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并非『选中之人』

06

        「很可惜，你并非『被选中之人』——」

        里美记得那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男人，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还说了这样的话。

        她将手放在胸口，血迹源头是那里。她确认了一遍，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这也是她确实死过一次的证明。

        她其实……一直奢望着:自己仅是能召唤出『幽灵』而已，躯体还是『人类』。

        但是……那个人破坏了她这样的理想。

        即便胸前的伤口闭合了。衣服上的破洞她无法恢复，血迹也是。所以,乍看还是有着一个可怕的血洞开在了她胸前。

        不能让人看见…难道没有什么布料之类的可以遮掩吗？她左看右看，并没有找到那样的东西。

        她看着那被『箭』射中的伤口，感到难以理解。仅仅是『箭』射中的话怎么可能要了她的命呢？射中的也并非致命的位置……但是，只是被『射中』，她就立即变得难以动弹……

        她想起，那是一种相当『炽热』的感觉，有点像被火烧的感觉、不过是从内而外的。像是『生病』一样的感觉……但她还没被『那群人』用多少病原体『感染』过，她也说不清怎么样的『病』才可以准确形容。

        说不定…最近杜王町的离奇死亡都是那个『凶手』的杰作。

        不，只能是这样。

        她得赶紧找到那个『凶手』，知晓她『死过一次』的，只有那个人。

        虽然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的理由。但是为了她的平静生活，她必须得请那位『凶手』死一死——

        一命偿一命，这再自然不过了……不是吗？

        虽然，她有『无数条性命』……但正是这点，所以她更要那个『凶手』闭嘴不可，永远地。

        而且，东方警察一直在为镇上这些事而忙碌……这样既能帮助到警察先生，而且也能保护这个美好的小镇。

        虽然她不必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像之前那样弄得『世界尽知』。难不成那个『凶手』还得向公众说:「我的确杀死了她，她居然还活着！」吗？即便他这么做，『亚人』的存在没有公之于众，没人会相信他的。

        她所担心的，仅是引起其他『亚人』的注意。像是，东方仗助——

        「藤冈……？」

        「……」

        ……怎么会这样。

        07

        「喂…藤冈。」

        东方仗助见走在前面的女人并不理会他，并没有像一般人那般认为自己认错了人而尴尬地离开。

        因为就算并不是藤冈，她的身上有『血迹』。——对于『走上前』，这已经是充足的理由了。

        「我在叫你…喂，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这不是受伤了吗！」

        里美咬了咬下唇。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对方就会放弃与她搭话。

        她的大脑在不断地编造着各式各样的理由。可是这样有用吗？在看到『血迹』和『健康的自己』的时候，是『亚人』的话、就能很快想明白了吧？『啊，这个人刚刚死过了一次。是和自己一样不死的同胞——』

        她看见仗助身后浮现了『幽灵』，她几乎是立即后退。可是那个『幽灵』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要做什么！？

        就在她以为对方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亚人，并打算『攻击』她的时候……

        可，那个『幽灵』手心里发出了奇怪的『光』。然后，她胸口的洞……缝合了起来？

        「呼……好了。我还以为会是多可怕的伤呢。不过奇怪，根本不该残留血迹的。」

        东方仗助看到『修复』完成之后，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只是将破损的衣物『修复』了。而那些残留在衣物上的『血液』，根本无法回到已经闭合的『伤口』里。

        而里美则是看着缝合的衣物而感到难以置信。她想起那次在便利店前…『幽灵』的手穿过了那两人的胸膛，不过又在一瞬间将那血洞『修复』了……

        『修复』…多么地神奇啊。

        她瞪大眼睛看向东方仗助。

        「啊…我知道多少有些奇怪。不过『伤』的确治好了…总之结果allright就好了。你不要追问，怎样？」

        听着东方仗助这么说，她一瞬之间想起了良平先生。

        她不至于精神不正常到分不清别人是不是在关心她…

        这不对劲，如果也是『亚人』的话……就不该这样……

        除非，这个人……『不是亚人』，也就是……『仅有一条性命』，并认为……『她也是如此』。

        这个名叫东方仗助的少年，是认为『她会死』、并且对此表现了『恐慌』、『担忧』。而在用那『奇妙能力』为她『完成治疗』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渐渐平复心情，缓缓地对东方仗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会追问刚刚发生的事。

