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恋故事

深不见底的幽暗水底,一览无垠的碧蓝世界。
  陈博佳金正在飞快地下坠，气泡从他嘴里一串串快速飞离，触碰到波光粼粼的海面，瞬间破灭不见，他看见海面之上有一个女孩在凝视他。
  他认得那个女孩，即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容貌，这个曾经最心爱女孩往他心畔狠狠插了一刀，用万万没想到的方式。
  他不会忘记两年前那一天，2011年的2月18日，农历庚寅年正月初五。
  新春佳节日，曲终人散时。
  快要窒息陈博佳金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醒过来，汗水浸透了背心。没想到仅是回忆也会令他再次陷入噩梦。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他真想到游泳池去好好游上二十个来回。头埋在在水下什么也听不到，却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当身子与世隔绝后，大脑才能更好思考，陈博佳金正热衷于此。
  五一回来后他跟黄美佳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自然，黄美佳几乎晚上都会泡在三教3303自习室，而一向喜欢窝在寝室看赵老师上传至FTP上的重口味血腥电影的陈博佳金也开始打着“做作业”的幌子去陪她，即使教室内不能交谈，但仅仅是瞄上黄美佳一眼，也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就这样静静地守护黄美佳让他心里特别踏实。
  但他们的关系却始终没有走到想象中的位置。
  陈博佳金不敢表白，没有原因，仅是胆小而已。
  其实，能跟黄美佳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害怕黄美佳拒绝，连最后这点惊喜都失去。；
  他害怕父母会发现，最后只能棒打鸳鸯；
  他害怕一旦开始恋爱，最后却无力维系。
  他既害怕，又渴望和黄美佳建立进一步亲密关系，
  比如，能牵着她的手，甚至能吻她，
  但是他怎么有胆量，
  岂敢，岂敢。
  万一冒犯了人家怎么办，这可不是游戏。
  矛盾让他不能进，更不能退。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夜空中点点繁星闪动，下自习后陈博佳金一如既往地走在黄美佳身边，他们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隔得那么远。
  黄美佳最近有过无数次期待，期待陈博佳金会问出那个电视里男生都会问出来的问题——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让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很了解彼此，可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你另有隐瞒呢？小博佳金。
  结果就是陈博佳金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讲别的东西，上天入地，南北东西，就是不讲那段话。
  快要到寝室的时候，陈博佳金突然开口说：“佳儿，能不能先别回去，我们去山上再转转。”
  黄美佳眼睛闪烁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绕着山上的操场周围走了一阵，找了一处荷花池旁的石凳坐下。
  “佳儿，我想跟你坦白一个秘密”
  黄美佳有些诧异，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陈博佳金讲起一个故事。
  半单身｛第一卷｝
  忘记了是从哪一天起，蒙受了上苍的指引，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命却有了交集，
  按捺不住的是惊喜，忧心的是失去的焦虑，
  蜻蜓点水的爱情  爱得很小心。
  而后的日子，翻来覆去，快乐与忧伤，
  幸福与痛苦交替，日升月起，
  两个人像连着线的木偶，
  演绎着属于他们俩的独角戏。
  “喜欢在电话里倒数，3，2，1——么么，他好像就睡在我的身旁”
  “她喜欢吻着小熊，就像在吻着我的脸，挂掉电话后，脸颊还微微地发着烫”
  “乖乖抱着我，感觉很幸福”
  “嗯。——闭上眼睛感觉眼里有股热滚滚的东西，可心里却满是甜蜜”
  他与她不懈努力，白天黑夜，晴朗多云，
  命运之钟整整转了248圈，他与她终于等来了那一天。
  “阳光惺忪的下午，也许时间刚打了一个盹儿，这是我从长途车上下来的感受“
  “她先看见的我，却不好意思开口，非常害羞的女孩，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以前和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的我，一下子牵住了她的手，她却一个劲地躲，想挣脱”
  “也许是四个月积蓄来太多的感情，压抑在心里，一下子释放，让自己有了从未有过的勇气”
  女孩  有尴尬，有不安，有亲近，
  男孩则压抑的内心的激动与吃惊，
  刻意大咧咧，假装很平静。
  在KTV里，男孩又做了一件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抱住女孩，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女孩的嘴唇，
  那一刻，两人初吻的火花，绽放在KTV包房里。
  过后，男孩很害怕，心还砰砰跳个不停，
  他偷偷地看着女孩的表情，
  女孩紧闭着嘴，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4个月的遥遥相望，让他们对于对方，
