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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疫症


  戴长景在小院凉亭等了许久,终看见银酌推门从屋里走了出来。戴长景忙走上前,将新蓄的露珠递给银酌,笑道:“酌姑娘醒了,头还疼吗?”
  “昨日,我似乎喝了许多酒。”银酌头疼的按了按头。
  戴长景望着她,小心试探道:“昨日的事情,姑娘还记得多少?”
  “只记得和相儿喝了许久酒,好像还和她起了争执。”银酌摇了摇头,努力回忆昨日的事情。昨日她和邵宜相喝酒聊天,聊起以往的她孤身一人在外行走的日子,她不想再聊下去了,就转了话题问邵宜相从前的生活。邵宜相在深闺内无忧无虑,可随心所欲学习琴棋书画,不必为生计犯愁的日子令她无比向往。心中羡慕无法倾泻,只能借着眼前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后面呢?”戴长景继续问道:“后面的事情,姑娘可还记得。”
  银酌努力回忆,却怎么也不记得之后的事情,问道:“不记得了,我是做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姑娘喝醉了只是一直在睡觉。”戴长景轻笑,“怎么叫都叫不醒,想灌你喝醒酒汤都不行。”
  银酌揉着头喃喃道:“原来我醉酒是这个样子的。”
  她虽说说的轻,但戴长景耳里极好,笑道:“酌姑娘以后还是别和六小姐一起喝酒了,六小姐一喝起酒来就没了节制,回回都要喝醉了才能罢休。若姑娘想喝酒,我可以陪姑娘喝。”
  银酌换了话题,“对了,我记得我跟相儿起了争执,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小事而已。”戴长景向里屋望了望,解释道:“六小姐喝醉了想放走笼里的鸟,酌姑娘拦着不让她放。”
  “原来是这样。”
  “其实是六小姐多事,鸟儿是我从树上救下的,它翅膀上的伤是酌姑娘医好的。是留是放,根本与她无关。”
  银酌低声道:“她说的也对,鸟儿长了翅膀就该振翅高飞,翱翔天空。”
  “虽天高海阔,却也危险重重。它翅膀受伤落在树上不能动弹,就说明它根本不适合在外面。”
  银酌略带吃惊,缓缓抬头望着戴长景,带着疑惑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戴长景深深望着她的双眸,朗声道:“当然。”
  银酌微怔,垂头避过戴长景的目光,道:“相儿毕竟是来我送玉华香的,我却和她起争执,过两天我想去将军府看看她。”
  戴长景微微一笑,“酌姑娘要去见六小姐,可要趁早了,过两天可就见不到六小姐了。”
  “啊?”
  “沐峰会带六小姐离开一段时间。”戴长景解释道:“六小姐虽看上去开朗,但心中一直没有过去四哥四嫂的事情,沐峰准备带她出去散散心,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对外,将军府会称六小姐回了天津外祖父家。”
  几个月后,南方突遇暴雨,多处堤坝闸门被暴雨冲破,家屋田地一一被毁,死伤无数。没多久,各地灾区又爆出大规模疫症。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又怕染上病疫,纷纷逃离涌入京城。
  顺天府应为不让疫症流入京中,不得不下命封锁京中所有关口,同时在京外设帐篷,安顿灾民之余,将受感染灾民严密看管。而皇长孙也连同京中富商士绅,出钱出力为灾民设粥棚、购药材。其中出钱最多的,就是京中最大商铺——四通当铺。
  戴长景也跟着皇长孙在京外巡视过几回,遍地灾民哀声,哆嗦着躺在地上,面色蜡黄,神情痛苦。那瞬间他想起了当日在擎苍寨中,银酌痛苦的躺在床上时的情形。那样孤立无援的日子,他不会让她再过一次。
  回到家后,银酌把一封信递给了戴长景,道:“今天早上门房拿来的,是陈伯寄回来的信。”
  戴长景忙拆开信封,自他接管当铺的事情越来越顺手后,戴诚儒便想着去见几位结义兄弟。同时银酌帮陈伯看的账簿也慢慢增多,逐渐变成了陈伯只是偶尔提点银酌几处帐篷上难懂的地方,于是就陪着戴诚儒先去华山,再去云南探亲。
  银酌打量着戴长景的神情,担忧道:“怎么样,戴老爷他们还在云南?他们没事吧。”
  戴长景松了口气,道:“没事了,他们已经在三叔那里住下了。这封信本来上个月就应该送来了,只是城门紧闭,他也是通过不少办法,才把信送进来的。”
  “那就好。”银酌也舒了心,又道:“对了,城外那些灾民怎么样了?”
