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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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
黑风手中驮着一个布袋,递给徐靳。
徐靳颤着身,眼眸向下低低的望着那布袋之物,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会是鹿瑢的。
明明前些天她还好好的在府里,在茶楼。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
他不信。
徐靳不管黑风所说真假,他一定要去现场亲眼看看。
“挽青先生和鹿瑢之事千万别让我娘知道了。”
徐靳临走前深深的望着屋内而后交代给黑风听。
漓江水声潺潺,却无时无刻听到徐靳心间。
徐靳几乎颓然的趴在岸边,他眼尾微红手里还抱着那只沾了血色的绣鞋,整张脸充斥着不可信。
可眼前的血迹斑斑和这只绣鞋是唯一的证明鹿瑢就是不在了,也许她当时同挽青一样身中刀子意外掉进了水里。
对,一定是这样。
他猛然跌进水里,像个漫无目的又不知所措的孩子,找不到方向却一股脑的将全身浸在水中,可也记得她留下来的绣鞋,他视为珍贵之物,将鞋留在了岸边。
自己一遍一遍的游至水中找,可冰凉的水里除了石头、水草、小鱼仅剩下那夹在石缝里面的一小点碎布。他不管不顾的游去用尽全身的气力去扯卡在石头里的那块布,很快,布条漂在他手心处,他憋足气爬上岸,大口喘着粗气。
徐靳抓着水中的布条以及望着咫尺的绣鞋,他眼中一暗。
想起了之前鹿瑢对他疏冷的模样以及她说过的话,他现在才明白,她不是真的不信他,也不是真的要同他算了,究其根本就是对他那些天的所做所为感到失望罢了。
徐靳深想万分悔恨,哪怕他当时和她道歉哄哄她,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许久过去。
徐靳都未曾寻到鹿瑢的尸体,唯一见到的只有那满是残血的碎布条,他伸着被水泡得发白且皱皮的手,抬起那布条隔着光,眼睛定定的望着不曾移开。
那双眼眸盛满泪意,他仰天长叹,发疯似的握紧拳头打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荡起无数的水花,可这样的发泄,还远远不及他内心延绵不绝的痛意。
原来那晚她冷漠的掰开他手时说的那些话竟成了最后的惜别。
那种失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压制在心中的痛一点点诠释。
他此刻才明白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原来是他再也寻不到她了,才懂有些人真的就如过客般从你身旁走过,不带走一丝一毫,遗憾就此留下。
徐靳缓缓游到岸边,发丝凌乱贴至鬓角,双眸紧闭,怀中抱着单只绣鞋,脑海忆起他和鹿瑢相遇的点点滴滴。
她难过就哭,脸颊红扑扑的,眼睫上也沾了泪珠,看得他心烦。
后来她高兴时,会冲他笑,也会在他饿时给他煮面,做点心,会扮鬼脸嘲讽他。
记得她吃鸡腿时嘴角沾得满是油腻却傻乎乎的不自知,记得她含羞胆怯时的模样……
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鹿瑢,喜欢看她哭,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满足的样子,喜欢她仰望星空被萤火虫包围时的欢颜。
如果时间能重回到那晚,他一定要紧紧将她圈在怀中,不让她离去,好让她相信自己。
想到此,他禁不住的痛哭起来,他还能有机会吗?
四日过去。
公府内所有奴仆全都兢兢业业的站在主卧房外。
等小盈搀扶着秋月容从房里出来时,她面色呈灰白,眼下尽显乌青之色,想来也是近几日未曾睡好。
今儿张御医来问诊徐谦之,把过脉用完药后才一脸凝重的从房里出来。
秋月容和小盈一见张御医出来,便着急的一问:“张御医如何?”
张御医摇头吞吐道:“夫人,国公爷的命是保住了,只是……”
“只是什么?”
