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路恍恍惚惚，总算是回到了卫熙敏的院落，卫熙敏睡下还未起身。

        屋内由秋菊候着，春柳和夏荷坐在屋外的廊里吃着瓜子，见阿沁回来了忙招手让她过去。

        阿沁走出去就被春柳拉着坐到了她边上，急切道：“你那表兄家里是什么个情况，快与我俩说说。”

        “怎生说到他的头上？”

        春柳正要开口，却被夏荷拦住，这才笑着对阿沁道：“先前不是三郎君说了他不是今次高中了么，我们也看得出来，你那位表兄对你还算有情分，忍不住想问问看，说不得你的机遇就来了。”

        阿沁摇了摇头“谈什么机遇，他有了前程却是与我没甚关系的。”

        别人还能脱离奴籍，可她一个官奴，这辈子非得皇恩才能摆脱奴隶的身份。

        她又不是男子能沙场争功。

        春柳却与夏荷对视一眼，好一会儿后，春柳这才凑到阿沁耳边轻声道：“实话说了吧，娘子之前一直惦记的那人，我们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谁？”

        阿沁见春柳也不回话，就这样盯着自己，阿沁便觉得胸口一闷。

        “你说是他？”

        夏荷点头，“但也不过是我们几人的猜测，可若是真的，提前知晓一些，日后对我们也好，毕竟若真的有了机会，我们可都得随娘子一起的。”

        阿沁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心中也只是一瞬的乱了后便镇定了下来，摇头回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必在意，我表兄原是商户，现下家中情况该也是不大好的，虽考中了进士，却没甚根基，年纪上也不甚适合。”

        梁旭生辰就在阿沁的前一天，如今都已经年满二十又二，也不知什么原因还未婚配，虽说人生得好又有了前程，但既无根基，又无银钱，曾经还是商户，卫家就算是将庶女嫁与他都算是下嫁。

        就算卫熙敏中意又如何，只怕第一个出声反对的就是侯府那边的老太太。

        春柳和夏荷听她这样说，也都知道这事儿不大可能了。

        不过春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看来，娘子怕是要独自伤怀了。”

        ————

        直到了灼日西斜，宫里总算是来人说几位殿下已经出了宫门，卫府又是一阵忙碌，府里的主子们都要在大门处迎接，而卫熙敏也被阿沁等人唤醒洗漱一番，整理好了仪容先到杨氏院内，待会儿要与所有女眷一起出去的。

        卫熙敏因在屋内休息才起，所以到杨氏院子时，两个姨娘和两个庶出的娘子都已经在屋内候着了。

        两个姨娘在杨氏未进门前就已经侍候起了卫启贤，因看起来算本分，所有杨氏过门后也没有为难她们，该有的体面还是给足了的。

        不过卫熙敏一向不喜她们，尤其是上次右相府的事情闹过后，她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姨娘心思太重，连对她的恭敬都成了刻意讨好，非奸即盗的黄鼠狼姿态实在让她作呕。

        所以卫熙敏进去，连正眼都没有给另外四人，弄得那四人面上尴尬无比。

        杨氏见了，心里却对卫熙敏的做法认同，若说两个姨娘没什么野心，她是万万不信的，不过她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上次右相府的事情让她明白，如今孩子大了，这两个姨娘的野心也变大了，若是再放任下去，最后还不得亏了自己的孩儿。

        儿郎上，她是不惧的，就怕这两个庶女在生母的教唆下耽误了她家大娘子的名声。

        别眼见着都快及笄说亲，最后被这几个混账搅浑了。

        让罗嬷嬷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好一会儿才看向下首的几人，瞧着两个庶出的娘子刻意打扮了的，明明长相也就还过得去，装扮不说给容颜增色多少，又不是及笄了的娘子，装扮得过于华丽，有些不伦不类。

        杨氏心下不喜，打量着她不知道这几个不省心的打得什么歪主意！

        原本若真的本分些，她也不是没想过给她们两个好前程，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别到时候坏了她家的名声。

        再看自己女儿，穿一身粉嫩的春裳，也就随意的带了几朵绢花，垂下来的青丝又拿绢带系了，衬得小脸儿嫩生生的，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现下一看就更好看了几分，又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这才笑着对卫熙敏道：“敏儿，这打扮甚好，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这粉粉嫩嫩的颜色，别整日大红大绿的看得灼眼睛。”

        卫熙敏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两个庶妹，捂嘴笑了，可不是么，一个大红牡丹刺绣裙，一个墨绿暗金绣水袖长裙，衣服倒都好看，就是两人生生的将其穿出了小孩儿穿大人衣衫的别扭。