  戴长景摇头,“一般灾民倒还好,只是那些染了病的人,各个面黄肌瘦,看样子倒是比之前在江林村的疫情更严重。”
  银酌微微点头,“江林村的疫情是疫气加上秋温,而这次是暴雨之后,水质受污,又加上大片灾民聚集引发的疫症,况且现下正是大暑天,情况的确会更糟糕。”
  “受灾难民已全部被隔离,疫情也受到了控制,皇长孙安排了京中不少妙手全力研究治疗疫症的方子。”戴长景道:“京中富商也拿出了不少银子捐赠,我想这段日子很快就能挺过。”
  “虽然疫症没有流入京城,但以防万一,京中大街最好用石灰粉洒扫,各户家中也最好多备些艾草焚烧。”
  “好,我会告诉皇长孙,让皇长孙去安排。”
  说话间,下人匆忙来报,皇长孙派人请戴长景入府,戴长景到太子府时,皇长孙负手站在凉亭下,满脸愁容。
  皇长孙见戴长景来了,点头示意他进凉亭,戴长景向皇长孙行了礼后,问:“殿下叫我来,是出什么事了?”
  皇长孙深深皱眉,“刚刚京外,又有三个难民受不住死了。两男一女,其中还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
  “这次疫情来势汹汹,好在邱太医他们已经控制住了疫情。”戴长景又道:“对了殿下,石灰粉和艾草有消毒控制疫情之效,可以在大街上让人不断燃烧洒扫。”
  皇长孙微微点了点头后,又叹了口气,“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邱太医鲁太医他们都已经在尽力研制治疗方子,应该很快就能成功了。”
  “他们晚一天研制成功,就会有更多死尸被拉出去埋掉。不光是京城,南方那边更危险,死尸更多。”
  戴长景心情也变得沉重,“我已联系南方那边当铺的掌事人,他们会联系各地商豪出钱,救济灾民。”
  “这次疫症,不是出钱就可以的。你清楚,治标不治本,钱再多,也只不过是暂时压住一时”皇长孙背过身子,声音也变得低沉,“只有研制出治疗的方子,才可以彻底救灾民水火。”
  戴长景察觉到皇长孙的古怪,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冒出,他立即转身冲出了凉亭,邵栋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放心吧,她不会出事的。”皇长孙缓步走出凉亭,“邱太医苏太医都在,我们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戴长景转头不满的望着皇长孙,“你支开我,就是为了带酌姑娘走。”
  “这次疫症实在太棘手了,邱太医他们费尽心力也没法研制出方子。酌姑娘曾在江林村配出方子治愈时疫的方子,她最有控制疫情的经验,且她拥有云水门一身医术,此次疫症只有她出手才能解决。这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疏解民困的办法。”
  戴长景语气带怒,“一直以来酌姑娘都对疫症都十分在心,她也在想办法控制疫情,整日调配配方希望可以治愈时疫。”
  “疫症在京外,而她却整日在你戴府,不把脉不问诊,要如何配出药方。”皇长孙目光隐带不善,“今日又死了三人,究竟还有死多少人,你才愿意让她出来救人。”
  “每日城外有多少人染病,是男是女,多少年龄,症状如何,我都让人一一问清楚后告知酌姑娘。”戴长景忽的提高了声音,怒道:“当初她的确治好了江林村的时疫,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配出的方子。她让自己感染时疫,在自己身上不断试药,才得出了配方。那段日子她面容枯槁,脸上一点肉也没有,精神憔悴,全身乏力又不断出汗,也痛苦呻吟也没有力气喊出,只能偶尔呓语。”
  “当时只有她孤身一人作战,这次邱太医和苏太医都在……”
  “她不会让任何大夫帮她的。”戴长景声音渐渐沉了下来,“她会像上次一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那样痛苦的日子,我不能让她再承受一遍。”
  “你不想让她再受那种痛苦,城外有多少灾民就是在过这种日子。”皇长孙指着大门外,怒道:“今日只有一个灾民因疫症死的,那个八岁小孩是她母亲看不了他受疫症的折磨,用被子活活闷死了他,然后自尽身亡。”
  戴长景大为震惊,有些不可置信望着皇长孙,皇长孙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戴长景的肩膀,继续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绝不会让酌姑娘有事的。”
  戴长景慢慢冷静了下来,向皇长孙恭敬行礼,“求殿下告知酌姑娘身在何处?”
