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醉酒

看着白刷刷的日光灯下缓缓滴落一滴滴葡萄糖水，陈博佳金感觉脑子没那么沉重了，他心里过意不去，没想到和美佳的第一次“约会”会弄成这样，不仅毁了她的的聚会，还给她丢人现眼。
  黄美佳关切地看着他，觉得这事她负有一定责任，毕竟他是她带过去的，幸亏昨天没有叫同班女生，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黑娃刘巨儒看到陈博佳金在餐馆外的菜地里吐得一塌糊涂时心里还洋洋得意，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在酒桌上战胜了对手，这小子也太不经打了。
  可是黄美佳说出要送陈博佳金回去的时候，他急眼了。
  “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这桌就剩1个女的，我让邓翔送这兄弟回去。”
  “苏晓晨今天也没来，要是你走了，我一个人多尴尬。”那个叫林玲的女生也帮腔道，
  黄美佳还是执意要走，一来她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二来她要对陈博佳金负责，其实不论是谁，她都要送回去，她认一个死理——她带来的人，必须由她带回去。
  看着黄美佳扶着东摇西摆的陈博佳金渐渐走远，刘巨儒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这娃儿说不定是装出来，一个男人不到三瓶啤酒就醉成这样，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哪有这么弱的男人。说不定这弟兄看起一副老实样，哈数还重（四川方言：指手段多）。
  黄美佳阅读过关于饮酒方面的文章。喝酒过敏，是因为肝脏缺少一种解酒酶，人体内难以分解酒精，血液中酒精浓度就会快速上升，严重的话就会引起酒精中毒。她闻见陈博佳金体内散发酒精气息，手心触到了他火红滚烫的肌肤，知道他是真醉了。来时的这条路竟如此漫长，陈博佳金东摇西拐走得很慢，中途又吐了两次，可惜周边荒郊野外，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这时候刘巨儒追了上来，一把背起了陈博佳金，没用多少功夫就走到了后校门口。
  “兄弟，你住哪栋楼啊？”刘巨儒气喘吁吁，陈博佳金动了动嘴，声音细不可闻。
  黄美佳赶紧把耳朵贴了上，听到陈博佳金有气无力地说：“去医务室。”
  陈博佳金是很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量。他不能喝酒是遗传，因为父亲也不能喝酒。1995年，父亲从海南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在医院洗胃，人快不行了，想跟老婆孩子最后说说话。5岁的陈博佳金听到父亲的胡言乱语，急得哇哇大哭。2009年，陈博佳金第一次参加14班聚餐，一瓶啤酒下肚后就昏昏欲睡，回寝室就吐。这次不仅喝2瓶半雪花啤酒，更要命是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他这小身板、这小心肝哪里能解得了这么多酒精，现在坏事了。
  上一次醉酒进医院，还是2011年的春天，他灌了自己一瓶19.5元的长城干红葡萄酒，只求一醉方休，最好醒不过来。那个女孩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那是他的初恋，他曾经最爱的女孩……那次醉酒太难受了，迄今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转圈，跟晕车似的，太阳穴每跳一下头就痛一下，不过最最难受的还是反胃恶心感，感觉随时都想吐，可他胃里已经吐空了，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
  当这种熟悉的恶心痛苦的感觉再次出现的时候，陈博佳金知道自己再得进一次医院。
  刘巨儒没能等到黄美佳，因为黄美佳执意要陪着陈博佳金看医生，刘巨儒知道这回失策了。
  直到半瓶葡萄糖流淌到血管中稀释了一部分酒精，陈博佳金才感觉好受了些的，至少脑子有了思考的余地。
  “抱歉了，佳儿，太麻烦你。”这是陈博佳金能想到最亲昵的称呼，酒精麻痹了他害羞的神经，也捋直了他的舌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你心里难不难受？”
  陈博佳金只是点点头，他大脑虽然恢复了思考，但恶心的呕吐感还是时不时袭来。
  “刚才医生对我说，喝点蜂蜜会好受一点”。黄美佳关切地说。
  “你是说那个兽医吗？”陈博佳金本想要笑笑，但虚弱感战胜了幽默感，他只能扯扯嘴角。
  “什么兽医呀？”
  陈博佳金是很想跟她讲讲兽医的故事，可是他一张嘴，呕吐的欲望就更强了，不由得干呕了一声。
  “我去给你买点蜂蜜。”黄美佳飞快的起身，陈博佳金“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黄美佳就消失在了门口。
  半个小时后，陈博佳金就体验到了人生第一次被女生亲手喂水喝。黄美佳问校医要了一个纸杯子，蜂蜜水调制得刚刚好，不会甜腻也不至于寡淡，她见博佳金躺在病床上，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还努力想要撑起来，便把水递到了他嘴边，陈博佳金想要接过杯子，可是他双手都不空，只好尴尬让黄美佳喂他喝完了一大杯蜂蜜水，倏尔想起了什么。
  “蜂蜜多少钱？我把钱补给你。”
  黄美佳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了，虽然25元的价格对她来说有些昂贵，但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陈博佳金钱的。

  这让陈博佳金很过意不去，他身体内的不适似乎一眨眼消失了，看着病床前坐在板凳上的黄美佳，日光灯让她的脸看起来更显白净，陈博佳金这才留心到她似乎又换发型了，轻薄而整齐的刘海不再能遮住她的眼睛，他内心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夹杂着感动和幸福，又分明掺和着忧伤。
  如果她是自己女朋友该多好，这是陈博佳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思考这个问题。他怕自己是一厢情愿，因为黄美佳并没有对她表露出半分朋友之外的爱慕情意。
  他以前常常自作多情，大一有女生邀请他出门游玩，他以为人家喜欢他；
  大二有女生和他聊得比较投机，他以为人家喜欢他；
  大三有女生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还以为人家喜欢他。
  这种错意持续了三年，结果最后都证明是不可靠幻觉。在这个女生人数是男生3倍的学校里，他从未谈过一次校园恋爱，他和初恋是异地恋，那次恋爱经历最终以极为痛苦的方式收场……
  他意识里逃避着那场不愉快的经历，说句不争气的话，这是第一次有女生对他这么好，甚至比初恋都好。  他鼻子一酸，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固然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生，但也知道在公共场合收敛情绪。
  “谢谢你，佳儿。”
  从说完这句话开始，陈博佳金对黄美佳的好感彻底变成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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