        看里美的反应，仗助的表情也因此放松了许多，不过他的面色又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你那个『伤』看起来根本不是意外造成的。」

        「我……我也记不太清。」这似乎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难不成还得说，『她刚死了一次』吗？

        「你再仔细想想…你说不定是受人攻击了，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那不如说实话呢……？只要撇去自己『死去』的部分不就好了？

        「是……有人拿『箭』射中了我。」

        08

        东方仗助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只是一天晚归而已，居然在路上碰到了满身血迹的同班同学什么的……真是恐怖悬疑一般的展开啊。

        当然，他的『疯狂钻石』很快就将『伤口』给『治好』了。问题所在是!那『伤口』居然是那个『箭』造成的……!

        事情还得说到几天前开学礼的那天……

        那天早上，一名叫空条承太郎的男性找到了他，并给他展示了一些『照片』。其中的那一名男性，是叫安杰罗的连环杀人魔。

        就在当天，他就和那家伙的『替身』在一次抢劫案中结下了梁子。

        翌日，那个卑鄙的家伙竟然藏进了他老妈喝的咖啡里。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成功抓到了那个『替身』。在他联系并等待承太郎先生的时候，他家外公就带着迷路的藤冈同学走了进来。

        其实他对此挺是在意。因为承太郎先生还向他展示过藤冈的相片虽然他前一天有和她聊上过那么一两句，并不觉得她是什么危险的人。不过……偏偏在这种时候来到这里也太巧了吧？

        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车鸣声。他先是过去窗边确认，然后再去拿『瓶子』……

        他惊讶地发现，那家伙居然变成了『白兰地』的样子。

        而仗助相当清楚自己家的外公一下班就要喝一杯白兰地这件事。

        不过万幸的是，外公并没有中那家伙的计，而是在厨房准备咖啡。

        great,真是幸运咖。

        他成功地将瓶子交给了承太郎先生，接着他就和藤冈一起上学了。

        其实他并不是很在乎那个杀人魔会怎样，承太郎先生应该会保证那家伙的死刑正常执行吧。

        不过……

        后来承太郎先生找上了他。说从安杰罗口中逼问出了镇里有一个更危险的家伙，让他多为注意。

        那似乎是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男性。他手里有一副『弓箭』、具有将人普通人变为替身使者的能力。安杰罗似乎就是被那个男人变成替身使者的。

        有人在镇里四处射箭什么的，听起来确实很不妙。不过东方仗助对此没什么实感，也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

        结果就碰上了被『箭』射伤的藤冈同学。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承太郎先生，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承太郎先生要自己将藤冈带到他身边。正当他犹豫要怎么向藤冈解释时，承太郎先生提醒了他:

        既然她被『箭』射中了，那她应该会觉醒『替身能力』。

        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藤冈有没有看见『疯狂钻石』。

        藤冈犹豫了一会，点头说自己能看到。

        这下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将发生的一切都给藤冈讲了一遍，并向她解释了『替身』的存在。

        藤冈就静静地听着，似乎有点分神。仗助就叫了叫她的名字。

        「啊…我只是觉得仗助君相当地厉害。你抓住的似乎是很可怕的杀人魔。」

        仗助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夸赞，害臊地挠了挠后颈。「没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藤冈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快速地询问，「所以那个用『箭』射中我的人，也会知道我现在是『替身使者』了吗……？」

        「大概是吧…毕竟你很幸运地活了下来，这点倒是很great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增加『替身使者』……不过他可能会找上你。所以……」他面露难色，然后又说:「接下来你住杜王町大饭店吧。承太郎先生是相当强的替身使者。在他身边你一定会安全的。」

        藤冈一时没有说话。

        「不…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只想回家。」

        「喂——可那家伙相当危险啊。」

        「不……我真的精疲力尽。请让我回家。」

        她那么说着，再次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所以她完全不肯配合是吗……？」承太郎先生皱着眉，对电话另一头的仗助说。

        「哈，是的……无论我怎么说都不答应。」

        仗助听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又说「那么，仗助。我需要你尽可能靠近她……以防她遇见那个拿着『箭』的人。」

