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成王败寇

　　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当段正严浑身透露着颓废气息躲进马车再不出来之后，彭磊便醒了，生龙活虎的招摇在车队外，骑着马匹四处探视溜达。

　　又譬如说现在，彭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几十把明晃晃的朴刀，便觉得非常有意思。这是他第四次遇到劫道的了。

　　而眼前这群拿着朴刀的人，与其说是贼匪，倒不如说是大宋的山民更为贴切。因为这群贼匪看上去极为……老实，甚至是比李逵还要憨厚的多。

　　李逵好歹还有些凶狠的样子，而他们就像是在身上沾染了一点狼毫的山羊。

　　哪里有一点山贼凶狠的模样？

　　就连混不吝的李逵看见他们都直接躲进了马车桥，似乎觉得有些害臊，不过置换出来赶马的王语嫣倒是让彭磊眼前一亮，这姑娘养眼！

　　对于恶人，彭磊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彭磊本身倒也不是一个杀人成瘾的杀胚！

　　所以向前赶了两步马，主动开口大声询问道：“前面的各位好汉，你们拦在路中央，又不说话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群“匪徒”的头头是一个身材略比李逵瘦些但依旧有些英武的汉子，估摸着也就有个三四十岁的样子。

　　听着彭磊的问话，他顿时懵了，好不容易装出的一点气势消失于无形之中。

　　彭磊身后的杨家军汉亦是憋着笑，他们手上虽没拿着武器，但是好歹长得比这些匪徒壮硕不少，就这样这些匪徒还敢冲过来，要说不是愣，八成就是傻！

　　而在这群来势汹汹的匪徒看来，他们只要拿着朴刀往这马路上一站，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队自然会屁滚尿流的爬过来将银子送了上来。

　　所以当彭磊这边主动问话，贼匪头头瞬间傻了，而他身后的那群凑数的山民也傻了，他们那里去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平日里都是本本分分的山民，要说打猎或许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要是杀人，那还是算了，得给家里人积德！

　　他们也不知道或许此时两手直接环抱在胸前装狠，什么都不说！都会比他们直接暴露憨批的性格要好的多。

　　贼匪想了很久，终于是暴露了本性，道：“打……打……打……打劫！”

　　此声音一出，彭磊当即大惊失色，难道范大爷也跟着过来了，这明显特色的地方口音一般人可学不上来。

　　李逵是真的憋不住了，从马车里露出了大脑袋对着汉子们咆哮道：“你们为什么打劫？”

　　“俺娘病了，没钱看病。”汉子也是洒脱，这次倒是吐字清晰，不过很可能是被李逵吓得。

　　那大黑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不过车上的姑娘是真好看，就是怕是不肯嫁进山里的。

　　这群淳朴的山民，怕是此次也没动啥脑筋就奔着些许活命的钱来的。

　　彭磊摇了摇头，问道：“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们。”

　　贼匪头头当即一愣，他之前跟一帮山民商量着如何去讨要银子，却没有想到还有人会笑呵呵的将银子双手奉上。

　　于是乎愣了半天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四十两……不，二十两。”

　　这山贼还会降价打促销？当真是可爱的紧，彭磊憋着笑正准备让杨志取些银子过来，又听见那贼匪头头又轻声开口道：“实在不行就……十九两，俺村长说了俺娘的病村里治不了，去村外最少要二十两银子，俺买了山货只凑出一贯钱，所以你们最少要给俺十九两！”

　　十几两银子，对于普通的山民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或许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上六七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的，所以彭磊内心有些触动。

　　而为了一个人的母亲治病，竟然愿意有如此多的人出来帮忙……打劫，虽然道义上站不住，但是彭磊依旧被感动到了。

　　至于李逵更是臊得黑脸通红，回了车里，似乎是鼓捣着段正严能给他些银子。可如今的段正严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王语嫣又做不得主，他们这车那里出的起银子。

　　李逵又只好探头给彭磊使眼色，示意他能够帮帮忙。

　　彭磊点了点头道：“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只是你母亲病得那么重，你们这里又这般偏远，村外的大夫可不好找？”

　　汉子想了想，旋即轻轻点头：“俺村里的病一般都是村长帮忙看看的，这次俺娘或许病得不轻，村长说他只读了一点儿书所以没法治，要去大城里找那些读很多书的人才可以。”

