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参观市场

云康锁上房门，她以一种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她被灯光照醒，亮得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发现那其实是手术室外面的指示灯，上面写着“手术中”。

        她的身高不高，陈平安比她更矮，两个小朋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拉手，腿还蹬不到地上。

        云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偷偷在裤子上擦掉手心的冷汗，听见自己说：“只是一个小手术，爸爸很厉害的，他会好起来。”

        陈平安小声嗫嚅：“我想要妈妈。”

        云康忍住眼泪：“妈妈不见了，爸爸会带着我们找到他。只要等爸爸好起来”

        手术室的门迟迟没有开启，云康饿得脑袋发昏。她睁着酸痛的眼睛，一直等啊等。

        走廊上照进第一抹阳光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她跑到手术室的门前，大声喊：“爸爸——”

        医生到他的面前，云康仰头望着他，医生带着口罩，云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医生蹲下来：“对不起，令尊因‘心碎综合征’去世。”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摇晃起来。

        梦破碎了，云康浑身冷汗，脑袋像是被戳进了一根钢筋。

        她艰难地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华美的套间里依然没有窗户，但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4点。

        她逐渐寻找到记忆片段恢复的脉络。普通的常识性的记忆恢复只需要依靠持续不断的美食制作，而关键性记忆似乎总在她的美食赢得大范围肯定之后出现。

        这次的记忆太让她难过了，她躲进浴室，擦干泪水与冷汗。她的父亲，一位英勇坚韧的军人，为什么会突然患上急症，需要连夜动手术。他本来身体很好，却猝然长逝。

        云康钻进浴缸里，抱着双腿蜷缩着，光脑上显示出心碎综合征的介绍。介绍显示这种疾病虽然容易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发作，但是远不到致人死亡的程度。

        最近的境遇也让她感到难受。她感受到强大的威胁潜藏在暗处对她发出嘲弄的声音，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得到答案。

        她悄悄地打开房门溜出套间，祝星戎敏锐地惊醒，金瞳在黑暗中发光。

        礼帽在第二天中午敲响了房门：“王，睡得好吗？等您吃完了早餐，我带您逛一下市场怎样。”

        屋内传来含糊的声音：“进来。”

        早餐已经摆在厅里的桌上。新鲜的鱼片粥配上脆脆的炸片，喝起来醇香浓厚。

        礼帽问：“王呢？”

        祝星戎还是昨天的打扮，只不过脸上多了一副猫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端碗豪迈喝粥：“早就出去了。”

        礼帽说：“那不如我带您去找王？”

        祝星戎抬眼看着礼帽，身子一垮，歪靠在椅子上：“哎呀，腰好酸啊。”

        礼帽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礼帽开着一辆类似于游览车的电动小车把祝星戎载到中心广场。

        厨艺争霸赛就在这里举行。人群散去后，露出周围的四道圆形拱门，均在闭合状态。钢铁墙壁滴滴答答地流水，上面已经生长出铁锈。

        礼帽介绍：“您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被人称作‘食品黑市’，其实我们更乐意称呼自己为交易市场。这里售卖着各种天然食品，各种时代、各种星球的美食都能在这里找到。顾客们用通用货币进行交易。而我们保证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商户进行了严格的筛查，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划定商铺的位置。现在已经有1039家商户入住。这是商铺分布表。”

        他脱下礼帽向门口巡视的工作人员问好。

        门口巡视的工作人员拧动阀门，圆形拱门自动打开。

        祝星戎兴趣缺缺，他早来到这里许多次了，这些浅显的介绍对他来说不算新鲜事。

        拱门后是宽大的通道，商户们在固定的摊位上沿街摆摊，白色的公鸡缸里放着刚出炉的粥，热香饼被浇上甜甜的枫糖浆，有顾客眨着困倦的眼神，边走边夹起沾满了酱料的热干面。

        还有的小摊档根本不放美食。桌上摆着一缸金鱼，带着鬼面的摊主将手伸进水里，百无聊赖地逗弄红尾金鱼。

        云康就蹲在这个摊档前看金鱼，她的眼神透过金鱼缸与祝星戎对视。金鱼在水里摇曳着尾鳍游动，在她的脸上撒下细碎阴影。

        礼帽低声说：“这两个祖宗怎么凑一起了。”

        他跳下车，正好听见云康问：“这鱼多少钱一条？”

        摊主说：“500元一个小网兜，捞到了鱼送给你。”

        云康感叹：“原来这个黑市的黑，是黑心的黑。”

        她又说：“可是你一个网兜都没卖出去。还不如卖‘发呆的权利’”