        「你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承太郎先生。」

        09

        藤冈里美惊喜地发现了这样的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的确不存在亚人。

        她一直认为东方仗助也是亚人，甚至相当危险。——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虽然不知为什么，她能看到他的『幽灵』，不对、应该说是『替身』。不过她清楚，自己并非『替身使者』。

        ——因为『替身使者』是『人类』，有且仅有一条珍贵的生命。

        所以，她当即决定伪装成『替身使者』。她的『幽灵』就是她的『替身』、就是她的『能力』。——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她是『不死』的。

        所以那个『凶手』，即便将自己的事说出去。『替身使者』们，也压根不会相信…

        也就是说，她不必主动去『寻仇』了。

        令人头疼的是，仗助在那以后就开始拉着她一起走放学路。口中义正言辞地说要确保自己的安全。这又让她不禁担忧会不会又在夜间遇到仗助君。

        不过，也因此，她渐渐和仗助和康一熟络了起来。渐渐地变得期待放学的时刻……

        甚至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成为了人类』。

        ——直到他们走到了那栋老建筑前。

        10

        「请你放开…。」里美对眼前无礼的人说。

        刚刚康一将身子探进了这栋『旧宅』的大门内，不过门却突然合上了。他的半身都夹在了那铁门内。

        而她对面那个不良打扮的高中生，正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里美的发言，这个不良根本不肯正视她。不过嘴上却毫不服输地，用更高的声音压过她:

        「哈？别以为自己长得还不错，就可以随便使唤男人了啊！」

        对此，站在门外的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眉皱的更深了。

        「——喂，你疯了不成啊？快放开康一。」东方仗助此时的语气与平时相比，可以说是相当地凶狠。

        里美也觉得惊奇，她也是最近才慢慢对这个少年有所认识。

        虽然喜欢这样独特的打扮，不过言行却一点也不像那些叛逆的少年。不过却在朋友遇到危机的时候，就会变得与『外表相符』起来。

        她也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奇特的人。

        「这是我老爸所买的房子。你们这样瞧来瞧去才是很失礼的吧？」

        那个站在门内的不良倒是能够目不转睛地瞪着东方仗助。

        正在两个不良对质的时候，一个划破空气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一齐看过去的时候，被夹在门缝中的康一、脖子上多了一支『箭』。

        「康一……!」「康一君!」仗助和里美几乎是同时地呼喊了出来。

        「老哥……？」对此，那个不良也表现地很惊讶。

        仗助注意到了不良对那家伙的称呼，居然是兄弟俩吗？——比起这个，终于出现了啊，『用箭的家伙』……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拿箭射他吗？」这样的声音从楼顶传来，「因为他们两个就是东方仗助还有藤冈里美啊。不过很可惜，那家伙似乎也不是『被选中之人』……」

        里美在担忧『凶手』会『多嘴』。

        黑色粒子渐渐地从她身后涌出来、并开始汇聚。没有成型的粒子漂浮在空中，仿佛一团乌云。

        而东方仗助没有多余的心情注意藤冈的心理状态，他现在只是满心着急的想要将受伤的康一治疗。『箭』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心情陪你玩……」他这么对走到他前方的那个不良说，「让开，我要给康一治疗……！」

        「休想！」那个不良立即召唤出了自己的替身，并做出了宣告:「东方仗助！你就由我虹村亿泰的『轰炸空间』解决……！」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显现在那名叫虹村亿泰的少年面前——

        亿泰虽然立即做出了反应向后退去、可那人形的利爪已经挥下。紧接着，他的胸口便显现了三道血痕。

        「……！」

        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都未能料到，身处最远的里美竟能让『替身』这么快赶到这里……而她自己却在原地纹丝未动。

        「我并不喜欢废话，所以，请让我们快速进入正题吧。喔…不过，似乎『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呢。」

        她这样说着，操纵着人形——她的『黑色幽灵』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东方仗助还是头一回看到藤冈里美的『替身』。不过那比起人形，说是『木乃伊』比较恰当。看起来就像被烧尽的尸体裹满了炭黑色的绷带……相当地诡异。

