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下午两三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尽管已经快九月底了，天气依然炎热，汗水将额头两边的碎发黏在了脸上，这让周扬很难受。

        “周扬，你喜欢一班吗？”

        喧闹的大街上，赵茜茜没由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周扬看着缓缓而来的公交车，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无所谓，我只想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说完就上了车。

        等到了小区门口下了公车后，周扬才发现自己把赵茜茜给他的袋子留在了影厅，于是只好又返回电影院去找袋子。

        等他到了影院时，影厅里已经开始播放下一场电影了。

        “蓝色袋子吗？”影厅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然后问旁边的保洁员，“阿姨刚才打扫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袋子？”

        保洁员摇头，怕周扬不信，还走到影院后边的隐蔽角落里拉了个大号的垃圾袋。

        “同学，你过来看看，有你说的袋子吗？”

        周扬走过去朝着垃圾袋看了一眼，保洁员也配合地将垃圾袋抖了抖，里面的确没有他要找的袋子。

        这时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同学，你再想想，会不会丢在其他地方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申请一下调取影厅内的监控，不过这个我需要找领导报备，你要等两天…”

        周扬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这时正好有好几个人从的他前面的拐角走了出来，都是刚看完电影的观众。

        但是其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让周扬不得不避开。

        他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了。”

        说完就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影院，不一会，就见眼镜张和李师太两人并肩走向了电梯。

        下午到家时，母亲已经下班回来了，听见开门声后她从厨房跑了出来，一边擦手一边问，“茜茜妈说你和茜茜看电影去了？”

        周扬换好鞋后点了点头。

        “怎么样，好看吗？”

        周扬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摇了摇头，“碰到其他同学了，没认真看。”

        母亲笑着拍了拍他，“再过一会就能吃饭了。”

        两人吃晚餐时，周扬几次想开口找母亲要赵茜茜的号码，但一想到母亲还得找赵茜茜她妈问号码，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大不了周一去学校了跟她说一声，东西被他搞丢了。

        周一是个雨天，周扬起来时外面的天黑沉沉的，雨水顺着玻璃窗流下，隔着玻璃周扬摸到了秋天的的凉意。

        夏天之后，每下一场雨过后天气就会冷一些，只可惜南泽岛的冬天没有雪。

        周扬因为担心公交车在雨天会不准时，所以早早的就站在了公交站台，等他想拿出耳机听英语时，才发现耳机忘在书桌上了。

        他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也不知道需要下多久的雨，天空才能重新变得轻盈起来。

        公交车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等车停在了周扬面前时，他发现今天的人比往常要多很多。

        他收好雨伞后挤上了车，然后往里走去，拥挤的车厢内他能找到的最佳位置也只有后车门旁边了，而且因为人太多的原因他根本就抓不到扶手。

        潮湿的车厢内充斥着一股铁锈味，他低着头，看到旁边同学手里的雨伞正紧紧贴着自己的校服外套，而外套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只好又往后挪了挪，与雨伞间隔开一小块空隙。

        南泽岛的路多是上下坡，去学校的路又弯弯绕绕的，公车几个弯转下来，周扬都是非常艰难地稳住身体，以免摔倒。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眼看又要到下坡路了，而且这个下坡路的尽头是一个急弯，他只好将两只脚又往两边挪了挪，以此来保持平衡。

        公车往下开去，周扬盯着正前方，极力地稳住身体，如预料般，司机在这条路上从来都没减速过，就连雨天也不例外。

        一个急转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周扬还是被甩了出去，也就在这时，一条手臂突然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手臂一使劲，他又被重重地拽了回来，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前面有不少同学倒在了别人身上，一时间，车内怨声四起。

        喧闹声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周扬的耳后。

        单薄背脊紧紧贴在起伏的胸膛上，在这满是水汽的雨天里，温热且潮湿的衣服在两人之间变得黏稠起来。

        就像坚硬的铁皮车厢，在被柔软的水汽包裹后，一道锈迹在铁皮上渐渐突起，犹如某种带电的藤蔓植物，自下而上，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周扬的背，引起一阵酥麻感。

