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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新年


  除夕那日,晴空万里,虽仍带着凛然寒气,却挡不住家家户户热闹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戴府一早就挂起了灯笼彩缎,贴上了新窗纸、对联、年画,上下焕然一新。戴长景换上了一件白底绣翠竹锦缎长袍,来到映莲小院时,恰见银酌从半月门走来。
  她穿了一件红色梅花束腰长裙,鬓间插了一支白玉梅花簪,簪身白璧无瑕,梅心以红玉镶嵌,与耳坠上的石榴红流苏耳环交相辉映。
  戴长景失神的望着前面的人向他慢慢走来,直到银酌站定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把装了露水的竹筒递给银酌,柔声笑道:“酌姑娘这么早就起了。”
  银酌接过竹筒,望着他的眼神不善,“天下绝派人来收账,说陈管家在他们那里买了一批酒尾款还没付。不过我看遍了所有的账簿,都没有这笔开销。”
  自从得知戴长景中了蛭毒后,戴诚儒便不再让他饮酒,戴长景便只好溜出去喝酒。再后来,他说服了陈伯让他偷偷在家藏了批酒。只是没想到陈伯在把账簿交给银酌之前,竟忘了把尾款给付清了。
  “小酌怡情也能养身,平常喝一点对你的身体并无大碍。”银酌声音冷静,“我之后会和戴老爷说的。”
  “多谢酌姑娘,你一句话可比我说上百句话都强。”戴长景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大红封递给银酌,笑道:“新的一年,图个吉利。”
  银酌有些疑惑的望着红封,一脸不明所以。戴长景想到她这些年孤身一人,从无长辈亲友。她又常在显山恶水之地出没,或许年年家人团圆,喜气非凡的日子里,她都是孤身一人在寒冷寂寞中度过,更是从未在过年期间收过红封。
  戴长景心中泛起一股酸涩,解释道:“过年给人红封,是图个吉利讨彩头,酌姑娘千万别拒绝,里面也没多少银子。”
  银酌怔怔的盯着戴长景手中的红封,好一会后才接过他的红封,道了声谢后,向大门口走去。戴长景又叫住了她,快步走到她面前,再次从怀中公主拿出了一叠红封给她。
  银酌更觉疑惑,抬头望他,戴长景笑着解释道:“按规矩,过年遇到的下人、孩童还有亲友都该发红封,酌姑娘第一次在我家中过年,府中人多,怕姑娘准备的红封不够,这些你先用着,若再不够,陈伯应在仓库里备了些红封,姑娘大可拿去用。”
  银酌拿过那一叠红封,再次向戴长景道谢。
  戴长景又重新准备了三十多个红封,一天下来,手里就只剩下五个红封了。待天一黑,鞭炮、爆竹声更是不断,夜空上方的烟花千姿百态,绚丽夺目。
  红木如意圆桌上放上了四冷四热、四肉四汤的吉祥年菜。沐峰还是在戴府过年,戴诚儒年纪大了,酒喝了三巡就熬不住困意,早早回了房休息。银酌没有守岁的习惯,待戴诚儒退席后,也回了小院。
  沐峰见银酌离开后,转头望向戴长景,问:“酌姑娘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戴长景一边倒酒一边道:“其实酌姑娘根本就没生你的气,她想为她师父尽一点力,但也明白你的苦衷。”
  沐峰皱眉不语,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门外的雪松。戴长景把酒杯推到沐峰面前,笑道:“大过年的,就别皱眉了。”
  “我有些担心蓁儿。”沐峰皱眉沉声道:“去年将军府过年是花好人圆,今年却没了四哥四嫂,她这几天都恍着神。”
  “前两天我去见了师父,看他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戴长景饮了口酒,又道:“幸好,昨天三哥他们已经回来了,师父看到他们心情也会好些。”
  “四哥走的时候,她忍着难受不肯流泪,当时真的把我急坏了。我也难得这么长时间留在京城,这段时间我会多陪她,哪怕让她好好哭一场也好。”
  戴长景不由想起那夜寒风中,红衣白袍,身姿傲挺的清冷背影。她也会把伤心难过放在心里,痛苦的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独自承受。愿有一天,她也愿靠在自己肩膀上,痛痛快快哭一场。
  除夕过后,京城又连着下了几场雪,日子一天天过去,沐峰没有让邵彬再回南京,反而是自己回南京。因良玉有孕,邵宜相调了些适宜孕妇的清雅香料,又想起银酌也喜爱清雅香料,便去了戴府找银酌。
  天光明媚,映莲小院里的雪已慢慢化开,积雪顺着屋檐慢慢滑落,幽香的梅花味充斥着整个小院。
  银酌本是在看账簿,听见邵宜相来了,便放下了账簿,起身相迎,“六小姐怎么来了?”
