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寿州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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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三皇子不见了?!”
昨夜起火忙到半夜,一觉醒来天边大白。
忽听到院外有人急报,搂着两个美娇娘共度春宵的三皇子不见了踪影。
饭桌上,沈相宜看了眼四下的婢女,凑到裴二跟前,压低声音道。
“裴大人,你说他会不会被太守绑走了……”
裴二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你担心那三皇子?”
谁担心那脑抽三皇子做什么,她是担心如若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神宗怪罪下来,那不是大祸临头。
裴二瞥了眼她的神色,用帕子擦了擦手:
“吃饱了吗?”
沈相宜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这裴二是不是淡定过头了,不愧是当反派的男人。
但待沈相宜一上车就看到横躺在那里的三皇子,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沈相宜僵硬地回过头:
“裴,裴大人,我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他还活着吗?”
“活着,昨夜酒里加了点药,睡上半天就好。”
裴二掀着帘子,侧身上车,往她对面一坐,
“搜寻寿州城,需找个由头掩人耳目。安丰塘守军昨夜报信已经到城外,待搜到了寿州太守的屯粮之处,便引援军过来。”
哦,裴二这是要先一步那王太守下手。
沈相宜叹口气,但愿别出岔子,她只想跟着裴二活着出寿州。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驶过城内,在东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坡地停住,眼前是一座道观,门口红楣日久侵蚀,斑驳的看不清字,想来也是废弃许久。
裴二一下车,挥了挥手,禁兵便将那门推开,里面竟是别有洞天,空旷的校场上堆满了成堆的粮草,盖着厚油布,跟小山丘一样冒着尖。
裴二面色凝重,对身边人道,“放信号”
沈相宜不禁咂舌。
这寿州太守看面相是个老实人,可真是黑心黑到家了。
寿州大旱,百姓都无栗米下锅,他当着人面,声泪俱下说着心疼百姓,还不是转头贪了朝廷的赈灾粮,这寿州现如今的惨状,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正思量间,只听一阵悉悉簇簇地兵器声,她再抬起头,只见面前身后的禁军被士兵团团围住,黑压压士兵之中,那寿州太守坐在马上,
“裴大人,怎么找人找到这里来了,是下官待客不周吗?”
不同于和流寇对战,这面前的实打实训练有素的府兵,白花花的刀光在眼前划过,沈相宜不禁心里有些打鼓,往裴二身边凑近了几步。
只听裴二冷言:
\"王太守,寿州灾情严重,饿殍遍地,粮仓里的粮呢?”
王勉嗤笑,“烧了啊,粮仓失火,裴大人亲眼所见。”
“失火?一百五十多万石的粮食,就是烧成焦糊也得堆成山了。”
“裴大人此话何意啊?”
“某怕是大人贪腐钱粮,勾搭匪寇,豢养私兵。”
“胡说!裴二郎,你莫要仗着家世和圣人器重,在这里信口雌黄!”
裴二朗声道:“信口雌黄?巧了,某剿灭流寇的时候,还缴获了些来往书信,大人要不要听听看?”
寿州太守听到此,见事情败露,也不再装模作样:
“裴二郎,你知道还敢来,怕不是寻死。你若识相,便乖乖降了,念我与你父裴易之在军中曾是同袍,留你个全尸,和你那个小相好葬在一起。”
沈相宜一惊。
嘶,这群人怎么连她后事也安排上了,他也没问问她愿不愿意和裴二葬在一起。
“那怕是来不及了。”
裴二话音刚落,道观外有马蹄声传来。转眼间,墙头架满了箭弩。只见领头之人,翻身下马,跑进门内朝着裴问安一拱手,深深一鞠,
“安丰塘总兵李长鹤前来营救。”
“安丰塘?”王勉大惊,“裴二郎,你是怎么调的兵,难不成你没进我寿州城就知我要反?!!‘’
沈相宜听到这话,感觉裴二那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看她一眼,她偏过头去,这事的追根溯源确实在她。
就在这时,变故丛生,
“你们吵什么吵?!”
原本应该在马车上的三皇子,从另一侧院子口晃晃悠悠的走进来,而那一侧,正是王勉私兵所聚集的地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只见一堆人上去把三皇子摁在地上,来了个五花大绑。
“裴大人,三皇子被、被那王太守绑了。”
裴二看着前方,淡淡地说,“嗯,被绑了。”
毫无波澜,这是个陈述句。
王太守厉声道:
“裴二郎,你们退兵,否则我就杀了他!”
