这个老年男子在她的桌前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他看起来很面善，一点恶意都没有。这也让她心里感到一种自在和安心。她不禁站起来轻声地问：“老先生，您有事吗？”
　　“我没事，我没有什么事。”老先生笑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我可以坐下来和你说说话吗？”
　　“可我不认识您呐。”白染想都不想就拒绝着，但看到老先生脸上的表情，心里竟莫名地软了下来，不禁转口问，“您是需要帮忙吗？”
　　她还想问老先生是不是迷路了，但对方早已对她摇了摇头。这个老先生穿衣打扮干净整齐，他虽然看起来快七十岁了但精神是十分的矍铄。而且他的步履平稳，言语表达也非常的有条理，不太像是精神不好而走失的人。
　　“小姑娘，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不是乞丐，更不是坏人。”老先生连连解释着，然后对她示意道，“我们都坐下来说话吧？”
　　等两个人都重新坐好了，老先生又轻声说：“我叫木若南，我今年69了。你不要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染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我就是想看看你，因为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个亲人了。”
　　“亲人？”白染的脑子开始猜测着：难道她的父母和这个木老先生是亲戚？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从他这里会不会找到一点关于妈妈和白叔之间的故事呢？她回到杭城也十几天了，她想要调查的事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目前在杭城，除了刘小雅，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了。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找到十几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和线索又谈何容易呢？
　　“是的，是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木若南想到妹妹，悲伤就涌上了心头。他笑了笑，依然是轻声细语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染稍微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叫方子柔。”
　　“方子柔。”木若南喃喃自语，“这名字取得多好啊，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子柔，是你妈妈为你取的名字吗？”木若南问着，眼里带着一种期待。尽管妹妹木霏霏是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的，她临走前没有提到过孩子。这二十年来他也没有听到过关于霏霏育有孩子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个女孩扎着两个短辫子的模样简直和霏霏是一模一样的。
　　妹妹霏霏生前最爱梳辫子，还经常要他帮忙打理她的头发。看着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的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种期盼。希望眼前的方子柔就是霏霏的女儿，那么妹妹也算是身后有人了，他们的遗憾自然就少了一点点。
　　“我不知道。”白染非常诚实地摇摇头。其实在她的内心她也希望是妈妈帮她取的名字，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妈妈郑娇是一个性子耿直，大大咧咧的人，应该想不出“子柔”这么温软的一个名字来吧？
　　“不知道也没关系的，子柔啊，你父母现在在哪里啊，他们好不好呀？”
　　面对木若南连声的追问，白染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都没有答案，她又如何作答呢？
　　“子柔啊，你今年多大了？你家在杭城吗？你现在住哪里呢？”木若南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木老先生，您还有别的事情吗？”白染有点不悦地问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十分的客套了。
　　“是我问的问题太多了，子柔啊，你不想回答的话你就不回答啊，但你不要生气啊。”木若南轻声地说着，用上了他年轻时对妹妹的那种宠溺的语气。只是，他自己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言语都发自内心，对此他是丝毫不察觉。
　　白染笑了笑，还想客气两句的，她放在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她一接通电话，刘小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失恋了，Fae，我是真的失恋了。”
　　确定了她现处的位置后，白染就挂断了电话。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对木若南说：“木老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好的好的，你有事就先去忙啊。”木若南也跟着站起来，把她的名字已经叫的顺口顺溜的了，“子柔啊，你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去啊？“
　　“不用的，谢谢你。”
　　木若南完全用上了一种老父亲的语气，叮嘱道，“子柔啊，那你慢一点，注意安全啊。”
　　白染对他笑了笑，跑到前台结了账就飞快地跑出了餐厅。她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这时，路边站着的三个五官长相相似的六十岁左右的男子，争先地望着白染上的那辆出租车。直到出租车在他们的视线里完全消失了，他们的脸上还是一副直愣愣的表情。
　　木若南快步走出了餐厅来到他们的身边，感叹道：“子柔长得真的像霏霏啊。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霏霏，感觉她还活着。”
　　“大哥，你说什么？”木家三兄弟一同看向了他，异口同声地问，“你认识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她和霏霏是什么关系？”
　　“大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和妹妹那么相像的人。你快和我们说说她是谁，她是不是我们的外甥女啊？”木若素抓着大哥的手，带着一种兴奋和期待连声问着。
　　“我也希望子柔是我们木家的人。”木若南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喃喃地说，“她若是霏霏的女儿，那是苍天有眼，菩萨显灵了。”
　　“那你了解到的情况都有什么啊？”
　　“对啊，你知道我们外甥女的家在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吗?”
　　“大哥，你有没有和她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啊？”
　　这三兄弟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脸上都带着喜悦。
　　“你们别问我这么多的问题了，我也想知道啊。我这就给安图打电话，把餐厅的监控调出来，好好查一查。”木若南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儿子木安图的电话。
　　西溪湿地附近的几家连锁餐厅都是在木安图的名下。木家的丝绸纺织和贸易生意从木若南几兄弟发展到了他们的儿女这一辈就变得多元化了。比如木安之跟随自己的兴趣爱好，经营着几家茶叶和饮品方面的店；木安图则涉及了餐饮行业。还有的投身于和家族生意完全无相关的网络和电子新产业。
　　目前真正管理木家生意的是木若平和弟弟若默两人，木若南和若素两人依然挂职，但因为年纪偏大了，这两三年就真正退了休，多在家里养儿弄孙了颐养天年。
　　木若南这几年跑遍了杭城的寺庙。一个原因是他的老伴去年去世了，他难免倍感孤独。另外是三年前他们的父母病重，他们临走前对女儿木霏霏短暂的一生的遗憾深深地触动了他。
　　“你明天上云栖寺干什么？”木若素听完木若南和木安图的对话，不禁好奇地问，“我们不是刚刚从报先寺吃完斋饭的吗？”
　　“明天是十五，我要去许愿。”木若南说着，看了三个弟弟一眼。
　　三兄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带着一丝喜悦，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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