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紫茗从里屋走了出来，刚刚元荠跟瓶儿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醒了，姐姐？”看到紫茗，元荠问道。

        紫茗点了点头，睡了一会觉，精神好些了。“刚听到吉翼来提亲了。”

        “是，我拒绝了。”对于紫茗，元荠也不想瞒着。

        紫茗摸了摸元荠的头发，叹了口气，“傻丫头，以后的日子苦着呢。”

        元荠忍不住，趴在紫茗的怀里哭了起来，在紫茗面前不用伪装，不用坚强，可以肆意地做最真实的自己。明知是一条不归路，她也只能走下去。

        木硕在南境祸乱，天帝解了光羽的禁令，光羽在出发前溜来见了紫茗。那日，光羽穿了战甲，显得英气逼人。紫茗难得现出女子娇态，穿了一身紫色长裙，也有一番独特姿态。光羽带着一小束云酥花，花儿开得正艳，与紫茗容颜互映。

        “未能见你，只能天天睹花思人。”光羽目光含情，恨不得天天挂在紫茗身上。

        紫茗闻了闻花香，淡淡的香味，恰到好处。“我也是，日日思君难入眠。”

        难得的情话，喜得光羽连忙将紫茗抱在怀里。“能有你这话，我知足了。”

        紫茗将自己几日来做的香囊挂在光羽身上，叮嘱道:“这香囊里有一些神君赠与的特制药丸，你的仙力不敌木硕，凡事不能逞强，护自身安全为首。”

        光羽在紫茗额头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道:“别担心，此次白砚与我同行。”

        “当真？”紫茗抬起头，眼睛里泛着柔光，“有神君在，我就安心了。”

        光羽紧紧抱住紫茗，深情说道:“傻瓜，我还要回来娶你为妻呢！”

        紫茗笑了，连月来的心情散去了雾霾，心中充满暖意。

        元荠请求白砚一同跟随他去南境，被白砚拒绝了。或许因上次她的话语，虽说是开玩笑，白砚对她，已有了防御之心，有时候刻意远离着她。她单独见白砚的机会，屈指可数。

        元荠和紫茗送白砚和光羽到殿门口，临别前他们一起饮了果酒，紫茗和光羽眷恋情深，你哝我语，依依不舍。白砚背对着手，与元荠拉长距离。

        元荠饮了酒，酒能壮胆，她大步走上前，停在一步之遥，暖暖地说道:“神君，荠儿守着这，等你回来。”

        白砚转过身，望着元荠，只“嗯”了一声，便许了个仙诀，遁身离去。光羽见状，软语安慰紫茗，也随身离开。

        元荠和紫茗望着空荡荡的殿宇，心里空落落的。“此去，也不知何日能归？”紫茗喃喃自语。

        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元荠靠在紫茗肩膀上，紫茗的心尚有殿下回应，可自己呢？只有自己对影自怜。“不怕，神君在，应该很快就回来的。”元荠望着天空，似乎在天空中看到他们的身影，“很快就回来的。”

        两人默默得站了许久。

        花落花开，日子一天天地过。

        过了十几日后，还未见白砚和光羽归来，元荠心里有了些担忧。

        紫茗连日都在编织一件内甲，用天蚕丝编织而成，可以挡住一些妖法攻击。这内甲极难编织，很多次都伤了手指，紫茗也未曾皱眉。元荠看着专注的紫茗，心里有些羡慕。倘若自己用心编织内甲送给白砚神君，他也见得会要。元荠心里烦恼，房间里来回踱来踱去。紫茗见此，停下手中的针线，问道：“怎啦？见你这么烦躁。”

        元荠停下步，坐在紫茗身边，轻轻地说道：“姐姐，按理说，神君他们也该回来的，这么多天了怎一点消息也没有？”

        紫茗将手覆在元荠手背上，柔柔地说：“元荠，虽然我也有些担忧，但有神君在，我倒是放心的。”

        元荠呶了呶嘴，“那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也没有啊，要不，我到南境去看看”

        紫茗惊得眉头紧皱，“元荠，你可不能乱来，你一个人前往，万一发生什么事，岂不是增加了神君的麻烦。”

        “不会的，我如今的仙术，并不必殿下差，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元荠说道。

        “人心狡诈多变，并不是仙术高就能战胜一切的。你涉世尚浅，阴谋诡计比不得别人。我们还是在此，安心等待便好。”紫茗耐心说道。

        元荠嘴里应着好，心里却有另一番计划。她打算几日后自己一个人溜去南境，结果，还未溜成，七泽殿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大早，元荠还在被窝里窝着，白砚神君不在，没有练仙法的动力，在梦中与周公下棋。小狸狐惊慌失措地跑到被窝里，惊扰了元荠的美梦。元荠努力睁开眼，小狸狐立马爬在她身上。元荠抱起它，揉揉它的毛发，它却不似往日乖顺。啥事让小狸狐这么紧张呢？元荠一时也想不通。

        “元荠，快起起，一个自称天宫公主的人带着一个女子来川澜殿了，你快去瞧瞧。”瓶儿冲了进来，掀了元荠的云锦被窝。

        “天宫公主？”元荠想了想，天宫公主应给就是鎏腈公主了。想起上次会面，还是个不愉快的经历。难怪小狸狐要藏起来，担心鎏腈要带它回去呢。“小狸，你就待在这，哪都别去，等我回来。”元荠抱起小狸狐又放下，快速穿好衣服，随瓶儿前往川澜殿。