沈相宜默默重复了一遍王太守的话:
“他说他要杀了三皇子”
裴二表情复杂:
“我长耳朵听到了。”
沈相宜扫视了一圈众人,从那有些类似于便秘不可言说的表情中,她大概明白了,估计大家的内心都有些纠结。
那就是虽然不知为何,但听三皇子被绑了,心头反而轻松了许多。
王太守终于琢磨出不对劲了,这群人似乎对这三皇子态度过于漠然了些。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场面,打马转头指着三皇子道:
“你可看见,这就是你的表兄,圣人的臣子,三皇子你可寒心?”
被绑住的三皇子撇了撇嘴:
“那是因为老子无敌,要什么队友。”
“死到临头你还满嘴胡言乱语。”
王太守身后冲过来一壮年男子,身长九尺,胳膊有梁木那么粗,沈相宜扯了扯裴二,
“那谁啊?”
“他和王夫人之子。”
嚯,这是怎么生的,儿子和老子可长得一点都不像。
场面上,三皇子嘴贱之后,太守那大儿子气不过,打马冲上来,手里的长剑直直刺向三皇子的腰腹。
谁也没想到,被绑住的三皇子突然撑开那捆绑的绳索,夺过他的剑,反手把他拉下马,当着他面生生将那铁剑掰成了两半!
四周王太守的兵都看傻了,这三皇子跟玩一样就跑了,纷纷围上来,但为时已晚。
眨眼间他如同鬼魅般拉近到王太守儿子的身前,一声惨叫冲破云天。
“我儿!”
王太守一声凄厉哀嚎,神色悲痛,差点没从马上坠下去。
只见那三皇子站在马车之上,手里提的正是血淋淋的头颅。
三皇子扫过一脸惶恐地众人,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些人脑子不好吗,跟你们说了,老子无敌,你们杀不死我,非要我出手,听不懂人话啊。”
王太守拉着缰绳,气得发抖,暴喝一声:
“你,你……儿郎们,给我杀!我今日就要用这些人的血骨祭我儿的在天之灵!”
话音将落,只见层层士兵涌了上来,总兵李长鹤也带兵拔剑冲了上去,两兵相接,伴随着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之中惨叫声四起。
沈相宜站在裴二身后,看得心惊肉跳。
但即使她不懂战场成败,从裴二知道他要反时起,这拉着寿州百姓陪葬的王勉,已然注定败局。
不过一刻钟,王勉蓬头垢面地被人摁在地上,一只胳膊断了,肩膀成了个血窟窿,满脸的血沫,只不过一天的工夫,与昨日盛宴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他陷在泥里,见一双马靴出现在眼底,扬起些灰尘。
“王大人,早些降了,也就不用吃这些苦头。”
他双眼颤颤巍巍地往上移,
“我最恨你们这些人,一出生就趾高气昂,高人一等。”
裴二冷眼:“太守说笑了,人的出身又不能选。”
“是,是不能选……”他吐了口血吐沫,盯着他狠狠地说:“我旧历十三年参军,保家卫国,以命相博,军功记了满满一页。只因是寒门子弟,叙功那年,连汴京城门都进不去,你知朝中那些人笑我是什么吗?是不识字的军汉……是只会打仗的老狗!”
裴二未言,只这么盯着一个将死之人。
只听他□□一声,眼神里有些迷茫,嘴边的涎水与血水混在一起:
“我还有个儿子……那个像我,比这个生的还好……那年我随军西调,老妻出门做活,活生生饿死在家里……热天里,身子都臭了……”
裴二听到这儿,望着他,轻蔑道:
“你光记着别人欠你的,却从不记得你欠别人的。”
“欠?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
地上的人突地笑了,双目圆睁,挣扎着用一只手要撑起身子,嘶哑着声音:
“裴二郎!兵无常势,今日败了,我认!”
说着他大口喘了口气,恶狠狠地盯着他:
“可你当你裴二郎是个什么人物?!你就算再卖命,说到底你终究只不过是朝廷的细犬!什么保家卫国,盛世太平,都是虚的!圣人如何想你?太子又如何待你?有朝一日,你将同我一样!成为一个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千古罪人!!”
沈相宜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寿州太守临死之前竟然言中了后面的事!
裴二后来可不是被人骂权臣、祸害嘛。
骂他可比骂这谋反的王勉狠多了。
她偷偷瞟向他。
裴二面对王勉挑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缓缓蹲下。
“王太守,在裴某眼里鲲鹏与蝼蚁亦然矣,某今日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替君尽事,而是为了这寿州数万万百姓。说到底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一声惨叫惊起。
沈相宜后退一步。
王勉被切了喉,血流不止,已然是弥留之际。
裴二盯着王勉绝望无神的双眼,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还有一点。王大人,你说我是朝廷细犬。你错了。”
“裴某是匹狼,以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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