　　“读书治病？”彭磊听闻汉子所言下意识的看了杨志一眼，见杨志也同时看向自己，当即知晓他们恐怕是想到了一处，这村长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要不你带着你娘来我们车队，我带你们去看病！”彭磊对着汉子建议道。

　　“不行，俺信不过你，除非你先给俺十九两银子！”汉子摇了摇头，说出了让彭磊啼笑皆非的话。

　　一个想做好事的好人居然敌不过银子的信誉，当真可悲！

　　彭磊叹了口气，他的思想比汉子领先了几百年，但不可否认的是，汉子的疑虑在他的时代依旧有不少的认同者，人之信誉能值几钱？真金白银才是真！

　　彭磊示意杨志取十九两银子抛给汉子，杨志也是苦笑不得当即掏出十五两银子，旋即又找杨家军凑了四贯钱，他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碎银子。

　　汉子接过钱袋点了点旋即对着彭磊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旋即同意了彭磊的提议。

　　“俺回村接俺老娘！”汉子转身拔腿就要走。

　　“我们一起去，你娘重病怕是不好走路，你这来回跑身上也颠的很，别误了老人家的性命！”彭磊劝道。

　　“可……村长不同意外人进入俺们村子！”汉子摇了摇头，他只是憨，不傻，村长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彭磊等人正不知找什么托词去汉子村里见见那位村长，车上的李逵沉声回道：“我们在村口等，你进村自去接你老娘！”

　　当即王语嫣用种看呆子的眼神回视车里，这般下去，表兄不会也被他带傻了吧？

　　彭磊等人亦是这个意思，可谁知汉子却当即欣喜道：“也对啊，你们在村口等着也行，这样就不算违背村长的意思了！”

　　旋即众人便跟着汉子还有他的村人一起回他们的村子。

　　如果说一个人憨那叫傻，那么一群人憨则只能叫乡风纯朴，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心思，没见过世间险恶自然不知晓人心叵测。

　　一进村，彭磊等人还原想着先在村外低调探查一番，可谁知那汉子直接扯着嗓子就大声喊道：

　　“村长，俺们……俺们回来啦！”

　　“回来了？石宝，你们弄到钱了？”一道铿锵有力的青年声音倏地在村落里响起，旋即就见一个约摸着十八九岁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年轻？”

　　“这就是村长？”

　　“石宝，你们居然带着外人回村？”村长青年似乎很是生气，当即转身就要离去。

　　“村长他们说不进村！”石宝赶忙解释道。

　　“他们说不进就不进，你有没有脑子？”青年村长很是生气。

　　“我们不进的，就等石宝大叔将他母亲接上，我们就走！”彭磊见这村长是为青年当即便失去了兴趣，又见这青年村长似乎并不待见外人，当即赶忙解释道。

　　“罢了，来都来了，进村喝些茶水吧！”青年村长见彭磊等人果真像是没有恶意，加之若真有恶意他一人也阻止不了，当即叹了口气，对着众人招招手。

　　很快，众人便到了石宝家里，而周围汉子也都散去，各自回家取些瓢，给彭磊等人送来饮水。

　　“山里人也没得啥招待的，这口甘泉还算干净，客人们可以喝着试试！”青年村长很有礼貌，将瓢递给众人，旋即自己也接过一瓢，先行喝着。

　　“你是村长？看着年纪却不怎么像！”彭磊有些好奇的问道。

　　“山里人纯朴，就我寇姓一家识得些字，便一直在这村里添做村长！”寇姓村长解释道。

　　“寇姓？莫非是忠愍公的遗支？”倏地马车内潘少春的声音响起，旋即车帘展开，潘少春直接下车来到寇姓村长的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样貌，旋即沉吟道：“确有几分忠愍公的端容！”

　　“小子寇思复，见过老丈！”寇思复见潘少春认得老祖，又见其模样老迈知或许是与老祖认识的旧友当即行礼。

　　“没成想忠愍公还真有一脉遗世，当真是老天开眼！”潘少春很是激动。

　　寇忠愍，寇准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宰执，为人刚直足智，有胆有谋，若非奸人当道，被王钦若几次三番陷害，使得老臣落寞，而今大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句成王败寇，道尽心酸。

　　这大宋历代的糊涂君王，害的多少忠臣客死他乡，忠君无门。

　　“彭磊可于此地，跪谢东方，忠愍公于杨家有恩，你可替杨家之人谢起恩德！”潘少春认真的看着彭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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