秋月容和小盈目光齐齐看向张御医。
张御医颔首作揖道:“回夫人,国公爷的腿恐怕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什么?”秋月容不敢相信的看着张御医。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便抓着张御医的衣襟,愣愣的问:“张御医,你可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御医,怎会治不好我们老爷,我们老爷腿可不能断呐!我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
小盈一见自家夫人哭啼的模样,她也跟着红了眼圈。
她在公府待了好些年,夫人和国公爷待她极好,如今看到夫人这般伤心欲绝,她心里很不好受。
可那张御医迟迟道:“夫人,老臣尽力了。”
张御医说罢,也是惭愧的快步离去。
秋月容听到他说尽力二字,她两眼一黑,再也挺不住了。
小盈手疾眼快的扶着摇摇欲坠的秋月容,“夫人?”
袖玉整整四日未出门,府中婢女送来的饭菜也只在屋里摔了干净。
这倒把林依澜给急着了。
林依澜心焦的坐在主厅,望着婢女小蓝:“小姐还是不肯见你?”
小蓝点了点低着的头。
林依澜更加气愤,也不知她在闹什么脾气。
“你去给小姐煮些滋补的汤顺便让她过来找我。”
“是。”
小蓝退离后,林依澜才站了起来,端着冷了的茶水喝下。
这丫头就是不能惯着她,如今一品阁的生意也赶上了不济,她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袖玉倒好,整日就是见不到人。
哪里有点林家人的样子,真是荒唐。
此时,袖玉双手环抱着双膝,头发乱糟糟的窝在床边,房间里的窗户也未曾打开过,屋里还传着一股味儿。
她看着床榻上的一滩血迹,就开始绝望的哭着。
她再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往后还怎么嫁人?
可那该死的臭男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若有朝一日,她定要手刃了他。
眼泪又簌簌的流着滴落在双膝上,她不甘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鹿瑢已经死了,她不能这么干等着哭,如今正是她好好陪在徐靳的身边。
这样想着,她又是拭着泪眼从床上起来,走去屏风那端褪下了自己的衣物,换上干净的裙装。
待她穿戴好后,屋外就传来小蓝哆嗦的声音:“小姐,奴婢给您送鸡汤来了。”
袖玉冷着脸,青葱的手指正挑着胭脂涂抹在唇边,“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小蓝又道:“小姐,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还说让您去找她。”
袖玉擦着胭脂的手一顿,蹙着眉:“蠢货,不要张口闭口就拿夫人来压我。”
姑姑那边她自是是会去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她得出门去找徐靳。
小蓝不敢再站下去,只得把鸡汤放在门口:“小姐,夫人那边正等着您呢!”
袖玉没有再回话,而是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花容月貌,甜笑柔美,丝毫未受到影响,只是直起腰的时候还有些泛疼。
她又冷冷的掐着手心,那日的耻辱她一定要牢牢记住。
虽说去找徐靳很重要,可也不能让姑姑等着。
袖玉刚到林依澜卧门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不免拧着眉,侧着耳朵往下听着。
“紫荆你可知错?”
“殿下,老奴私自调人谋私是错,可老奴实在不愿那些烦心之人再来迫害老奴的侄女。”
“好一句谋私是错,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那嫉妒心强的侄女?可你把昔日的旧情人害的双腿没了,这也是你觉得可以说的理由吗?”
屋里那端传来嘈杂的声响,里面的人再也没有说话。
袖玉越听越震惊,那个男人的声音怎那般耳熟,好像那个淫贼,南无念吗?
那姑姑叫他殿下?他究竟是何人?姑姑怎么会被那淫贼称为紫荆?
袖玉脑子一阵混乱,不由想起之前曾在姑姑房间书桌上见到的那一兰花图案,难道姑姑和那淫贼有何勾结?
