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柱子给卫三郎送了冰碗等物回来的时候午时已经过半，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后他便又去领了冰碗走阿沁的院子里去，正巧遇到了过来拿食盒的婆子，那婆子见到了他自然好一番殷勤，柱子早已习惯，问她：“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姑娘用饭时间晚了些，我也是掐着时间过来的。”

        柱子一听，点了点头，心里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在别院时他可见阿沁用饭时间都比较早，怎生回来倒是晚了，莫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想到了这里，柱子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冰碗，觉得此举倒是投其所好了，想必阿沁定是回了府被热着了，冰块等物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用得上的，阿沁就算是侍候了卫三郎，依旧还是个没身份的下人，用冰块也得让主子们赏赐才行，只这段时间冰块又紧缺，哪怕是卫三郎的屋内也是不怎么够用的，再者卫三郎一向都不理会这些小事，自然阿沁也只得生生受了。

        柱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若阿沁像以往跟在大娘子身边，倒是不必受这些苦了，他也不至于……罢了，再想下去他又该伤心许久。

        柱子走在前头，婆子跟在他身后，两人不慌不忙的进了阿沁的院子，柱子今日也是第一次过来这边，抬眼就瞧见院子只一间房未上锁，而且还处在角落，当即变了脸色，偏头便对身后的婆子道：“怎生如此？”

        “什么？”

        柱子见她一脸疑惑，这才恍然，不过就是一个粗使的婆子哪里知道这各种秘辛，也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踏步便朝阿沁所在房门而去，房间处于偏处也就罢了，偏生还当西晒，这被烈日晒上这么个一下午，热得人哪里能休息？

        柱子忍不住唾骂一声：“真是些混账！”

        跟在他身后的婆子吓了一跳，侧身立在了一旁不敢搭话。

        柱子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房门，“阿沁姐姐，你可歇下了？”

        这么热的天，屋内的阿沁哪里能真的歇下，房内没冰块降温，她便用凉水勉强去去热，柱子问话时她正在用面沾水擦拭着面颊，听到声音后她放下面巾起身去开门，余光却瞥见一旁立着的一个婆子，想着着婆子与柱子一起过来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

        柱子早平复了心情，伸手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阿沁“阿沁姐姐，这天这样热，这冰碗你快拿去喝，许能降些暑热。”

        阿沁接过了去，笑道：“你费心了，这冰碗来得正是时候，我午饭瞧着饭食也用不下，这天热得真让人难受。”

        “可是饭食不合口味？”

        阿沁瞥了一眼僵住的婆子，笑了笑“去得晚了些，灶房里也没甚东西了，也不是说不合口味，只是热得用不下罢了。”

        柱子一听，便觉察不对，忙问：“都拿了些什么？”

        阿沁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婆子急忙道：“姑娘若是用不下，倒可以让婆子帮忙给你再带些，我这就拿食盒回去。”

        语罢，眼睛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食盒，只要阿沁一点头，她就要进去夺食盒而走，柱子瞧她面色不对，便知这其中定有猫腻，别的不说，就他淡淡一扫屋内，便知里头简陋得很，又是故意安排在这么个角落处，日日被热浪袭击，若说不是故意为之他是不信的，这些个后宅之事他见得可不少，阴奉阳违的事情时常发生，卫三郎院中的这些个婆子嬷嬷是什么些人他再清楚不过，只平日他跟在卫三郎身边没甚影响，如今倒是从阿沁身上见识到了。

        眼见阿沁将冰碗的食盒放到了桌上，提着灶房拿来的食盒就要递给那婆子，柱子眼疾手快的伸手夺了过去。

        阿沁惊呼一声：“小心些，这里头可有粥。”

        话一落音，便见柱子已经打开了食盒，入目见一盘萝卜干顿时黑了脸，将食盒放在地上正要将东西全看了个遍，一旁的婆子见此忙过去阻止，柱子哪能让她得手，伸手一挥让那婆子身子不稳跌落在了地上，“哎呦！”

        柱子瞪了她一眼，“老是待着，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见柱子如此，这婆子再不敢动作，记得额上都冒起了细汗，早知如此就不该抢着过来拿东西了！

        阿沁站在原处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想打压她时便要想到被其他人知晓，如今这般还不是自找的，只她硬是有些不明白了，这些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对她？

        她虽然是奴籍，身份也尴尬，好歹也是在卫三郎身边侍候的，哪怕卫三郎一向不管府宅里头的琐事，难不成也不怕她吹上一口枕边风？

        更莫说卫三郎身边的柱子一向与她亲近，哪怕真的想要整治她也不至于做得这般绝，吃穿用住上狠狠下功夫，先不说能不能搓掉她锐气，这单拧出一个都得让她们没好果子吃的，别的不提，在别院时那些个下人如何不肖两个姨娘庶女，明面上倒是不会让人抓住半点错处，偶尔使坏也只会让人吃个闷头亏，哪还是别院里不怎么规矩的下人，怎么到了府上，还是卫三郎的院子里却如此嚣张跋扈不知收敛，对待她更是连半点敷衍也不愿做了？

