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情绪平复下来的时候，肿着一双眼睛眼巴巴看向任奶奶。

        说来也奇怪，黛玉是最先遇到林琰的，据林琰所说她父亲拜托他照顾她，黛玉也信任林琰，只是她确实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梁园虽好终非她乡。

        而她对任奶奶的感觉却不一样，或许是俩人真得投契，或许在她身上她感觉到了贾敏的影子，或许是因为那一纸证明，上面写着她和任奶奶是祖孙关系，证明她又亲人了，所以黛玉坦然接受这段关系，任奶奶现在照顾她，日后她赡养任奶奶。

        “那我们就搬出去住，我们住一块。”任奶奶笑眯眯说道。

        黛玉觉得自己酸酸涩涩的心被暖流包裹住，原来飘忽不定的心情也安定下来，眼前的迷雾也消散而去。

        她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随即她又想起许多事来，皱起了眉头。

        “又怎么啦？”任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

        “那我们住哪里呀？我还有些东西留在琰哥那里，他说那些东西很值钱的。”林琰和她说过这里的房子是要花钱买的，也不知道她的钱够不够。

        任奶奶笑起来：“傻丫头，我有房子也有钱，不用担心，你的东西你放好别动。”

        “可是……”黛玉想了想，看着任奶奶还是问出来，“我是不是个麻烦？”

        任奶奶似乎知道她这么问，摇了摇头，“我不是喜欢撒谎粉饰太平的人，虽然可能要花费我的一些精力，但是此时此刻我是很庆幸遇到你。”

        她看向窗外，叹口气：“我以为我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其实不是的，我还是觉得孤独。”

        这么一句话又让黛玉的眼泪下来了，她能感受到那份无依无靠。

        “怎么又哭了？”任奶奶无奈说，“我说这些又不是惹你伤心的。”

        “其实，晏晏，我很高兴你问出这句话。”任奶奶很欣慰，她早就看出来黛玉的性格，也看到她在林家谨小慎微、步步小心，她问出这句话来，其实已经接纳她了。

        “你想好怎么和林琰说了吗？”任奶奶开玩笑说，“你忽然搬出去，他可要难过了。”

        “是啊，但是他拦不住我。”黛玉心里对林琰还是有亏的，因为林琰一直以来都掏心掏肺对她好，她这么搬走，仿佛在指责林琰对她照顾不周，除了愧疚，她还有些心虚，她隐隐约约觉得林琰不愿意她走，可是，林琰又有什么理由留住她呢，而且也留不住她。

        任奶奶看出来黛玉的为难，本来想和林琰说这件事，可是被黛玉拦住了，“总不能这点小事还让您出面办。”

        黛玉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家，但来的是林琰。

        林琰笑着说：“我也好久没见任奶奶了。”又细细问了一番任奶奶的近况，任奶奶心里暗叹一口气，看着林琰这么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待会会如何。

        临走前，任奶奶又看了一眼黛玉，见她眼里都是坚定，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也就不再担心，只是思考去哪里住比较合适。

        “眼睛怎么肿了。”一上车，林琰就迫不及待问出来，语气里很是担忧，他刚一见到黛玉就发现黛玉的眼睛红彤彤的。

        “我……”黛玉其实是一腔勇气，可是他关切的话语却如同小针一样戳了她一下，让她的勇气咕噜噜往外冒出来。

        “回去敷一敷，要不然肿着多难受呀？”林琰先是嘱咐她一句，随后又问：“是和任奶奶说起什么了吗？”

        “是。”黛玉抿了抿嘴，心里知道自己要是现在不说出来，可是很难会再说出来，“我和奶奶商量着要搬出去住。”

        “什么？”林琰轻轻问一句，仿佛没听到一样，目视前方，平稳开着车。

        “奶奶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想陪着她住，她也乐意和我一起住。”黛玉刚说完，就觉得身子往前猛地一倾，耳边是刺耳的刹车声。

        林琰停下车，扭头静静看着她，幽暗的眸子里一动不动盯着她。

        “为什么？”林琰的语气很平静，可是他周身的气息却显示一点都不平静。

        “因为……”黛玉这次没有躲开他的眼睛，直直看着他说，“我和奶奶在一起，才是一个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林琰急切追问。

        黛玉有些诧异，可是又觉得林琰这么想确实也不奇怪，他确实是把她当成亲人来对她，是她辜负他的好了。

        “当然不是，那是你的家。”黛玉的眼神很坚定，语气很坚决，“我在你家里是客居？”

