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高三还没放学，高一和高二的学生都走了，此刻末班车上除了司机外，一个乘客都没有。

        贺译刚打算扶着车门跳上去，就听前面司机大叔说，“前面的同学帮忙扶一下，后面同学腿不方便。”

        贺译抬起头，看着周扬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违心道“没关系，我可以。”

        “别逞能！”司机叫道，“摔了还得我担责任！”

        “我可以…”

        话未说完，那只他经常在课堂上偷盯的手就伸到了自己面前。

        “上来。”

        白净且骨节分明，中指的第一节关节处有一块微微的凸起，是他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贺译抬眼看去，周扬正对着自己微微倾着身子，他的轮廓太精致，以至于街灯凌乱的撒在他身上都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特别的光。

        冰冷的声音就像咒语，贺译鬼迷心窍地将手放在了他手里。

        周扬的手要比他的手凉很多，但在力量上却丝毫不弱，冰凉的手紧紧捏着他用力往上一拉，贺译便跳上了车。

        “你笑什么？”

        刚站稳，周扬就甩开了他的手，微微仰着一张冷得要死的脸问他。

        贺译比他要高个五厘米，此刻低着头肆意盯着周扬的脸，悄声说道，“我感觉我刚才像被王子邀请的公主。”

        “恶心。”

        周扬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了旁边的单排位置上，贺译拖着拖把，拉着扶手，在他的后面坐了下来。

        公车缓缓启动，贺译盯着周扬后颈的发梢走神。

        “等下自己能下车吗？”

        声音从前面传来，贺译眯了眯眼睛，才发现已经快到周扬下车的车站了，于是打趣道，“应该不能。”

        “那就死车上。”

        ……

        沉默过后，公车停在了巨鹿路站，周扬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半分留恋都没有。

        次日早上，早自习的铃声刚响，同桌郑行就戳了戳周扬。

        “走吧，操场集合。”

        周扬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顶替了贺译参加运动会的，也懒得去想，于是就跟着他去了操场。

        刚到操场，远远就看见十几个人站在一起，林子峰在里面冲着自己挥手，而乔一涧和刘淼则是站在他旁边。

        体育老师在他们后脚到的，刚到就立马整整了队形，讲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将气氛直接拉到了最高点。

        这次的运动会没有高三的学生参加，高二除了一班的三个人，二班的两个人以外，三班和四班也各来了一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参加的400米短跑项目。

        体育老师将跳远的人留在了操场中间，带着短跑的人去了跑道起点，他今天要先统计一下每个人的速度。

        看着老师带着人走了，高一的三个人纷纷看向了高二的三位学长。

        眼神里写满了，我们现在该干嘛？

        林子峰手一挥，“大家歇着吧！早起不容易，都找个地方眯一会。”

        三个高一生见状，对着乔一涧和周扬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乔一涧用手肘撞了撞周扬，也学着高一生对他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一时间，几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周扬，周扬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先练习蛙跳。”

        他本就冷着脸，此刻这么一说，三个高一新生还以为他是这三人中的老大，于是纷纷开始找位置，边找边喊周扬，“学长，在这里跳行吗？要跳多少个？”

        周扬的脸越绷越紧，看了一眼旁边装作若无其事的乔一涧，大声回道，“连续蛙跳，每组十次，每次四组。”

        看见周扬第一次这么中气十足的说话，乔一涧和林子峰实在是憋不住了，纷纷笑弯了腰，周扬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也去跳。”

        嬉笑声戛然而止，两人满眼无辜的看向周扬，周扬冷声重复，“去！”

        乔一涧是万万没想到，周扬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充当起了教练。

        整整一个早自习，他自己一下都没跳过，反而督促着其他人跳了整整一节课，下课时还厚脸皮的得到了体育老师的表扬。

        众人都是一身汗，只有周扬还穿着外套，微风一吹，细碎柔软的头发就轻扫在他脸颊上。

        他回到教室时，贺译也才来不久，因为腿伤的缘故，李师太特许他这段时间不用上早自习。

        他见周扬进来，正要收腿，哪知周扬看都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另一条走廊。

        贺译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在桌面上，心里老不痛快了，刚才他从操场回来时，脸上明明是带着笑的。

        周扬从书包里拿出了习题册，因为早自习去训练了，所以他得在课余时间将落下的题补回来，刚写了没两题，一个小纸团就飞到了他桌面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贺译扔的，他扭头瞪了贺译一眼，贺译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周扬没理他，继续埋头写题，不一会，小纸团像雪球一样一连飞来了十几个。

        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周扬侧过头去，对着贺译微微皱眉。

        贺译知道周扬不会在众人面前发脾气，于是仗着教室里人多，狗胆包天的要求周扬看手机。

        果然在被怒视了十秒后，周扬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

        hy：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

        得寸进尺。

        周扬看着一桌子的小纸团，低头着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回复了他。

        1:好

        一瞬间，周遭氛围的变化，让周扬都能感觉到贺译心里在盛放烟花，他将手机丢回了书包，随手拨开了桌面上的纸团，又开始写起题来。

        自答应了贺译的要求后，周扬耳边一上午都格外清净。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赵茜茜站起身等着周扬和徐恋收拾好后一起去食堂。

        周扬看了一眼贺译，说道，“他和我们一起去。”

