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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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成帮着邵宜相翻箱倒柜的寻找,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紫檀箱子里找到那件蓝底碎花袄裙,邵宜相急忙拿过衣服,小心翼翼折叠整齐。
“既然已经见到三少爷了,为什么不告诉三少爷?”玉成一头雾水的望着邵宜相。
“三哥性格倔强,就因为爹爹的一句话,他竟真的一去不回,八年来音讯全无。”邵宜相神色黯淡,“我若告诉他真相,我怕他会不肯走这趟镖。他现在肯接镖,我就有机会带他回京城,只要回了京城,一切就好办了。”
“其实将军早就原谅三少爷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四少爷……”玉成突然捂住嘴巴断了后话。
邵宜相没留心她的话,起身望着玉成,面色凝重嘱咐道:“总之你记得,这一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露了身份。”
玉成对着邵宜相,连连点头称是。
第二天邵宜相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城外竹屋,她眼明心亮,见过邵彬之后便猜到那日借她衣服的便是三哥妻子,也就是她的三嫂。
来到门口,邵宜相努力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后才伸手敲门,却没想开门的竟是戴长景。
“陆姑娘?”
“大公子?”
二人皆是一怔,邵彬见到门口的邵宜相也有些惊愕,随即起身忙不迭的迎她进门,“陆姑娘快请进。”
邵彬端茶道邵宜相面前,“陆姑娘怎么来了?”
“我……”邵宜相双手接过茶杯,秀目望着邵彬,小心的问:“我可否和大家一样唤你一声三哥?”
邵彬拱手,“陆姑娘抬举了。”
“当日我心情低落,幸亏有三嫂开解,还让我换了衣裳。”邵宜相提了提手里的包袱,“我想当面再谢谢三嫂。”
“陆姑娘客气了。”
邵彬起身迎邵宜相进卧室,良玉躺在床上正哄着熟睡的婴儿,见邵彬带着邵宜相进来,低声嗔怪道:“怎么让客人进来了,多失礼。”
良玉说罢便要起身,邵彬忙上前按住了她,柔声道:“你整日辛苦,别起身了。”
“哪就那么金贵了。”良玉嗔看了眼邵彬,但还是听话的又回到了被窝里。
“陆姑娘是善心的人,不会怪罪的。”邵彬语气温柔,望着良玉微微而笑。
床上的婴儿突然哼唧了两声,邵彬和良玉娴熟的轻轻拍她,婴儿这才停止哼唧,嘴巴嚅动两下又睡着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满眼柔情。
良玉侧头见邵宜相站在一旁望着他们,面颊一红,温声道:“让陆姑娘看笑话了。”
邵彬忙请她入座,又转身对良玉轻声道:“长景还在外面,我和他说说话,你也别太累着了。”
良玉点点头,含笑望着邵彬离开。
邵宜相痴痴的望着二人,心中又喜又叹,喜的是三哥三嫂感情深厚,并不亚于前两位兄嫂。叹的是,想到自己和戴长景即便将来能够举案齐眉,也恐不会像他们这般柔情恩爱。
良玉望了会邵宜相,双眸一亮,喜道:“原来是妹妹,妹妹换了身衣裳,更加明**人了。”
“当日幸得三嫂相劝,否则我非得在荒山野岭哭上一晚。本想第二日便来还衣裳的,又怕不方便一直到了现在才来。”邵宜相上前将手上的包袱递给良玉,只见她面色红润,成熟艳丽。
“一件衣服罢了,劳妹妹费心了。”
邵宜相转头去看身旁的小婴儿,她睡得正熟,小手紧握成拳,嘴巴不停嚅动,着实可爱。良玉歪头轻轻拍着婴儿,笑道:“这丫头贪睡,吃饱了就睡,也不肯张眼多动动。”
“女儿贴心,知道爹娘照顾她不易,不哭不闹不给三嫂添麻烦。”邵宜相和蔼的望着睡梦中的婴儿,这是邵家近百年来第二个女孩,定会像她一样,集万千宠爱百般疼爱长大。邵宜相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三哥带京城。只要到了京城,哄也好绑也罢,总能把他带回家的。
邵宜相又见床上枕边放着针线竹筐,问:“三嫂是在做什么?”
