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阳光下的绝望

爱情是信仰，或只能是旅途风光，那女孩带我漫游一次天堂。
  你教我怎么爱上，却没教怎么遗忘，让我的阳光都变成了泪光。
  第一行诗的狂妄、第一首歌的难忘、第一次吻你的唇你的倔强
  第一颗流星璀灿烂、第一个天真愿望、第一个诺言美丽的荒唐
  你教我爱的善良，你教我恨的野蛮
  你教我忘记该忘  伤心太伤
  那些你教我的事  让思念更苦更长
  只想问  想念的  想念的  想念的你怎么样
  ——品冠《那些女孩教我的事》
  沉溺在回忆中，  陈博佳金难以自拔，他毫无准备夺走了黄美佳的初吻，甚至未曾给她告白。
  在毫无风险的情况下，把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
  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黄美佳就成了他第二任女朋友，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一边走神一边打字，直到不小心把“黄美佳”三个字敲进了电脑里。这个散发着特殊含义的名字让他一怔，赶紧检查《学生在校安全承诺书》上正确的信息，要知道录错人家名字可不是一件小事，免不了被李洁玉一顿责罚。
  但是信息并没有错，眼前赫然是黄美佳签订的《学生在校安全承诺书》，在附件1：《学生居住信息表》“校外居住信息”栏上填着居住住址——八角村八角社区第一居民点5号楼2层1号，房屋所有性质：租住。
  陈博佳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跟重名了，但她反复确认，上自习时他见过黄美佳写的字，那行娟秀柔韧的字迹不可能出自他人手笔。
  他满腹疑问，黄美佳怎么会跑到校外居住？而且她还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再说黄美佳哪有钱承担高昂的房租呢？
  “八角村”这三个字犹如一根刺扎进了他眼睛，他忽然想起看马戏那天碰到黄美佳和刘巨儒在一起摆摊卖娃娃的地方不正是在八角村吗？
  他打了一个寒颤，坠向万丈深渊。
  为了证实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一向怯懦的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在办公室高声发问：“你们谁看到刘巨儒的档案了？”
  没有人吱声，过了良久，李洁玉幽幽地说：“陈博佳金，你究竟是有什么问题？”
  陈博佳金意识到刚刚那一嗓子太夸张，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问题，我就是觉得这名字挺好笑的。”
  “神经病。”李洁玉暗骂了一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各位班委，大家好，想请教刘巨儒同学在是哪个班上的？”陈博佳金在A区班委QQ群发送了一条信息。
  8班团支书很快便给出回复：“是我们班上的。”
  陈博佳金刻不容缓，开始翻找8班的承诺书，最后在吴刚桌上找到了刘巨儒的那本，忙不慌迭地翻到《学生居住信息表》那一页。
  然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
  住址：八角村八角社区第一居民点  5号楼2层1号，房屋所有性质：租住。
  白纸黑字！
  一模一样！
  这不是梦！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用手掐了掐脸上无助的皮肉，想要侥幸地醒过来。
  一年前那颗痛彻心扉的种子跨越时空在心口绽开了一顿恐怖的花，陈博佳金眼前天旋地转，呼吸也困难，他腿软无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黄美佳就他妈是个演技炸裂的骗子，而且跟那个破绽百出的丑丑不一样，黄美佳把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地识破，他可能会被骗一辈子。
  呸，好你个黄美佳，装得像，吃得胖，扮成肥猪赛大象。搁老子面前装清纯！我靠！
  陈博佳金在3教楼下拳头紧握，他在尽最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里是学校，所以不能像上次在广安一样失态。他必须好好说，不能动黄美佳半根毫毛，否则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过错方。想到黄美佳可能给出各种的诡辩，他不断重复着能揭穿她的台词。