        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被前面的贺天余听见了。

        赵茜茜看了一眼贺译的腿，点头道，“那我们走得慢点。”

        说完她又看向贺天余，“你也一起吧，扶一下贺译。”

        贺天余飞快地瞥了一眼走过来的徐恋，连忙跑到贺译跟前，“走，我扶你。”

        看着周扬默不作声地往教室外走去，贺译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将手臂搭在了贺天余肩上。

        因为去得比较晚，周扬买好面时食堂里的空桌只剩下角落里的一张了，他刚坐下，徐恋就带着乔一涧和林子峰过来了。

        本来一班的另外三人也想跟过来，但是一张桌子满打满算也只能坐下六个人，所以另外三人就留在了原桌。

        赵茜茜端着餐盘过来，看到乔一涧还林子峰时脸色明显僵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就从自己的餐盘里拿了一小碟青菜放在了周扬面前。

        林子峰见状，眼睛都直了起来，周扬抬头看了他一眼，把青菜推给了他。

        “可…可以吗？”林子峰捧着青菜，惶恐不安地看着赵茜茜。

        赵茜茜差点被他的模样气笑，无语地点了点头。

        得到恩准的林子峰立马把自己的小炒肉推给了周扬，自己则是就着两份青菜下饭。

        所以当贺天余扶着贺译走进食堂的时候，周扬一桌五口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贺天余不明所以，只觉得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越来越紧，便问，“哥，哥…你吃什么？”

        “鸡蛋面。”

        盯着埋头吃面的周扬，贺译气得咬牙切齿，“还有小炒肉。”

        周扬他们几人是两个女生坐一排，三个男生坐一排，所以当有人突然坐在徐恋旁边时，徐恋被吓一跳，后来见是贺译，这才平复下心来。

        只是她不大明白，贺译为什么从坐下来之后就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非常不愉快。

        林子峰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旁边的乔一涧，乔一涧喝着牛奶靠在了椅背上，又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周扬。

        “踢我干嘛？”

        周扬扭头问乔一涧，脸上除了茫然，没有任何表情。

        “他让我踢的。”

        乔一涧满脸懵懂地看了一眼林子峰，“有什么事吗？”

        林子峰见他俩都无视了贺译，于是舔了舔嘴唇，“周…周扬，你那肉还吃吗？不吃我吃了。”

        “不吃。”

        刚说完，一只手就将周扬面前的小炒肉拿走了。

        小小的碗被贺译修长的手指挟持，他像掠夺者一样，眼神凌厉地看向了林子峰。

        “他不吃的，你也不准吃。”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放佛都凝出水珠来，面对贺译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林子峰只觉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被隐去。

        贺译被人私下说成九中老大并非是空穴来风，以前初中时他就经常打架闹事，在南泽岛的两个初中一直很出名。

        九中的学生很少有从岛外来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他，他刚上高一时因为打球的事和当时的一帮高三生闹过一次矛盾，当时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把几个高三生打服的，大家只知道第二天那几个高三生鼻青脸肿的来上学，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仅仅只有下颚处有些浅浅的淤青。

        然后高三生的家长闹到了学校，李师太便联系了他的父母，他也为此休学了一个月，回来就变得老实了，但也没人再敢惹他。

        林子峰初高中与他念的都是同一所学校，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平时与乔一涧他们打打闹闹惯了，这次突然面对贺译的威胁，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眼神也变得冷静了，因为赵茜茜的在场，他变得异常勇敢。

        就算被揍也无所谓，更何况贺译现在还是个瘸子，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在赵茜茜面前做胆小鬼。

        正当他在贺译强烈的压迫下脑补一场场动作大片时，一双筷子悄无声息地伸到了贺译手中的碗里。

        周扬一脸平淡地从碗里夹了一片肉，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吃了起来。

        “味道还可以。”

        当周扬第二次伸出筷子时，碗被推回了他面前。

        ……

        贺天余端着餐盘快步走了过来，他将餐盘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扫了一眼桌上了六人，一脸不悦的问道，“我坐哪？”

        贺译沉着脸，随手往隔壁桌上一指，“那边。”

        贺天余瞥了一眼徐恋，瘪着嘴将鸡蛋面和小炒肉放在了贺译面前，然后端着剩下的炒饭去了隔壁桌。

        桌上的几人见了贺译面前的鸡蛋面和小炒肉，脸色更加奇妙起来，然后更加令他们吃惊的事发生了。

        贺译居然把自己的小炒肉也推到了周扬面前。

        ……

        还是乔一涧最先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林子峰的肩说，像往常一样说道，“吃好了就走吧！”

        他一说完，众人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放下了餐具，起身就要走。

        徐恋动作慢了点，被急忙过来的贺天余截住了，“怎么才吃这么点，多吃点…”

        贺天余好不容易劝着徐恋坐下了，就突然听见贺译叫了一声周扬。

        阴沉的声音将他吓一跳，贺天余小心地抬眼看去，只见贺译侧着身子，紧绷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周扬离开的背影。

        贺天余咽了咽口水，又朝周扬看去。

        嘈杂的食堂内，周扬停下了脚步，他扭头过来，隔着人来人往的身影，极其冷漠地看了贺译一眼。

        随后转身就离开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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