“本想给孩子做几件软肚兜,可惜手艺不好,怎么做都不满意。”良玉笑着摇头。
邵宜相忙自荐道:“我自小学女红,虽比不上苏绣倒也见得了人,三嫂若不嫌弃就让我帮着绣。”
“岂能劳烦妹妹。”
“我整日无事,有事做也好打发日子。”邵宜相眯眼望着床上的婴儿,笑道:“这孩子白嫩漂亮,我当真喜欢的很。”
邵宜相盛意拳拳,良玉反而不好再拒绝了,握上她的手,亲昵道:“多谢妹妹。”
邵宜相又和良玉说了些话,见良玉面露困意,也不好再打扰,便起身告辞。出了里屋到了外堂,见戴长景正和邵彬说着什么,二人见她出来立马收了话起身。
“令千金眉目秀雅,白净标致,将来定是个美人。”邵宜相盈盈走去。
邵彬笑道:“陆姑娘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邵宜相忙摆手,一脸诚恳,“三哥俊俏三嫂秀丽,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美人。”
邵彬眯眼微笑,“我只愿她开开心心平安一生就好。”
“定能如此。”邵宜相睁大眼睛,“我见令千金头上有两个旋,那可是机灵福气之相。”
“两个旋。”邵彬温和的笑了笑,“是啊,和她姑姑一样。”
邵宜相眼前一亮,心中有些振奋,“三哥还有个妹妹?”
邵彬微微点了点头,“家中小妹,年龄与陆姑娘相仿。”
邵宜相心中高兴,瞥眼见戴长景站在一旁,眼波一转,又道:“三哥长得俊俏想来令妹也定是容颜出众。”
“那丫头倒是从小就长得漂亮。”邵彬回忆从前,“她出生之时头上就有两个旋,当时家中老人还有些头疼,说头生二旋,虽然机灵但脾气倔强,将来恐怕不好带。后来倒真应了老人家的话,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丫头的脾气一天倔过一天。”
邵彬回想起从前,纵然邵宜相脾气倔强任性,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发作过,她总是带着天真的笑容跑到他的面前,双手一张,嘟着嘴要他抱。每每从天津回来,她跳下马车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再回天津之时,她总是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哭喊着要三哥去天津看她。
邵宜相虽听的十分感动,但也忍不住暗中腹诽,她脾气怎就倔强了。
戴长景倒是暗自庆幸,看来那六小姐脾气当真倔强刁蛮,幸好自己主意笃定留在南京逼邵家退婚。想来师父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退婚书估计已经在商量怎么写了。
屋内一阵寂静,邵彬回过神来,讪笑道:“让陆姑娘见笑了。也不知怎么了,今天见到陆姑娘话就多了,许是姑娘与我家小妹年龄相仿,感觉特别亲切。”
“我家中也有兄长,知道手足之情。”邵宜相连连点头,“我见三哥也特别亲切,三哥大可拿我当自家小妹看待。”
“陆姑娘明理大方,我家小妹是万万不能及的。小时候她总爱趴在墙角偷听父亲和我们议事,每次都被抓个正着换来一顿责骂。我心疼她教她轻功,想着哪怕被发现了也可以跑到。可那丫头发懒耍浑,不愿意吃苦。若她好生练习,也能像陆姑娘这般轻盈灵活。”
邵彬摇头苦笑,邵宜相却是满腹委屈,自打邵彬离开后,她日夜苦练三哥教她的轻功,奈何当时年纪小,记得的不多。外祖上下又认为女子不好学武,她不敢让爹爹和大哥二哥教授,四哥五哥又嫌她碍事教的不情不愿。是以,她才练的不伦不类,仅仅能够隐去脚步声罢了。戴长景则长舒一口气,暗叫侥幸。
临近正午,因良玉不便下床,邵彬不好留客。戴长景和邵宜相也识相,双双起身告辞。
二人走在林间小路上,一路无话,戴长景朝她望去,邵宜相身穿绿色烟柳束腰罗裙,纤腰束素,款步盈盈。和煦光线透过斑驳树枝照在她脸上,只见她腮帮鼓起,眉间紧皱,双眸似隐隐含着怒气。
戴长景开口询问:“陆姑娘可是有烦心之事?”
邵宜相双眸含怒,冷冷的望着戴长景,他明知将军府上下为了三哥日夜担忧,他明知三哥的下落却只字不提,任由爹娘伤心,兄长黯神。
戴长景微微一愣,“陆姑娘是在生我的气?”