        摊主很有兴趣，请教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云康说：“今天早上不是有很多人买了食物之后就蹲你这发呆吗？在外面可找不到能够发呆大家都像有鞭子在后面追着，他们可以为充分享受‘发呆的权利’付钱。”

        摊主咬开马克笔的盖子：“在我这坐下就要收钱是吧，我喜欢。”

        礼帽无语，你们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啊！

        祝星戎打断两人的对话，他走到右边的摊位上：“我要2个包子，1碗鱼丸粉，他付钱。”

        他指着身披黑色，带着银色面具的云康。

        老板接过云康的印章盖戳，他将面放入漏勺，滚水烧开，加入在火上保温的鱼丸和高汤，从蒸笼里选出两个肉包递给他。

        祝星戎失望地问：“没有豆沙包吗？”

        老板有些愠怒：“没得给你选。”

        这个交易市场根本没有“顾客就是上帝”的说法，老板手持做饭的秘诀肆意敛财。

        祝星戎掰开包子咬了一口：“你这里的包子是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习的做法吗？”

        老板撇嘴：“当然是黑市提供的素材。谁想红想疯了，敢把视频发在网上。别等到某天被城市管理局盯上，翻车连累我们。”

        祝星戎赞同：“我也觉得你没学，因为你做得不如人家好吃。”

        老板大怒：“美女，你是不是来挑事的。我告诉你，我在外面可是泰拳教练。等会打起来别怪我下手没轻没重。”

        金鱼摊主说：“你不去劝架？”

        云康说：“我不认识她。”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她虽然说的是实话，却要面对不信任的眼神。这明明就是主办方塞的人啊，你看礼帽都去劝架了。

        礼帽前去劝架，被老板一拳打中帽子。

        他咬紧牙关，拍净帽上的灰，一把推开跃跃欲试的祝星戎：“你要打架吗，我来奉陪。”

        云康说：“这就像地球歇后语说的那样，葫芦娃救爷爷——挨个去送。”

        金鱼摊主问：“葫芦娃，那是什么东西？”

        云康把手伸入水里，掏出一颗雨花石。

        她问：”你不知道吗？你们地球同好会的分享资料里没有这么有名的电影，真是可惜了。“

        金鱼摊主说：“地球同好会？也可以这么说。传说交易市场有一个来自地球的美食数据库，里面有独一无二的视频资料，连历史研究院都没有相关的数据。但是数据库权限仅对王开放，商户需要资料就得向王请求。”

        他捞起一条小金鱼放进透明袋里，递给云康：“如果我想要申请，也不会在这里卖金鱼了。”

        祝星戎停下鲸吞海吸，他假意避开互殴的两人，端着碗挪到金鱼摊前：“别把我的鱼丸面打翻了。”

        摊主指着改过的牌子：“发呆一次500元。”

        祝星戎一口答应，他指着云康：“他付钱。”

        他装作埋头吃面，耳朵悄悄竖起。

        祝星戎想起之前执行任务时，历史研究院院长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研究院院长愁眉苦脸地讲：“我们研究院10年前遭到一次重创，老周最信任的学生带着团队出走，研究院里许多宝贵的视频资料因此丢失。”

        但是摊上的两人的谈话充满跳跃性。

        云康转移话题，失望道：“看来王并不是吉祥物啊。王有这样的权利，他完全可以凭借喜好分配，或者从中攫取巨大的利润。”

        金鱼摊摊主好笑道：“你不喜欢？”

        他说：“这里是个和平稳定的地方，交易市场已经建立起自洽的运行规则，你完全可以做一个当吉祥物。”

        高汤从炉火上掉下，花费时间熬成的汤汁顺着地势流淌到云康的脚边。祝星戎侧身坐着，胳膊微微将摊档护在身后。

        礼帽和隔壁老板的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老板大吼：“我冒着风险在这里就是为了赚钱，别给我画大饼。如果你们强迫我一定要参加集会，那我就去跟城市管理局举报你们。”

        礼帽掏出枪，红色细线划过鱼丸老板的脑袋。他的眉心冒出一点红色，愤怒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庞大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倒在他熬煮的鱼汤里。

        云康的脑子里自动蹦出武器的名字与特性——“激光枪14，昂贵的新产品，充能极快，可连发。”

        礼帽从帽子里牵出耳机，广播的声音响彻黑市：“请注意，请注意。a区101号摊位老板邱泽明试图举报交易市场具体信息。凡是试图向官方机构透露的行为都会对交易市场产生威胁，管理员依规执行惩罚。请各位摊主引以为戒，共创和谐安宁的交易市场。”

        云康诚恳地询问金鱼摊主：“您是不是对和平稳定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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