        想要苛待她，算计上又漏洞百出，蠢得让人一眼就明了，实在是令她费解。

        真是奇了怪了。

        柱子再看见食盒里头的东西后，当即怒骂道：“这些个婆子越发放肆了，等郎君回来后

        让她们好看！”

        一旁的婆子听到了吓得浑身发抖，却硬是咬牙说道：“这里头定有什么误会。”

        “带着东西给我滚回去！”

        那婆子哪里还敢说什么，忙慌的将东西放回食盒，提着食盒便跑了，只留阿沁与柱子两人相对而立。

        好一会儿，柱子才尴尬道：“阿沁姐姐，昨日我便该过来一趟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受了这么些罪。”

        “这与你又没甚关系，更何况她们这样做也不见得就是针对我。”

        阿沁越是这样说，柱子便越发觉得难受了，若非这些个婆子不是刻意刁难，哪能做出这等事来，以往他也没发觉这些个婆子竟这样大胆，难不成真的以为太太没回府便能猴子称大王？

        柱子何其精明，总觉得此事并不如他想的这般简单，想着这事到时候也只得麻烦郎君做主了，阿沁好歹是他屋内侍候的，怎能如此轻贱。

        为了勉嫌，柱子也不能在阿沁这里待上过久，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离开了去，等柱子一走，阿沁面上的笑容也就更真切了些，果然柱子从未让她失望过，只她借他手处理这事儿委实有些不厚道，这院中的一众婆子嬷嬷哪个不是关系繁杂，指不定日后柱子在府中行事就会碰壁，可若是不利用他来做，阿沁也不能再想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她虽已经算是卫三郎通房，到底也不过是个下人，之前在别院她就感受到了杨氏对她的不喜，如今卫三郎还真在兴头，若哪一日卫三郎对她失了兴致，若是再让杨氏多处并罚那时怕就不是打几个板子的事了。

        所以哪怕她能亲自开口对卫三郎说，因杨氏的原因最后也只得作罢，这般迂回动作虽麻烦了点儿，对她自身倒是不会牵扯多少把柄，哪怕日后杨氏清算，也会好了不少。

        外头热浪滚滚，哪怕房内再如何也总比站在外头来得好，阿沁转身回屋，将房门给关上，坐于凳上，看了看柱子带来的食盒，哪怕她本身并不想用这些个冰碗，最终还是打开了食盒将冰碗取出来用了。

        别人上好的心思怎能随意糟蹋。

        再说过来拿食盒的婆子一路慌张的回了灶房，三两下便将阿沁院中发生的事情给一众主事嬷嬷说了个明白。

        主事的嬷嬷均气得不行。

        “我倒是不知她竟然是这个打算，那柱子也是分不清的，那丫头不过就是跟在郎君身边侍候，我也早打探好了，太太对她也有些不喜，他平日里看着清明，这会儿倒是犯起傻来了，得罪我们顾忌着那贱蹄子不知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必也是色令智昏，那丫头那副模样，想必平日里就不是个好的！”

        便有人制止“好生说话，被别个听了去，我们可保不了你！”

        “哪里需要你保，整个卫府随意找个婆婆问问看，那丫头妖妖娆娆的，若是个好的，就不会上赶着来我们院里，也难怪太太不喜。”

        人说一张嘴，东西全靠堆，她们这些个嬷嬷本来就对阿沁不喜，说起话来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不一会儿阿沁便被她们说成了一个是靓行凶的贱人，跟卫三郎前就已经是个烂货，府中但凡是个男的都和她有一腿。

        等一众人说够了瘾，便有人忍不住开口了，“柱子既然打算将事情禀了郎君，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昨晚带阿沁到院子的那个主事嬷嬷便笑道：“你还真以为那丫头是这个意思吗？长长脑子吧！”

        “什么意思？”

        “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我们这次就当她胜了一次又何妨，日后这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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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阿沁所料，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有几个嬷嬷领着几个婆子过来赔罪了，开口就道：“真是让姑娘你遭罪了，这些个粗使的婆子真的该死，怎生就将我的话给听错了呢！你现在住着的这间不过是你日后的杂物房罢了。”

        阿沁浅笑着看她，她倒是没有半分异常，拉着阿沁就去了院中主屋，房门早已经让人打开了，里头装潢精致，采光好又不当西晒，阿沁刚一进门就觉得比外头凉爽不少，扫眼一看，房中大大咧咧的备着好几盆冰笼，看样子就和卫三郎房中相差无几了。

        再看到那嬷嬷得意的嘴脸，阿沁并未觉得吃瘪，反而越发觉得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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