  邵宜相笑道:“我调了些玉华香,香韵清幽,猜想姐姐一定会喜欢,所以送了些过来。”
  “多谢六小姐。”
  “酌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邵宜相拉上银酌的手,“姐姐还是叫我相儿吧,你再跟我客气下去,我可不敢再来了。”
  “一个称呼罢了,行了,相儿现下倒春寒,快进里屋吧,外面凉的很。”银酌拉着邵宜相进了暖阁,命人多备了一个暖炉,上了龙井招待。又见门外积雪渐消,吩咐人清扫路面积雪,未免路面湿滑,使人走路不便。
  银酌一套安排下来,下人各个马首是瞻,无不服从。邵宜相望着她,掩嘴轻笑,“酌姐姐是越来越像有管家的样子了。”
  银酌把桌上的账簿放到了一旁,平静道:“我住在戴府,无功无劳,自然是要为他们做点事情。”
  邵宜相轻笑,看来戴长景还没告诉向银酌表明,既如此,她自然也不能先挑明了。便转了话题,道:“我三嫂刚有孕,这回孕吐的厉害,二哥抢着把脉调养,可我信不过他,姐姐若得空了,可否帮我三嫂好好调养。”
  银酌点头,“好,明日我就去拜访邵三嫂。”
  “好啊……”邵宜相细想了一下,忙又摇手,“还是过几天再去吧,现下我二哥正闹着,过两天他陪二嫂回娘家,到时候你再来我家。”
  说话间,邵宜相突然见窗户边挂了一个金丝笼,里面关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鸟儿,邵宜相深觉奇怪,起身走到鸟笼边,原来里面是一只麻雀,邵宜相觉得奇怪,指着里面的麻雀道:“姐姐怎么突然养起了麻雀。”
  银酌起身走到鸟笼前,“前段时间雪大,这麻雀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伤了翅膀,卡在树枝上不上不下,是大公子帮我把这麻雀从树枝上取了下来。它也算命大,在雪里冻了半天,还能救活。”
  “这小东西如今活蹦乱跳的,酌姐姐定十分悉心照顾。”邵宜相逗弄着笼里的麻雀,问道:“它伤也好了,酌姐姐什么时候放它离去。”
  “放它离去?”
  “是啊。”邵宜相逗弄着麻雀,理所当然道:“麻雀长了翅膀,自然该无拘无束,翱翔在天空之上。”
  银酌静静望着笼中的麻雀,低低道:“外面风大雨大,远不及笼内安静平安。”
  “啊?”邵宜相听得不清楚,回头去望银酌,见她眸色晦暗,怔怔的望着笼中鸟,随即又联想到银酌出声,猜她定是在感怀自己的身世,便笑了笑,道:“麻雀是姐姐救的,姐姐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
  敲门声突然响起,丫鬟进屋告知天下绝送了酒过来,银酌点头,在丫鬟确认了数量之后,便在递来的单据上签了字。待丫鬟离开后,邵宜相有些吃惊道:“姐姐怎么在天下绝买这么多酒,就不怕大公子心痒难耐。”
  银酌淡淡道:“他想喝酒谁能拦住,与其让他在外面偷喝,倒不如正大光明在府中喝。还能让他控制有度,不至于喝坏了身子。”
  “有姐姐在,大公子哪敢喝过头。”邵宜相凑到银酌身旁,轻笑道:“我听我五哥说,天下绝的酒最香醇,可是家中只让我饮果酒。今天被我撞到了,姐姐可否赏我一壶酒尝尝。”
  “在这儿喝酒?”
  银酌有些犹豫,邵宜相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自打回京后,家中人只让握喝果酒,天下绝的酒也只听说过却没尝过,姐姐就陪我喝一回吧。”
  银酌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唤丫鬟去取了酒。
  暮色降临,戴长景托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的走到长街上。临近暮色时,皇长孙和裘冗竟同时派人来取第一笔分红。他虽把账面做的滴水不漏,使人看不出问题。但那两方毕竟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自然不能让双方碰面,只好轮着招呼,一直到了现在。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人骑着马快速奔驰来,稳稳的在他面前勒住了马,沐峰自马鞍上下来,道:“我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戴长景见他一身风尘仆仆,道:“你定是快马加鞭回来的,先进屋吃口饭吧。”
  二人进了大厅,下人们熟练的把饭菜摆在了桌上。这几日戴长景一连几日都在四通当铺做账,每晚都回的晚,银酌早早就安排厨房,温着戴长景爱吃的饭菜,待他一回来就能吃口热的。
  “你要走?”戴长景吃惊的放下碗筷,“那京城的镖局谁打理?三哥?”
  沐峰也放下了碗筷,点头道:“如今三嫂有孕,要留在京中静养。三哥留在京中的镖局,照顾三嫂也方便些。”
  “那南京那边呢?”
  “我已经和廖镖师说过了,他会多留一年在南京,姜叔也会帮忙看顾。”
  “廖镖师是从姑父那辈过来的,的确靠的住。”戴长景正色问道:“你把南京和京城的镖局都放下,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去天山。”
  “天山?”戴长景不解,“你去天山做什么?”
  沐峰顿了顿,解释道:“天山有一种雪莲,药品极佳,于每年隆冬绽开。三师叔几乎年年都会在那个时候去天山采莲。我想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在路上遇到三师叔。”
  “因为酌姑娘?”
  “当初酌姑娘来求我替他师父说话,但我已决意不再回云水门,所以真的不能答应她。后来我想到三师叔曾经也和银三郎一起学医,说不定他可以帮酌姑娘解了心结。”沐峰微叹一口气,“只是那个时候,镖局在京城还未站稳,我也没有找到适合打理镖局的人,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里离天山,来回可要一年半载。”戴长景道:“六小姐那怎么办?”
  “蓁儿她会明白的。”
  “六小姐明理是一回事,可你要离开那么久,她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明白,不过她一向把酌姑娘当姐姐看待,她会同意我的做法。”沐峰深深皱眉,“希望可以解了酌姑娘的心结,云水门对她有了交代,也算是对银三郎有了交代。”
  戴长景心中有些郁闷,他明知她对云水门的心结,却因是外人,不能为她解愁。烦愁间,有人匆匆跑来,急声道:“不好了少爷,六小姐和酌姑娘在屋里喝了酒,不想越喝越多,在屋里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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