想到这,袖玉竟觉得恐怖。
不,不行,她得去告诉徐靳,决不能让他们如此迫害徐家。
袖玉匆匆要走,就被刚过来的丫鬟小蓝看见。
她礼貌的问候了一声:“小姐。”
袖玉惶恐的捂着脸,着急的往外跑。
林依澜和南无念纷纷将目光对准门外,尤其是南无念直接踹开门,他步伐加快地追了出去。
等袖玉跑到前院时,南无念已经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眸光渐冷,一步步的走在她身前。
袖玉惊恐的睁着眼睛,身子不断往后退,“你不要过来。”
南无念噙着残忍的笑:“居然是你。”
袖玉退无可退,被他抵在了墙面,脸颊拂过他炙热的手心,她害怕的摇着头,“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你紧张什么?”南无念来了兴趣,自从那日睡了她后,他竟觉得异常想念。
袖玉惊慌的像只小鹿,被南无念挤在墙边,靠得越来越近,先前她还想着一定要手刃了他,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眼前的人武艺高强,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就能对付的。
林依澜着急的赶过来,看到袖玉被南无念恐吓,她立马跪在地上祈求:“殿下,还请您放了老奴的侄女。”
南无念啧啧的扭头看向跪着的林依澜,他嘴边又泛起讥笑:“紫荆,你莫不是糊涂了,我怎会伤害她呢?只要她不把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就行。”
袖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重视的姑姑居然会给这无耻小人下跪。
林依澜听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接着南无念更是挑起袖玉的下巴迫使她杏眸对上他的脸,“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的。”
袖玉听闻这话更是震惊:“你要做什么?”
林依澜复杂的抬头扫向南无念的背影,只见他突然狠心的对袖玉挥了好几个巴掌,那声响无比清脆又夹杂着袖玉时不时的凄惨痛呼。
白禛策马而至漓江后,便见到徐靳一人坐在岸边一动不动。
他想起鹿瑢怏怏不乐的模样,想起她同他说朋友的模样,想起她吃冰糖葫芦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痛。
若是当时他能多陪着鹿瑢,是否就不会出这些事。
可恨可气的是让那清风公子跑了,废了他多余的时间一直在追查此事,不然他怎会这么晚才得知鹿瑢出事。
而让鹿瑢伤心绝望的人,除了徐靳就没有第二人了。
白禛兴冲冲的抓起徐靳的衣领,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暴揍了一拳。
徐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发出吃痛的惊呼。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回击。
就那样像个残破的木偶任由白禛暴揍跌落至水中,衣服湿透,脸色看起来更为苍白虚弱。
可打着打着,白禛却累了瘫坐在地,他嘶吼着:“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徐靳满脸尽是青紫,鼻尖流着鼻血,呆呆的抱着鞋,就是不说话。
白禛很是愤然。
他没错过徐靳怀里抱着的鞋子,是鹿瑢的,不过像徐靳这样自私冷漠的人怎配拿着她的东西。
白禛慢慢站起身跟着下水,抓着徐靳的衣服,想要抢走他怀里的东西,却让他抱得不肯松手。
白禛又嘲讽着:“你根本不配拿着她的东西,那晚明明是我把她从清风公子那里救回来的,凭什么一到你徐靳身边,她就难过还痛苦这会消失不见了?”
“你和你的青梅一直卿卿我我的时候,可有考虑过鹿瑢的感受,你可知你有多可恶。我白禛一贯讨厌你,从当年我殿试的时候你投机取巧抢走了我唯一入仕的机会,我便厌恶你这样的人,自诩正义凛然,所做之事非君子所为。”
白禛说罢,发了狠戾的去抢绣鞋,都让徐靳抓的死死的,就是不肯松开。
哪怕他一直在撞击徐靳腹部,他都未曾动摇,白禛恶狠狠的停下手,望着徐靳本就苍白的唇开始咳血。
血顺着嘴角一路落到水里,看得白禛心中更气。
他恨不得杀了徐靳,可又想过鹿瑢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如此对徐靳,只能罢手愤恨的离开漓江。
如今鹿瑢的尸首未找到,并不能确认是真的死了,白禛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要去查,到底是何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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