        耳朵里突然轰鸣一声，连周遭的喧嚣都听不到了，在脸被完全烧红之前，周扬扭头瞪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贺译近在咫尺的脸。

        他微瞌着眼，浓密睫毛下的黑色眸子正盯着自己。

        贺译被周扬突如其来的目光惊醒，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正要松开他，右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两眼一黑，连环在周扬腰间的手都垂了下去，浑身上下是半点力气都没了。

        听着贺译闷哼一声后，周扬收回手肘，绷着脸往前挤了挤。

        贺译身边的人见他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俊朗的脸因为忍受了巨大疼痛而扭曲着，便急忙伸手扶住他。

        “怎么了？”

        贺译摇了摇头。

        “没事…阑尾发炎。”

        看着周扬的背影，贺译咬牙切齿，“过两天就去割了。”

        公车到达学校时，外面的雨更大了，水汽包裹着学校，眼前彷佛被挡了一块雾蒙蒙的玻璃。

        周扬撑着伞快步走进了校门，硕大的雨滴砸在了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连早自习的预备铃都听不见了，他只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匆匆往教学楼走去。

        刚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尽管周扬打了伞，但衣服还是湿了一大片，收好伞走进教室，就看见眼镜张坐在讲台旁边。

        他上身穿着一件蓝黑色格子衫，下面是西装休闲裤，裤脚直接卷到了小腿中间，脚下则是一双土黄拖鞋。

        见周扬进来，他从一旁的蓝色大塑料袋里掏出一条毛巾，朝周扬甩了过去。

        “周扬。”

        毛巾落到了周扬手上，周扬愣了愣，才发现班上刚到的学生都在用毛巾擦湿头发。

        “快擦擦，别感冒了。”

        说话间，眼镜张又往周扬身后丢出一条毛巾，嘴里还调侃着，“真是稀客。”

        周扬回过头，刚好看到乔一涧对他一笑。

        “给你。”

        一个蓝色袋子被塞到了他怀里，乔一涧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他发梢上的雨水滴落在周扬手背上，周扬低头看了一眼还算干燥的袋子，默不作声地走向了座位。

        可能是雨势太大，眼镜张对今天的早自习格外放松，就连从不在课堂上讲话的物理课代表也凑到周扬旁边，指着他手里的袋子问，“乔一涧给你了什么东西？”

        周扬低头看了一眼，伸手在里面翻了翻，然后冷着脸将袋子塞进了桌肚。

        早自习过后，周扬提着袋子站在了二班门口，视线越过站在门口聊天的几人，本想找赵茜茜来着，却看到了贺译。

        他正趴在后排的桌子上与人聊天，半湿的头发往后倒着，像极了他在影厅时的发型，然后周扬又想起了那条攀上他肩膀的手臂。

        也许他只是见自己快跌倒才动手拉了一把？

        周扬眉头动了动，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细究这个问题的冲动。

        “诶…干嘛呢？”

        赵茜茜拿着一张卷子从后面敲了一下周扬，见他手里提着袋子，不解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周扬摇了摇头，将袋子还给了她。

        “里面有东西。”

        赵茜茜接过袋子，低着头在里面翻了一下，就看见手工糕下面放着两沓红色纸币。

        “这是？”赵茜茜抬头看向周扬。

        周扬见她也是一副刚知道的样子，脸色便沉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冷声道，“你拿回去还给阿姨。”

        说完他就离开了二班，回到座位之后立马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同桌见状，连忙说道，“快把手机收起来，眼镜张不准在学校使用电子产品。”

        周扬没搭理他，反而是将手机拿到了桌子下面，开始编辑短信。

        没一会，他将编辑好的短信删了，想了想后又重新编辑了一条，过了一会，又被他删了。

        编辑信息的小光标一闪一闪，周扬盯着一动不动，直到屏幕变暗。

        在上课铃响起时，他终于还是关了手机，放弃了编辑信息。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没办法集中精力来听课，偏偏越是无法集中精力他越是生自己的气，直到他将自己的手臂上掐得全是一块块青紫色的瘀斑，这才被疼痛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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