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子的篮球（十一）

羽川雫坐在幕帘后静待着。

        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帘，她听见换好衣服的灰崎被催促着上台。浑厚的旁白声响起，是即使换了人也毫无缺漏的对戏。

        她百无聊赖地又翻了一遍剧本，蓦然想起了女巫跟王子对峙的戏份里，女巫压抑着满心失望与悲痛，扬手扇了王子一耳光。

        但现在的王子是灰崎。

        那就是说……

        羽川雫嘴角上扬的弧度有点大，系统忍不住开口：[宿主……]

        她立刻预判了它要说什么，挑眉道：[怎么，攻略人物可以对我动手，我就不可以打他吗]

        系统纠正：[那天给宿主开了防御模拟模式，攻略人物并没有真的打到宿主身上。]

        她闻言轻笑，手指在剧本页轻点几下才开口揭穿它：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怕我用胸针对他先下手为强，才开的吗？]

        系统预备好的说辞生生被噎了回去。

        同时，羽川雫面前的帘幕被百合子火急火燎地拉开，“唰”地，摄灯照进了这块角落，后台只剩下零散的几个后勤同学，百合子兴奋地满眼放光：

        “快！羽川，前面很成功，现在就差女巫出场了！”

        压轴的舞台剧高潮迭起，沉浸在戏剧里的观众们揪心地看着冷峻的王子一步步披荆斩棘，营救出美丽的邻国公主。

        公主哭得眼泪婆娑，可怜又动人，而她指认的真正策划了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面色陷入凝重的王子一言不发，转身带着一众骑士前往王国里最高的塔楼，那里住着十年如一日守卫着这个王国的女巫——她曾经抵挡了多少位妄图以魔法染指王国的邪恶巫师。

        而如今，她似乎也在被捧得高不可攀的塔楼里被黑暗侵染了。

        王子带着一众骑士，在光明的接引下，顺利地破除魔法，来到了塔楼的最高层。

        这里没有燃灯，唯一的光线来自一扇面向北方的花窗玻璃，但微弱到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让人注意的是那里似乎有个绰绰约约的人影。

        站在王子身侧的骑士们谨慎地举了手中火把探向前去。

        足够火焰的光立刻透过一层纱质似的空气照亮了这一片空间。

        花窗前的女巫正平静地凝视着众人，明亮的火光映照在她无可挑剔的脸上，在她幽深如黑夜般的眼底跳跃——呈现出一种心惊动魄的美丽。

        她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垂落在身侧，一身雪白华贵的长裙，她不像女巫，更像是神明。

        他们也曾将她奉为神明。

        ……

        台下的观众不禁屏住了气息，不约而同地被新出场的角色带来的视觉盛宴而惊艳。

        也为角色即将迎来的结局而揪心。

        台上，羽川雫照着剧本，演着在魔法被蔑称为邪术时被王国人民唾弃抛弃的女巫。

        她试图重新掌握人心，但失败了。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她像知道了败局已不可挽回，于是望向了被拥在前方的王子，他白金色相间的骑士团制服高贵而挺拔。

        用目光描绘着他的五官，女巫叹息一般呢喃：“……许久未见了……”

        她垂落在腰间的手动了。

        对峙的骑士们立刻将锋利的剑刃指向她。

        而细看之下，她只是用雪白纤长的手握着一支娇艳欲滴寄满了爱恋的火红玫瑰，递向了那位王子。

        本该立即出手挥开玫瑰的王子没动。

        他没动，台上其他人开始懵。

        对手戏的羽川雫也拿着玫瑰沉默了。

        还好只是一秒，灰崎伸出了手。

        羽川雫都准备在他挥开玫瑰时，按照女巫伤心震惊到悲痛愤怒地给他一巴掌了。

        但灰崎接过了火红的玫瑰。

        他接过了玫瑰……

        这是与剧本完全相反的动作。

        台下看得入迷的小女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大声喊道：

        “王子接了女巫的玫瑰！”

        哈，不用那么大声。

        灰崎内心不耐烦地嗤道。他知道自己接过了玫瑰，他也当然记得剧本，记得角色正确的行为。

        可女巫是她，她用那样的眼神盼着他……

        他毫无征兆地踏前一步，看见她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过还好，没退后不是吗？他紧紧盯着那双眼，在玫瑰花上落下一吻，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

        他说：

        “以后不会了。”

        什么他的女巫愣了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宣誓着：

        “往后的百年光荫里，我会守在你左右。”