“不敢。”邵宜相冷哼一声大步向前。
戴长景忙追上去,不死心的又问:“陆姑娘是爽直的人,心中放不下事。长景愚昧,还望陆姑娘提醒。”
邵宜相心中有气却不能直言,戴长景还逼着她说,她心中怒火更旺,停下脚步,双目怒视着他,强行按下心中怒火,换了话题,“我送大公子的香袋可还在?”
戴长景有些微愕,随即道:“那日遇伏,与贼人打斗时不慎掉了。我曾回山上找过,奈何一场大雨什么都冲散了。”
“原来大公子视若珍宝的东西,一场大雨就可冲刷干净。”邵宜相继续往前走,语气森然,“幸好当日大公子选择护住弱水姑娘,我可不像弱水姑娘这般勇敢,要我在山洞过一夜,魂都吓飞了。”
戴长景听出话中酸意,又见她如此在意他和弱水的事,心中更是自鸣得意,含笑摇了摇玄铁扇,解释道:“陆姑娘误会了,当日我和弱水被困山洞也全是为了避险,形势所逼而已。”
“弱水姑娘清丽可人,也难怪大公子心神向往,千钧一发之时,也是选择先护着她。”自己的未婚夫竟当着她的面护着另一个女子,对自己的安全全然不顾。想到于此,邵宜相就恨得咬牙切齿。
戴长景眼中笑意更深,“当时突然遇袭,我心中一直担忧陆姑娘的安全。钢刀直冲你和弱水而去,我心中着急护住了弱水,实是因为我知道沐峰一定会护着陆姑娘的。”
邵宜相冷声道:“弱水是少镖主的师妹,少镖主又一直对我有偏见。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来不及细想,你又不是他蛔虫,怎知他不会选择他师妹?”
“因为陆姑娘已经签字托镖,所以哪怕刀山火海,沐峰也定护你周全。”
这番解释邵宜相本就想过,现下他又亲口解释,心中怒火倒是消了大半,戴长景见她面色缓和,敛了敛容,道:“陆姑娘,我虽未走过镖,但也知道行镖跟车最重要的是掌旗人。这趟镖从南到北耗时耗力,沐峰经验多但不爱与人多解释,一路下来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陆姑娘多包涵。”
“我明白用人勿疑,少镖主虽然年轻但阅历不少,我也不敢拦他的权。只是他那脾气,决定的事就不允许别人更改。好言好语不会说,就只会摆张冷面孔,油泼不进。”邵宜相愤愤道。
戴长景笑了笑,“沐峰就像一块木头,虽死板了些但正直不屈,做起事来也一板一眼不会转弯。他日若惹得陆姑娘不悦,陆姑娘也不必和块木头争论,有事大可找我,我一定帮姑娘解决。”
“木头?还真是块泡了水的木头,迂腐,陈旧。”
邵宜相展眉大笑,顺着洒满阳光的林间小道大步向前。
二人回到镖局时,弱水正在摆饭,见戴长景回来,忙迎上去盈盈道:“我还怕戴大哥不回来吃饭呢。”
“你的手艺那么好,嘴巴都被你养坏了。”戴长景弯了弯嘴角,又见一桌子的菜肴,转头对邵宜相笑道:“陆姑娘不如一起吧。”
弱水笑着望着邵宜相,轻声道:“我做了好些菜,陆姑娘和我们一起吃吧。”
荷叶粉蒸肉、清蒸石鸡、枣泥山药糕、三丝羹、凉肉香肠、鸡丝拌面、清炒丝瓜、清炖甲鱼汤。八道菜摆满了圆桌,五颜六色,饭香四溢。邵宜相却看得眼火冒三丈,冷冷道了声“不必了”,迈开步子愤愤离去。
邵宜相又热又气,回房换了件素净长褶裙,玉成递了碗冰镇绿豆汤,道:“这些菜的确都是弱水姑娘做的,我见她在厨房忙了一早上了。”
“她倒真有性子,那些菜做下来还真得花上整整一上午呢。”邵宜相喝了一大碗才消了身上的热气。
玉成劝道:“镖局人多,弱水姑娘也是给大伙做的。”
“那些菜每道都是戴长景爱吃的,要说不是特地给他做的谁信。”邵宜相又舀了一大碗绿豆汤,愤愤道:“他们的事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他们倒好,不避嫌还竟做些招人非议的事来。”
“镖局里的人嘴很严,不会乱说话的。”玉成又道:“况且我见弱水姑娘对所有人都很好,洗衣做饭一个不落,镖局上下都对她很好。”
邵宜相慢悠悠喝着绿豆汤,心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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