        而在楼顶上的那名『凶手』还置身事外地做出了点评:

        「『射程』真是相当远啊。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保持那样的『速度』和动作的『精密度』…果然，你的力量不容小觑。不过很可惜，果然并不是我所寻找的『力量』……」

        楼顶的人似乎对自己兄弟的伤毫不在意，甚至做出了嘲讽的态度，对着亿泰亿泰喊道。

        「不过，亿泰。再怎么说仅仅以为对方是女人而放下戒备，是你的不对。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弟弟啊！」

        虽然楼顶的人说的话确实令人在意。不过，东方仗助现在更在乎眼前的问题。

        他看着捂着胸口的虹村亿泰，那不断淌下的血液……虽然知道对方是『敌人』……但这也……！

        「藤冈……你下手也太重了！再怎么也不至于那样……！」他这样对藤冈喊。

        「你在说什么？我们的立场不同…他似乎是相当危险的『替身使者』，而他确实打算『除掉你』……我并不觉得这用什么问题。」

        东方仗助对里美冰冷的思维而难以置信，她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跨过那个线』吗？

        「……你。」

        不过他并没有再说话，时间也并不允许，而是走到倒地的亿泰面前。并朝他伸手……

        「……？你打算做什么？给『敌人』疗伤吗？」里美的口气，听起来她对此难以相信。

        「『敌人』……？啊，对。」

        ……不过虹村亿泰可不愿意领这个情。

        他艰难地维持住了意识，就在这时猛地睁开了眼睛，并让『轰炸空间』的『右手』全力一击:

        「去死吧，仗助……！」

        不好——

        为了治疗，仗助与亿泰靠得实在是太近。东方仗助虽然立即向后偏去、但那令人感到不妙的『右手』还是与他近在咫尺…

        可那个黑色的『木乃伊』闯入了他的视线……

        「什么——不！」

        仗助看见那替身从中间直接消失了一截的时候，高声呼喊。

        虹村亿泰也睁大了眼睛。

        『替身』受到的伤害，必然会返回『本体』身上。——这是『替身使者』都遵守的『守则』。

        他们都看着那逐渐消散的『替身』，心里敲定了少女的死亡。仗助感到心中有悲痛袭来——

        「所以我说了，请你不要靠近『敌人』了啊。」

        什么，他是幻听了？——仗助立即转过了身，发现里美仍完好地站在她身后。

        「你……没事？」他颤着声问。

        「我该有事吗……？」里美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奇怪。

        「什么啊!!你这家伙…………居然敢吓我！我还以为……！」

        「不对，仗助君、稍退后。我的『替身』被削去了很大一部分……这可真是可怕的能力……」里美说着、眉头紧皱。「现在，暂时叫不出来了…」

        而听到里美还能继续发出声音，仗助似乎终于确定了她还活着。他的面色柔和了许多。

        「原来那就是你的『能力』啊…是奇怪，但是——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里美稍微睁大了眼睛，「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这句话。她不知怎么，相当在意。

        她觉察到仗助君这句话说的相当自然，如同呼吸一般。

        「……」

        此时虹村亿泰仍捂着伤口躺在地上，他渐渐感觉视线变得模糊。恍惚中似乎看见东方仗助朝自己走来。

        他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结果半刻间、他感觉自己好了起来。

        他坐起身，正好看见那两人对他的事而争论

        「可——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要伤害你。两回了啊。」

        东方仗助沉默了一会，说，「我只是觉得，『犯不着因此丢了自己的生命吧，毕竟只有一次』……」

        「……！」亿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看那个刚刚伤了他的女人也哑口无言。

        「而且，我不能放着不管，让你成为『杀人犯』吧？」

        「杀人犯……」里美低声重复了一遍，而仗助并没有听见。

        「不说这些……我得赶紧治疗康一。你『替身』叫唤不出来了吧？留在这里……！」仗助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跑进了那宅邸。

        怔在原地的里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冒出的黑色粒子，再看仗助的背影。

        「不能让你成为『杀人犯』」，「生命只有一次，犯不着就这样丢掉。」这些话不断地在脑中回响，刺痛着她的心脏。

        可，她原本就打算将那个『凶手』悄无声息地杀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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