        怎么看怎么滑稽。

        两个姨娘面上更是尴尬，卫二娘子和卫三娘子的脸都羞红了。

        杨氏哼了一声，这才对两个庶出娘子道：“别的我就不提了，若是你们今日冲撞了宫里来的贵人，就算是老爷也保不了你们，等下都给我站到后边去，别污了贵人的眼！”

        两个姨娘忙要跪下去求饶，杨氏却冷笑道：“你们如今什么心思我岂会不知，若日后好生待着，我也不是那刻薄的。”

        语罢，起身率先朝外走“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至于四人如何想，杨氏也懒得理会，卫熙敏更是笑着与杨氏并肩走到了一起。

        卫二娘看着走到前头的两人，恨不能将手里捏着的手帕给撕碎，她生母梅姨娘忙推了她一把，“走吧。”

        卫二娘扫了梅姨娘一眼，眼中尽是轻蔑，哼了一声，这才踏步跟着杨氏等人走了，一旁的卫三娘忙跟上，她生母燕姨娘恨其不争气，也只得瞪了梅姨娘一眼，也是跟着走了，徒留梅姨娘一人呆愣当场，直到众人出了内室，她这才满脸无奈的跟着出了去。

        一路上，卫二娘等四人都规矩的跟着杨氏身后，安安静静的像是本分了。

        等到了卫府大门处，便见卫启贤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其余丫鬟婆子乌压压的在其身后几步外站定，小厮等人又是隔得更远些。

        阿沁忍不住抬眼朝着一众男主子看了过去，只一眼便瞧见了卫三郎。

        见他已换成了一身墨色锦服，依旧没甚配饰，黑压压的长发用同色的丝带系在脑后，眉头轻皱似有些不耐烦，再看他旁边正是卫二郎，只是此刻卫二郎连独自站都不稳，还得有着一个小厮扶着，脸颊酡红，双目迷离，瞧着就是还未酒醒，卫启贤瞧见他这个模样，面上怒气腾腾，最后狠狠的一甩衣袖，怒道：“还不把这个孽障压倒后边站着，真是丢人现眼！”

        语罢抬眼看着杨氏等人过来了，缓了口气，转身不再看卫二郎图个清净。

        杨氏转身便对走在最后的梅姨娘道：“二郎这酒量还是得练一练了，男儿总归还是要应酬的。”

        梅姨娘忙应是，弓着身子态度好得很。

        一旁的卫熙敏却笑了“母亲，别的还好说，就是这酒量还真的不好练，二哥都醉过多少回了，也没见他有长进，要我说，干脆日后不喝也罢，这回在家里醉了还好，若像上次在大伯府上那样，就平白的让人欺负了去，我们这些姊妹又不能时时护着。”

        梅姨娘涨红了脸，那卫二娘就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阿沁却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也得亏卫熙敏是嫡出，身份也摆在那里，不然就这口无遮拦得罪的架势，怕是不仔细就被人给欺负了去。

        想着前头那右相府的月大娘子，她不是也没给多少脸面，虽才跟着卫熙敏去了两趟外府，阿沁也算是看了明白，卫熙敏可算是真正独来独往，一个真正的友人也无，上来找她的无非就是有所求。

        不是看在她背后有皇妃和公主的长辈，就是想从她为突破口接近卫三郎。

        在自家府上怼庶子庶女姨娘，在别府也懒得虚以为蛇，这会儿阿沁是真心觉得杨氏应是看明白了这点，这才将卫熙敏的婚事算到自己侄儿的头上。

        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卫熙敏对那表兄杨昭延无半分兴趣，而从秋菊等人口中也看了出来那杨昭延也是无心的。

        生生的凑成了一对，只怕会成一对怨偶。

        不过现在看来，杨氏母家应该也没有结亲的打算，不然先前杨昭延中榜宴请的时候，这亲事就该定下了。

        今日卫熙敏的舅母过来赴宴也绝口不提此事，想来这亲事是真该绝了。

        阿沁不由想着等下宫里的两位皇子过来真正的目的。

        众人候在大门处，也不过是等上了一会儿，便听见外边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待马蹄声停止，门口便有一个宫廷近卫翻身下马，朝着卫启贤一抱拳“卫大人，几位殿下随后便到，请您稍作准备，再者今上传了口谕，请卫大人接旨。”

        众人一听，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卫启贤亦是跪了下去，高声道：“微臣谨听圣谕。”

        那侍卫整理好了仪容，端正身姿，这才高声道：“今上口谕：静妃许久不曾归家，想念家人不得见，朕心有不忍，便让卫侍郎家的娘子进宫来陪上一段时间吧。”

        此话一出，杨氏等人一愣，好一会儿卫启贤才又是一拜，高声道：“微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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