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馒头

　　冷风嗖嗖，点点的雪花从天而降。

　　此时正值冬季，县城内的行人变得稀少，大部分的百姓都选择窝在家里面躲避风雪。

　　不过在街道上，还是有一些头发斑白挑着木柴的男人，以及零星几个挎着篮子缩在街道两侧屋檐下哆嗦发冷的妇人。

　　世道艰难，几个月前的一场大旱，造成了不少的流民。这些流民神色麻木的躺在街道的角落，有几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已经被昨天晚上的冰雪冻僵。

　　在其他地方清冷寂静的时候，城内的菜市口，却显得有些热闹，一群面有菜色的百姓缩着脖子，把菜市口围城一团。在里面，有三个脖子上带着枷锁跪在地上的男子。

　　在三个男子后面，是披着红衣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

　　高凌提着一把单刀，和其他同伴一起将人群隔开。他看了这即将被砍头的三个男子，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面上露出苦涩。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他从一个每天忙碌加班的普通人，变成了大晋高平县内的一个捕快。还没等他稳定好情绪，就被拉到刑场维持秩序，防备有人劫法场。

　　“嘿嘿，没有这些反贼，以后咱们高平县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高凌，前几天这些反贼聚众围攻县令大人的时候，你不是被他们打伤了脑袋么，今天把他们斩了，你也能跟着出口恶气！”

　　在高凌的身边，还有一个挎着单刀的男子，他年龄大概三十四岁，面上有着皱纹，鬓发有些灰白。他身上的捕快皂衣有些破旧，被洗的发白。

　　他和高凌一样，也是高平县的一个捕快，叫做乐成。算是捕快衙役两班人马中的老油子。

　　“呵呵！”

　　高凌脸皮抽动一下，没有搭话。几个月前高平县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旱灾，粮食歉收，但上缴的皇粮国税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越发的多。百姓活不下去，于是就在几个有威望的人带领下，一起来县城请愿，希望县令能减免一些赋税。

　　不过这些百姓没有想到，父母官县令大人根本不想认他们这些子女，直接调遣衙役捕快出来用棍棒击打，强行驱散。

　　人在绝望之下，往往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带领这些百姓请愿的是几个猎户，身形魁梧，性格豪爽，胸中有着一腔热血，在看到官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顿时怒气爆发，抽出尖刀就捅死了两个表现最积极的衙役，带头冲击县衙。

　　高凌的前身，就是在这些百姓冲击县衙的过程中受了轻伤，脑袋被青砖砸了一下，回到家里就晕了过去。

　　“官逼民反！这就是官逼民反啊！大晋王朝法度森严，最底层的草民，也就真的像野草一样被人随便践踏，没有力量或权利，在这方世界根本无法立足！”

　　高凌心中感叹，好在他的身份是县内的捕快，虽然属于贱役，手里却有着一点权利和武力，披着一身官皮，能保证不被寻常人欺负。

　　“午时已到！”

　　“反贼林大壮、赵二、陈典聚众不轨，冲击县衙，有意谋反，罪大恶极，奉郡守之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即刻处斩，明正典刑！”

　　负责监斩的县尉一声令下，身形粗壮扎着红衣的刽子手走上前，仆役递给他一碗烈酒，刽子手喝了半碗，张口将剩下的半口吐在了明晃晃的鬼头刀上。

　　“陈大哥，这次是我们兄弟连累你了！”

　　名叫林大壮的男子一脸的悲愤，眼中充满了怒火，在看县尉的时候，恨不得挣脱绳索冲上去杀了这些狗官。

　　但他只是一个寻常的猎户而已，除了有一点血勇之气外，根本无法挣脱枷锁。最后只能认命了。他口中的陈大哥，就是这群人当中威望最高的陈典。

　　他身强力壮，擅长弓箭，在整个高平县都有一点名声，认识不少好汉，可惜现在也只能束手待毙。

　　“两位兄弟何必说这些话，能和两位兄弟同生共死，是我陈典的福气，等到了九泉之下，咱们兄弟再来相聚！”

　　陈典像是读过一点书，说出的话很有感染力。

　　“斩！”

　　这时候，县尉扔下了三根红头令箭，这个刽子手走上前，将三人背后的犯由牌抽出来，准备行刑。

　　“章大哥，我听说你的刀特别快，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并且让人感觉不到痛苦，不知小弟今天能否见识一番？”

　　陈典即将被处死，面上却没有多少惧色，还扭过头，和准备行刑的刽子手说话。

　　这章姓刽子手在高平县有着不小的名气，陈典以前也曾和他一同喝过酒，算是有着一点交情。

　　“好！陈兄弟不怕死，兄弟佩服，只是兄弟身负官令，此时也身不由己，陈兄不要见怪！”

　　刽子手吐了口气，他注意到县尉的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立即上前一步，低吼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化作一道匹练。

　　噗！

　　一道血泉飞溅而起，鲜血溅在白雪之上，红白相映，分外鲜明。陈典的脑袋掉落在地，竟然还有着一点意识。

　　“好快的刀！”

　　嗡！

　　在陈典被斩首的时候，不远处的高凌脸色陡然变白，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眼睛突然变得恍惚。

　　在他的视线中，已经被斩首的陈典身上，突然冒出了一股黑气，这股黑气仿佛一条蟒蛇，窜到半空中砰的一下爆开，随后化作数十道黑气。

　　其中有大部分黑气朝着县衙的方向飞去，还有一小部分的黑气，没入了县尉和附近捕快的体内。就连高凌，也被一缕黑气浸入身躯。

　　“这是什么？”

　　高凌感到体内一凉，随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顿时恢复了正常，陈典的尸体不断冒着鲜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身边的老油子乐成，好像没有看到刚才的景象。

　　他稍稍的向左右看去，围观的百姓和县尉都神色如常。

　　咔嚓、咔嚓！又是两声脆响，刽子手将剩下的两个人斩杀，这两个人身上，倒是没有冒出什么黑气。让高凌心中稍微安定一下。

　　“十文钱一个馒头！”

　　在行刑之后，围观的百姓连忙朝着前面聚拢，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个馒头，还有一些铜钱。刽子手接过铜钱，任由这些百姓用馒头沾上鲜血……

　　高凌有些无言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本来第一次看到杀人的恶心反胃感，被刚才的异常状况和眼前的荒唐景象分散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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