  陈博佳金感觉到力气正一点一点身体内泄出，他已捏不住拳头，甚至连生气都感觉不到了，只剩彻骨的心寒，黄美佳看起来那么地天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事。
  是不是自己一直错了，黄美佳压根没喜欢过的他，人家有说过一句“我爱你”吗？那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吻了她，他或许才是那个小三？杂念纷至沓来，陈博佳金憔悴心力。
  可即便这样，她也万万不该骗自己，
  什么这是我的初吻，什么从未谈过恋爱，黄美佳明明水性杨花机却装得人畜无害。
  黄美佳从三教的图书馆玻璃大门钻出来站到阳光下面，幸福洋溢的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陈博佳金觉得这个笑容十分眼熟，好像丑丑那天也是这样笑的。
  “博哥哥，你不是在帮老师加班吗？这么早就结束啦？”黄美佳还以为陈博佳金是来找她玩的，她已经将书本和文具收拾完毕，又将保温杯灌满了热水，丝毫没有察觉到陈博佳金脸上的杀气。

  “没想到吧，黄美佳，没想到我会杀你个措手不及吧，我没在晚上来找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要是按照上面的地址找上门捉奸只怕污了自己眼睛，你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样子却背地里做着偷汉子的龌龊事真叫人恶心！”
  陈博佳金心里泄愤地话想了一大堆，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得柔和起来。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说。
  “我想给你把我故事讲完，那天我们在铁牛广场只讲到一半。”
  事发突然，尽管万分不解，向来逆来顺受黄美佳还是顺从点点头，乖乖地随他坐到了三教空地前的长椅上。
  就算跟丑丑彻底摊牌之后，陈博佳金并没有和丑丑提分手，他熬过度日如年的三天，决定还是跟丑丑好好谈谈，只要丑丑跟那个男的断绝一切往来，陈博佳金就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他们重归于好。
  出乎意料的是，丑丑的态度居然模棱两可，她似乎既不愿意放弃陈博佳金也不愿意放弃出轨的对象，陈博佳金一气之下回到了平安市，但两人仍保持着往来和联系，陈博佳金说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很快便到了春季开学，冷静下来陈博佳金开始思念过去的点滴，有一天他走到了一处连接山顶运动场的石桥边，想到去年国庆节还给丑丑以桥边花丛为背景拍过几张照片，而今春意阑珊，眼前竟一派枯败景象，他悲从中来，写下了一篇日志。
  《小骗子》
  你来看过的红花已经枯萎了，叶子和花苞焦黄缩卷成一团，很不像样，我上体育课课走过，想起去年国庆你拈着花傻傻地照相，那可爱的模样，像是充满甜蜜的毒药，一口接着一口，把心肠都灌透。
  即使知道真相后，我也从没有真正怪过你，只是有时会莫名其妙地难受，会想发脾气，会想大声地质问你，然后，喧闹过，又被悲伤侵染得体无完肤，想你的笑，想你的温柔气息，想你头发尖上的味道，也想到你无情的狠心，你残忍的转身。
  忽然想到一句词，已记不得名字和作者。“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我爱你，小骗子。
  他和丑丑从恋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时时刻刻没有停止过对丑丑的思念，时光一天天飞逝，直到一个不寻常的周末。
  在那一周陈博佳金经历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周一接到母亲何映红的电话，母亲说他的外公已于三天前去世，为了避免影响陈博佳金学业，所以等到外公葬礼结束后才告知他，陈博佳金没能见上外公最后一面。第二件事是周四父亲陈卫东告诉他，爷爷凌晨去世了，让他周五回乡下去送爷爷最后一程。第三件事是丑丑的电话。就在陈博佳金刚刚上完周五上午最后一堂课准备赶回洪城县老家送爷爷最后一程，丑丑电话里告诉他，他们之间彻底完了。昨晚上她的初恋——就是那个让陈博佳金彻底崩溃的男人，来广安市找她，她跟他上了床。
  她把陈博佳金小心翼翼舍不得取走的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
  压垮陈博佳金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了下来，陈博佳金在寝室厕所里哭成了泪人，这就是自己万般呵护的柏拉图式爱情，在最后一刻无可挽回走向了崩溃。