  皇长孙望了眼邵栋,邵栋会意,躬身离开了一会,很快,他又折返回来,向皇长孙恭敬行礼,皇长孙对他点头道:“说吧。”
  邵栋转身望向戴长景,道:“酌姑娘已出了城门,她临走前,要他们转告你一句话。”
  戴长景大步向前,急声问:“什么话。”
  “她说她会平安回来,让你千万不要出城门,等她回来……”
  “不会的。”戴长景插口道:“酌姑娘清楚她被人带走,我就一定会找她,她不可能说这些话。”
  “我还没说完。”邵栋不耐的瞪了他一样,“她还说让你记得你答应过她的话,每天按时吃药,辰时出门申时必回,不在外逗留。”
  戴长景顿住,这段话正是当初他不顾银酌好好休息的嘱咐,惹她生气后他向银酌保证时说过的话,当时,的确只有二人在场。
  邵栋挑眉道:“怎么样,的确是酌姑娘说的吧。”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邵栋不耐道:“她都出了城,你还怎么见她?”
  戴长景转身向皇长孙郑重行礼,恳求道:“求殿下准我出城见酌姑娘,这段时间,我一定要她熬过。”
  皇长孙蹙眉道:“倘若真如你所说,酌姑娘以身试药,你陪着她,岂不是更加危险。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子,比平常人还要弱些。莫说是陪酌姑娘了,就是出了城你都极有可能染上疫症。”
  戴长景坚持道:“我一定要陪她。”
  “你若真染上疫症,你是去陪她还是去给她添乱。”邵栋道:“我听相儿提过酌姑娘,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你不听她嘱咐,出城见她,她看到你是喜是怒?之后还会不会原谅你?”
  戴长景犹豫了,银酌托人用他说过的话堵他,意喻是在告诉他,若是他仍一意孤行,坚持去见她,那她就会像当日那般做出他本意之外的事。戴长景不敢再去赌,怕她真会一气之下,就此离开。
  皇长孙见他神情紧张,安慰道:“这段时间酌姑娘是会辛苦些,但邱太医苏太医都在,我们不会让她出事的。”
  戴长景郑重向皇长孙磕了个头,求道:“求殿下告知酌姑娘身在何处。”
  皇长孙轻叹一口气,“你若真的为酌姑娘着想就该听她的话,她若真染了疫症,以她的样子,她最不希望被见到的,就是你。”
  戴长景保证道:“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我答应殿下,绝不会去见她。”
  “总之你放心,酌姑娘绝不会出事的。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如今大暑天,你也在这站了一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皇长孙转身离开,戴长景忙起身赶到他面前,躬身恳求道:“殿下,我求你告诉我,酌姑娘究竟在哪里。我可以不去见她,但是我忍受不了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酌姑娘身上已经有太多我没法知道的事情了,我再不能对于她的下落一无所知……当初,她只说会留在京城三年,再有一年,她就会离开,之后她会去哪里,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让我知道她的下落,我可以保证……”
  “够了。”皇长孙语气不悦,“邵栋,送他回去。”
  皇长孙愤然转身离去,戴长景追上去却被邵栋拦了下来,示意他不要冲动,拽着他出了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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