        不会再让你说许久未见了……

        ……

        表演结束时掌声雷动，台下的观众没有看过这样的舞台剧戏码，散场时好多人还在激动。

        换完衣服出来的羽川雫瞥了一眼观众席，这次应该如百合子所愿，第一名板上钉钉了。

        她去班级摊位的路上翻了下手机，灰崎换好衣服几分钟前发消息说有事出去15分钟。

        她心情有些说不上的莫名。想起系统刚刚播报的好感度，涨到89了。

        还差11。

        一路路过热闹的摊位，海常的校园祭宣传得很好，外来参与的学生和家长很多，如火如荼。

        羽川雫终于在鲜明的摊位里看到眼熟的班级海报，她打了招呼，坐进了棚子里。

        刚坐下抬眼。

        对面的摊位，太阳下，即使搭了棚子，金灿灿的发色还是吸引了她旳注意，毕竟它的主人不光是笑容还是发色都熠熠生辉。

        她打量了会儿，被班级里要求扮成王子殿下的黄濑正和一堆玩偶坐在一起，作为吸引游客和同学来玩游戏的奖励。

        而他们旁边，一面巨大布板上整齐着列着一排排气球，只要在规定距离里用道具打破气球，就可以根据被打破的气球数量选择获得相应的玩偶，或者……选择跟黄濑合照。

        如果三十发全部击中，甚至可以让黄濑离开摊位陪同游玩到校园祭结束。

        最后一项奖励显然大家都知道很难做到，但很多人乐此不疲。

        羽川雫抱臂看着，游戏一轮一轮下来，连个别男生都感兴趣地要和黄濑合照，只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玩偶。

        而他们摊位那边排队等待玩游戏的人还不见减少。

        太阳很大。

        离开了礼堂的冷气，她只是走到摊位下，都热得浑身不适。

        而黄濑还穿着整套的王子制服。

        他们班级的同学提出换人，让他脱下衣服去休息一下，等待的人群中立刻发出不满：“啊，本来就是因为他过来的，现在居然要换人”

        黄濑明明要走的动作被这些不满止住，他微笑着安抚好心来替换的同学，“谢谢，我还可以，先不换了。”

        还可以

        撒谎。

        明明热得受不了，汗水凝在额头了，脸也快蒸红了。

        他这样礼貌的人是不是总喜欢逞强。

        羽川雫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她不会用那个道具。但隔着距离击破气球也可以用其他东西，她转身买下了旁边摊位摆放皮革制品的弓箭。

        天气太热，她顺手摘下了刚刚灰崎让她必须带上的口罩。射箭也需要正常平稳的呼吸。

        她走到队伍最前面，拍了拍那个马上就要轮到的人。

        那人扭头，是玩游戏巨菜但喜欢凑热闹的百合子。

        她惊讶：“羽川你不是跟灰……”

        “出来，换我，你这一周的早饭我都包了。”

        百合子反应迅速，立刻把位置让出来，“来，请！”

        羽川雫拿着弓箭走进队伍，前面文弱的男生刚好尝试完最后一发，遗憾，一个气球都没破。

        她偏头跟一旁维持秩序的几个同学低声说话。

        “用弓箭代替”其中一位同学偷瞄了下她的脸，听清她说什么后惊讶出声，“可那样会伤到道具板吧……”

        旁边同学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示意：这可是羽川学姐耶。

        羽川雫：“我会控制力道，如果伤到道具板，我会赔偿。”

        她说完，和坐在奖励区的黄濑对视上，他冒着汗，好看的脸已经热红了。

        羽川雫捏着弓的手指微动，走进了规定的距离范围。

        挑选好要做目标靶的气球，她闭眼感受了下风向，尔后睁开眼。

        纤长有力的指节微屈，拉动弓箭，冷淡却坚定的眼神，箭出时微动的发丝。

        利箭破空。

        是一击即中的声音。

        气球“砰”的，一个，两个，接着是三个……

        三十箭，三十个气球，应声而破，箭无虚发。

        少女放下弓箭。

        空气短暂地静了一秒，随后是全场的欢呼雀跃。

        “帅爆了羽川学姐！”

        “啊啊啊啊啊学姐！”

        “太酷了学姐！！”

        人声鼎沸中，羽川雫难得畅快地笑了下，阳光落进她眼里，闪闪发亮，她收了弓箭走到奖励区前，隔着一排阻隔的课桌对那个望着她的人开口：

        “换衣服走啦，我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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