  都还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似真似幻，神秘好奇。
  “乖乖，把你包包拿过来”
  女孩从窄窄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猫猫，是一颗一颗珠子串起来的，
  “你说你喜欢手工的东西，我就做了这个”
  女孩轻轻地把猫猫挂到男孩的挎包拉链上，
  刚好合适。
  男孩刚刚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
  带着感动与欣喜，会心地露出了笑容。
  那一晚，两个人的轨迹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二）
  而第三天，相爱的两人，
  又将面临分别，
  像无数异地恋的情侣一样，
  他们也会在心里问自己，
  下一次，下一次将是多久？
  “乖乖，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男孩坐上车的时候，收到了女孩的这条短信。
  汽车一刻不停，向远方驶去。
  这是陈博佳金写给初恋的诗。
  他的初恋故事并不浪漫，那女孩是通过查找QQ好友找到的。在那个陌陌，SOUL还未面世，网络直播方兴未艾的网络1.0时代，QQ交友是一种很流行的网络社交方式，在那个“约”还仅仅停留在“约会”词义的年代里，网恋依旧被家长看成洪水猛兽，正经人谁会网恋？所以陈博佳金的第一段恋情，只能在地下悄悄进行，不被任何人允许。
  初恋是一位广安邻水的女孩，距离绵阳市距有四个小时的车程，陈博佳金把这段恋情视如珍宝。
  本来家境还不错的陈博佳金，先是花光了从小攒到大的3000多元压岁钱，然后又找室友借钱买车票。女孩经常要求陈博佳金去看他，虽然而她只来找过陈博佳金一次。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网络借贷同样方兴未艾的年代，陈博佳金没有误入歧途。
  雪上加霜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几个月后陈博佳金的父亲陈卫东无意中发现了陈博佳金的秘密恋情，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陈博佳金有生以来第一次当面顶撞父亲，他哪里想得明白，父亲的激烈反对跟女孩的出生背景没有一丝丝关系，只是因为儿子高考失利只上了个三本学校，本来他就怏怏不乐，在当地位高权重的他，同事们的儿女要么出国留学，要么进国内一流大学，他面子挂不住，对陈博佳金自然也没好气。
  一听说儿子恋爱了，那还得了，要打翻天印（方言：指造反），即将进入财政局党委常委班子的陈卫东不由分说要求陈博佳金立马停止这种错误行为，并进行深刻反思、消除社会影响，绷紧学习这根弦，树立正确人生观、价值观，确保类似错误不再发生。陈博佳金哪肯听他的，非但不肯听，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坚持三个“不动摇”——一是“恋爱行为不动摇”，二是“恋爱对象不动摇”，三是“恋爱方式不动摇”。
  陈卫东对陈博佳金自幼严格管束，期待虎父无犬子，孩子能够出人头地，所以即便家境宽裕也不会给陈博佳金太多零花钱，陈博佳金在“勤俭节俭”方面倒也令全家人满意。他平时从来不主动伸手问父母要钱，即便是在春节等节假日或阶段性考试取得佳绩后父亲主动给与的物质奖励，他全都存在银行卡里绝不乱花。平时陈博佳金的吃穿用度非但看不出家里经济条件，反而给人一种艰苦朴素的印象，这也就是他见到黄美佳之后觉得特亲切的原因之一：大家都没钱，消费水平在同一基准线。
  陈卫东眼看儿子沉迷女色且执迷不悟，决心要给个下马威——切断陈博佳金经济来源，但爱子心切的母亲何映红不答应，说孩子身子要紧饿坏了怎么办，于是两人一商议，决定给与陈博佳金“生活费减半”的处罚。2010年物价不高，但是大学生每个月800的生活费也算不上充裕，里面还要涵盖网费，话费，服装费等一切花费。而减半之后只剩400元，陈博佳金即便是把一分用出花，也仅仅够自己半温饱，哪里还有额外的恋爱开支呢？初恋女孩还在念高三，零花钱更少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受“如今“功利主义”  “消费主义”  “拜金主义”影响为世人曲解，但陈博佳金在初恋中卑微如尘埃也是不争的事实。
  陈博佳金静静讲述完这个故事。
  这是他鼓起勇气做出的选择，因为只有把内心深藏的秘密都讲出来，对待喜欢的女孩子才算毫无保留。
  黄美佳安安静静地听着，渐渐入迷，等陈博佳金不再说话方才醒来。
  原来眼前这个羞涩的男孩已经跟别人谈过恋爱，当然这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的故事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可他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也没关系。
  一时间她不知道那种感觉是难过是失落，还是某种嫉妒。
  可当她听到他说一块钱买三个包子，一口纯净水一口包子做晚餐的时候，黄美佳仿佛看到了自己，不由得黯然神伤。
  “我觉得你能遇到喜欢的人，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苦再累都无所谓。”
  “我其实看过你空间写的诗，你是个很有心思的男孩子，可内容却充满了悲伤，一点都不快乐的样子。”
  “因为那个时期，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多么羡慕别人天天在一起的校园恋情。”
  “那后来呢？”
  “你真的想听吗？”陈博佳金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了。
  “想呀，后来呢？”路灯熄灭，黑暗中看不清黄美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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