        “你和任奶奶在一起就是一家吗？你们之间的关系分明是假的，没有谁会比我……”没有谁会比我对你更好，林琰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黛玉的脸色的血色刷一下消退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我。”他想上前去安抚黛玉，可是黛玉往后撤了一下。

        黛玉不避不让，“确实是假的，但是在律法上是真的，就譬如我们那边，也会认义父义母，也有过继，文书上敲定的事情，就是事实，和亲生子女一样的。”

        当初有多高兴给黛玉找了一个合理的身份，现在就有多懊悔。

        “你要拦着我吗？”黛玉问他。

        林琰有些狼狈的转头，不敢去看她，他想留下下她，他不想让她远离他，他害怕……

        “其实你明白什么对我好，也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对吧？”黛玉又问林琰，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可是黛玉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仿佛有手在拽她的心，拽得她疼。

        “好了，你别说了。”林琰冷笑一声，打断俩人之间的对话。

        “其实，你这么问，不就是因为你知道我对你好吗？”林琰看着她轻声说道，语气里有嘲讽、也有伤心。

        黛玉沉默，她知道林琰一直以来的出发点都是为她好，她现在告诉林琰，真正对她好的是另一条路，而不是林琰选定的路，让林琰违背心中所愿，选择真正对她好的那个。

        林琰痛苦也在于此，从黛玉病，他就感受到了黛玉对林家客套下的生疏谨慎，他一直以为是黛玉来的时间短，等时间长就好了，可是今天黛玉说了，她在林家不会好，真正对她好是让她和任奶奶在一起生活，离开林家。

        林琰想顺着她，让她生活得更好，可是他心里不愿意，但是他又不愿强迫黛玉。

        因为黛玉生活得好、生活得快乐幸福，在他心里最重要，比他自己的要重要。

        他清晰的认识到，哪怕他苦苦等了一辈子，又重新遇到黛玉，他也做不出来让黛玉觉得难受的事，哪怕……哪怕……重复上一辈子的事。

        “好。”林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林琰回去之后，就把这个事和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说了，虽然两位老人都有不舍，可是黛玉和任奶奶究竟是祖孙，俩人生活在一起是应有之义。

        林老太太是个急脾气：“宗惠在哪里住？得请人照顾她，还有晏晏，她的学业也不能耽搁，要我说最好不要住太远，否则有个事，咱们鞭长莫及……”

        林老太太絮叨着，林琰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奶奶，这些事，等我明天问问任奶奶再说，我有些累，先上楼了。”

        “好了，我知道你舍得，可是他们才是亲人。”林老太太劝了一句。

        林琰猛地回身，想反驳，亲人就比不上真切的感情吗？但他看到了林老太太错愕的目光，又恢复了理智。

        “我知道了。”林琰掩饰了下自己的失态。

        第二天，林琰一大早去见了任奶奶。

        “我知道你会过来的。”任奶奶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对林琰说。

        “嗯，我想问问您打算，好安排妥当了。”林琰语气里毫无波澜。

        “真的？”任奶奶扭头看他，似笑非笑，“你跑过来就是为这？不是想劝说我收回决定？”林琰黛玉的态度，她看在眼里。

        林琰摇了摇头。

        任奶奶回到屋里在摇椅上坐下来，“我真怀疑，你和晏晏是上辈子认识，否则你怎么对她这么好呢。”

        “或许吧，从见到她第一面，就想对她好，不忍心她受委屈。”

        任奶奶倒是有些惊讶。

        林琰说完这句话，便一副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我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在a大附近，国家也分配给了我一套房子，就在你爷爷奶奶住的那个小区，一直也没收回去，我一直没搬过去住，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任奶奶本来想住自己的房子的，可是看林琰的模样，她就不忍心了。

        “我回头招人收拾一下。”林琰心情好了很多，仿佛沙漠里遇到甘露一样，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我就交给你了。”任奶奶也不客气，“对了，晏晏说她有东西留在你那里？”

        林琰有些犹豫，毕竟东西特殊。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就是你也知道晏晏的性子，所以，她的东西要是值钱，你就帮忙卖掉，给她一笔钱。”任奶奶说出来自己的目的，“我不缺钱，也愿意为她花钱，可是她心里可能会觉得花我的钱不舒服。”

        “好。”林琰点头，他很早之前就给黛玉办了银行卡，又在手机里下载了支付软件。

        “好了，住的的地方定下了，剩下的就教给你了。”一事不烦二主，任奶奶把之后的事情都托给了林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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