        川澜殿内，紫茗跪着双膝，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情绪低落。旁边站立着两位女子，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另一位穿着粉红色裙子。

        元荠快速走向前，半弯着膝盖，谦谦说道:“元荠见过鎏腈公主。”

        鎏腈转过脸，眼神一脸漠然，上次见时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却完全长开了，容颜倾城，一颦一笑都显出女子的姿态，或明艳或秀丽，整个仙界也难找与她追逐的女仙。鎏腈看着她，也禁不住多瞧几眼。幸好白砚素来对男女情感淡薄，要不然元荠天天在他面前晃，保不齐魂早就被她勾了去。奈何你美上天，还不是跟我一样得不到爱的可怜虫。这番一想，鎏腈心里舒服多了，对元荠的容颜不再嫉妒。只是基于天宫公主的傲气，她俯视着元荠，看她对自己卑躬屈膝，她恍若未见，只跟旁边女子闲聊起来。

        元荠见此，不再行礼，直接起了身，又缓步上前，扶起紫茗起身。紫茗神情担忧地望着元荠，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身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子开了口:“公主，这个女仙倒是大胆，未禁你的同意，自己起身了，甚至，叫罚跪的人也起来。看来，公主你的命令别人不当回事啊。”

        鎏腈脸上挂不住，转向元荠，大声呵斥:“元荠，你无视本公主，该当何罪？”

        紫茗见鎏腈公主动怒，想重新跪下请求恕罪，被元荠一把扯了起来，未想元荠看起来柔弱，劲儿却这么大。

        元荠示意紫茗不用担心，缓缓走向鎏腈，面对着她。鎏腈正如殿下所说，骄傲任性但没有心机，相反，粉红色女子，却是心机很深，处处挑拨。

        “光羽殿下说公主善良美丽，我行礼后见公主忙于他事便不忍打扰，哪敢无视公主呢？”

        元荠这一说辞，说得鎏腈心花怒放，便打算不再计较。粉衣女子轻笑一声，“公主说话一言九鼎，刚说要罚紫茗女仙跪一个上午，未经许可擅自起身，看来公主并没什么威严啊。”

        元荠移眼望去，敢当面挑拨是非，看来来者不善。元荠问粉衣女子，“敢问女仙如何尊称？”

        粉衣女子眼神不屑，傲慢地说道:“本君凤苓郡主。”

        原来是跟光羽定亲的凤苓郡主。紫茗一听，垂下了头。

        元荠轻笑一声:“敢问郡主，紫茗所犯何事？”

        “公主来寻她的小灵宠小狸狐，紫茗竟说寻不到，公主心爱的灵宠因为你们保管不善，公主罚她有何不可？”凤苓郡主咄咄逼人。

        “哦？郡主怕弄错了吧？上次天宫时光羽殿下明明将小灵宠赠与白砚神君，神君觉得小灵宠生性敏捷，便将它带在身边，一同前往南境。公主倘若讨要小狸狐，恐怕是白跑一趟的。”元荠徐徐说来，语气柔和中带着刚毅，不容他人辩驳。

        鎏腈公主一听小狸狐被白砚带了去南边，立马泄了气。她原本就不是寻小狸狐的，不过是凤苓郡主劝说来七泽殿走走，她才敢趁着白砚不在耍耍威风。倘若白砚在，她肯定怂了，哪敢像现在端着架子。鎏腈公主呼了口气，扯了扯凤苓衣裙，说道：“罢了，既然小狸狐不在，神君也不在，我们就回天宫去吧。”

        凤苓郡主冷笑一声，横看了元荠和紫茗一眼，说道：“当真是白砚神君带走了也罢，就怕有人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言下之意显而易见。紫茗脸刹那间变成惨白。

        元荠也笑了，笑得春风拂面，“什么是不属于自己的，我想凤苓郡主比我们更清楚明白，人间有句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即使吃下不属于自己的，也会甜瓜变苦瓜吧。”

        鎏腈公主看到气氛火焰越来越盛，自己虽任性，但事情轻重还辨得分明，现在仙界不安定，白砚和兄长都在边界镇定妖乱，自己万不能这时候闹出祸端，要不然天父天后也会怪罪下来的。思索再三，鎏腈公主说道：“好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凤苓，我们回天宫吧。”说完，便走出殿门。

        凤苓郡主见鎏腈公主都这么说了，也不能借势发威，只是经过紫茗的时候，冷笑一声，然后跟着鎏腈公主扬长而去。

        元荠走到紫茗跟前，抱着紫茗的左臂，柔柔地说道：“姐姐，凤苓这人不简单，以后你对她可不能太心善。”

        紫茗明白，凤苓这次是特意过来警告她的，她叹了口气，“人家是名义上天宫给光羽定亲的女子，名正言顺，我倒是插足的一般，总是理亏。”

        元荠看紫茗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姐姐平日素来明事理，这反而糊涂了。你都说凤苓是殿下名义上定亲的女子，未曾真正成亲纳礼，你和殿下，男未婚女未配，两情相悦，何曾冒犯了她？她若执意要嫁不爱她的男子，迟早也是苦了她自己。姐姐犯不着觉得愧对于她。”

        紫茗听元荠一翻话，心宽慰了不少。元荠成长得很快，她微笑着对元荠说：“谢谢你，元荠。”元荠眼一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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