  他戴着魅族耳机，在开往洪城县的大巴车上将一首《巴比伦花园》单曲循环了无数遍：
  我们的巴比伦花园，  被你摧毁在一瞬间
  用一场画面导演了毁灭
  你用背叛的这把剑，  刺穿我最后的防线，
  在倒下之前，还握着誓言
  你说有些话可以等到下次慢慢地谈
  你说若有缘的话可以等到下辈子见
  可是下次轮回要好几千年
  最可悲的是我在倒下的一瞬间  你转身看也不看
  我已经悲伤得血流满面  魂飞魄散
  我已闭上了双眼，  孟婆汤就在眼前，
  我怎会还有些留恋，  想看看我们的照片
  纵使这是一个阳光明媚周六的上午，纵使学校里还人来人往，陈博佳金说完不禁泪流满面，黄美佳红了眼圈，像上次一样刚掏出纸巾为他擦拭眼泪，陈博佳金却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她要一直骗我？”陈博佳金恨得咬牙切齿。
  事发突然，黄美佳被吓得不知所措。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连你也要一直骗我？”陈博佳金一用力，黄美佳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感觉骨头快要被捏碎掉。
  她惊慌至极，既恐惧又不解地看着这个平时温柔得像小白兔一样的男生为何此时变成了猛兽。
  “刘巨儒，八角村八角社区第一居民点5号楼2层1号，你们在一起  ‘做  ’  了好久？”在四川话的发音中，“做”和“住”同音。
  黄美佳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害怕到了极点，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门牌号，嘴里发苦，喉咙发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博佳金看到黄美佳睁大眼睛，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小鹿，知道事实已无可辩驳，他放开了黄美佳的手腕，喘着粗气，等着黄美佳给出一个蹩脚的解释。

  手腕很痛，可她的心更痛。黄美佳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博佳金双眼通红，活生生像要马上吃人的模样。
  “上个月.....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黄美佳百口莫辩
  “不是我想的哪样？”陈博佳金带着哭腔怒喝道。
  “不是我想得那样！你是不是想说你的草莓印是被蚊子咬的！”陈博佳金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惹得不远处拿着的书准备上自习的同学纷纷侧目。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听不懂！”黄美佳也急了，一个劲儿地摇头。
  “听不懂！听不懂！妈的，那你眼睛总不瞎嘛！这他妈是什么！”陈博佳金血往上涌，一发狠用手拉下了黄美佳的宽松的短袖，她胸前几处浓淡不一淤青和红印赫然暴露在眼前，由于用力太猛，黄美佳的T恤被扯下来一大半，不仅是左边整个肩头，就连白色的裹胸内衣也一览无遗地暴露在陈博佳金面前。
  陈博佳金稍有些后怕，他动作太大，差点把黄美佳当场剥光。但又第一次看见黄美佳衣服下胸部周围这么多深红色“草莓印”，震惊之余恼怒更加一等。
  这女的该不会是喜欢被X虐待吧！
  黄美佳死死地拽着衣衫，又惊又怕地望着陈博佳金，她此前一直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很懂得尊重女性，做事有分寸，完全是一副懂得体贴人照顾人的暖男形象，但没想暴怒起来竟这般可怖。
  陈博佳金被她看得有些害怕，他从那双溢满泪水明亮而深邃的眸子里不只看出了恐惧，还看出了另一层东西，那是一种深深地失望。
  不等黄美佳说话，他色厉内荏地站起来讯问道：“你解释啊，你胸前的印子是怎么弄的，是刘巨儒拿嘴巴一口口吸出来的吗？黄美佳，你真他妈下贱！太让人恶心了！”
  陈博佳金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便会口不择言，哪怕是最爱的人也难以例外，但话一脱口，他就后悔了。这种话不仅刺伤了对方，也扎到了自己心上。
  黄美佳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向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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