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倘若易地而处

第三百六十一章  倘若易地而处

昭阳殿上。

皇帝紧紧蹙着眉，望向跪在下首的姜清月，神色颇有几分不解，“你说，你想接管大理寺？”

姜清月抿了抿唇，好声好气的解释，“大理寺素来是朝中公卿所掌，儿臣不敢有此意.....”

说着，却顿了顿，她微凝心神，却只觉得这话似乎大有不妥。

大理寺卿素来皆是男子，所以她一个女儿身，便竟是决然不能肖想的么？

可，凭什么？

大理寺卿掌京都冤狱，算是朝中要职，该是能者居之，凭什么就因男人有那胯  下三两肉，便让女人连做官都得先陈情一句“不敢有此意”？

是以，迎着君王微微疑惑的目光，姜清月朗然抬头，应道，“不错，儿臣就是想接管大理寺？”

“为何？”

“儿臣斗胆，想为天下人求一个公道。”

“好一个为天下人求公道！”

高座之上，皇帝竟是缓缓的笑了，一个官位而已，清月金枝玉叶，自然当得。

“只是你虽当得，却也该知晓能者居之的道理，如今淮初做的好好的，你何以把他挤下来？”

姜清月见父皇并未一口拒绝，于是不由得含了分跃跃欲试，“儿臣愿与他一较高低！”

午后回了姜府，姜淮初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夫人想做官，我退位让贤便是了，何以还要比试一番呢？岂不显得生疏？”

正说着，姜清月便从外间走了过来，许是心情不错，嘴角还擒着一抹笑，“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况且我也不想被人说是靠着父皇的缘故，倘若堂堂正正赢了你，才算是名正言顺！”

这几日，姜清月连日恶补律法相关的知识，每日熬至深夜。

不止她自己用心，还强逼着姜淮初也不敢不用心，唯恐被人说自己是胜之不武。

因此这夫妇两人每日都是各自捧一本书，一看便是一整天。

就连有时候叶玉婉来寻姜清月说话，十次有九次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啧舌，“这书再看下去，人可真要成呆头鹅了！”

姜清月愣愣的抬头，见得女子明媚活泼的容颜，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而后脸色骤然焕发出了生气，嗓音也颇为惊喜，“你说，你阿兄要成亲了？”

“我的祖宗，你才听见呢！”叶玉婉无奈，刮了刮姜清月的鼻子，旋即笑道，“下月初三，阖府宴请，今日已经各家都下了帖子，只是你与我情分不同，我便亲自来走了这一趟。”

姜清月亦是一脸笑，心中着实高兴，连声道了恭贺。

两人闲聊一番，叶玉婉离开之后，姜清月却是忽然没了心思再看书。

她把月露喊进来，问，“林姑娘那边，现下如何了？”

月露略一思忖，却想起现下林姑娘那边似是长春姑姑在照料打点，便将这么回了话。

“长春姑姑.....”

姜清月似是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再多问，既然有宸贵妃的人照顾林栖若，自然便不需她再费心。

“你这些时日留心着，若是有可用的太医，随时来告知与我。林栖若那病固然需要好生照应，却不能缺了妙手仁心的太医，才能真正根治。”

姜清月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月露看在眼中，只觉感慨。

“夫人，有时候会连奴婢都觉得你委实善良了些，若是今日境况对换过来，焉知林姑娘会怎么对夫人呢！”

一番无意中的调侃，却是径直把姜清月说愣了。

林栖若会怎么对她？

几经陈年旧忆飘回，伴着徐风穿林打叶声，迎面打在她的头上脸上，泛起阵阵寒意。

她的脑中有了片刻的清明。

是啊，若是此事换成林栖若，又会如何待自己呢？

莫说是寻太医，送别院，甚至就连这一条性命，她可会留给自己么？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毕竟她本就并非没有被林栖若打败过，前世的种种犹在眼前，那场昏天黑地的狂欢，唯独她姜清月是被献祭的祭品。

那时候她绝望万分，跪在地上扯着女子的裙角苦苦哀求，却依旧扭转不了那场既定的乾坤。

那个笑颜明媚如花的女子，倚靠在她夫君怀中，眼中的得意却是无从掩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无需再忍了。

她一脚把姜清月踢了个趔趄，“你算个什么东西？贱人，若非是你占着谢家的主母之位不放，我又怎会这般伏低做小多年？”

一旁的谢景行揽佳人在怀，望向姜清月的目光亦是只剩了嫌恶，“天天与你逢场作戏，真是受够了！栖若才是我心中所爱，姜清月，这一切本就是你抢了她的！”

她抢了她的？

姜清月笑得几乎沁出血来，她紧紧攥住掌心，却只觉得泼天的可笑，

他们谢家，一个个，豺狼虎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他们仗着自己公主府的势力平步青云，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

一转头，却要把她踹下主母之位，还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她活该。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阻碍林栖若和谢景行相爱，他要接她进门，她一口答应。

他要纳她为通房，她更是热心的张罗。

可是到最后，他和林栖若怎么反倒落了个相看两厌的地步呢？

究竟是成全了谁的深情之名，又错付了谁的痴心?

可，前世的姜清月自然想不到这些。

她呜咽着，哭泣着，不为自己，却不能不念着自己两个可怜的孩子，“我求你们了，你们要杀要剐都行！可是旭儿，旭儿他是谢家的亲骨肉啊.......”

有后娘就有后爹。

纵然姜清月百般求饶，也换不来谢景行一丝怜悯，反倒是厌憎更胜，斥责她“形同疯妇。”

林栖若得意洋洋，掌心笼在谢景行袖中，两人紧贴着离开了。

姜清月几乎要绝望，再一抬头，唯有刚被林栖若相认的“嫡长子”谢千棠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见她的目光看过去，谢千棠的神色似乎很是百感交集，

正当姜清月以为自己看到一线曙光的时候，下一秒，谢千棠拍了拍手，叫人带进来一个姑娘。

“母亲，这便是你的亲女儿，不过她现在，已经是是我的小妾了.......”

.........

姜清月坐在原地又哭又笑，想到前世，想到旧事，她终还是抑制不住的悲痛难当。

女儿痴傻，儿子惨死，自己的主母之位被夺，尸身被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狗啃噬。

这，便是她的前生。

她荒谬而可笑，悲惨而凄凉的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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