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淑妃之殇（四）

　　司徒沐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她这个方法虽能让淑妃撑上一会儿，可是周身却都弥漫着如针扎般的痛楚。

　　“娘娘，和我说说您和皇上是怎么认识的吧！”司徒沐只能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缓解着身上的痛楚。

　　“我是皇上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那一年漓江战乱爆发。

　　皇上御驾亲征，后来大胜敌军，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索性便让大军先回建宁，他自己则在漓江住了下来。

　　我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和乞丐生活，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那一日我因偷了几个包子，我们一起的乞丐让我分给他们。

　　我不愿，将包子都塞进了嘴里，然后便是他们的一顿谩骂，和毒打。

　　我以前也是那样做的，他们最多打一会儿就不打了，真的！”淑妃见司徒沐不信，极为认真道。

　　“后来呢？”

　　“司徒，等我死后，你便在这梅花宫内将我火化了吧！

　　对了要把我葬在那颗梨花树下，那颗树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把它种活。”

　　司徒沐顺着淑妃手指的方向，在众多梅花树中，一颗梨花树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如今虽渐渐回了暖，但到底还在一月，这梨花竟也盛开了，在一片红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为何？”

　　“听说，这辈子当了乞丐，下辈子十有八九还会当乞丐，除非舍弃身子，便能向天上的鸟儿一般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好”司徒沐柔声道。

　　淑妃听得她得承诺又道“后来啊！就像说书先生的话本子一般。

　　英雄救美，他没有嫌弃我，将我带回了府，命人给我治伤，给我穿漂亮的衣服，吃好多的好吃的。

　　我曾想过报答他，他只是浅笑的揉着我的长发，说只要我陪着他便好。

　　再后来啊！我才知道他是当今皇上，他深爱的女子另有其人，我只不过眉眼间有几分像已逝的璃妃。

　　但我不在乎，真的！只要能陪着他便好了，我是这般想的。

　　可是人啊！一但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就想要更多。”

　　淑妃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她扬起唇浅笑道“司徒，在帮我带句话给皇上吧！”

　　“好”

　　“我们在漓江那段时间，他经常带我去听书，我没读过书，说书先生说得书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但我有一句话记得很是清楚。”淑妃停了许久又才道“那个小男孩终究没有买到他想买的糖人，而我亦没有买到那个糖人”

　　司徒沐等了许久，淑妃迟迟没有说话，她侧目看去，淑妃握着的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去。

　　原本亮如星辰的眸子已经合上了，她的唇角挂着一抹浅笑，宛如睡着了一般。

　　--

　　司徒沐在雪地里用枯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木床，又从小厨房拿了些生火用的谷草铺在上面。

　　她就着被子将淑妃抱了出来，放在木床上，紫陌欲帮忙，被司徒沐拒绝了。

　　隐，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司徒沐，又隐进了如墨的夜色里。

　　司徒沐将点燃了木床，她走出淑妃的寝宫，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

　　--

　　天将明的时候，火停了下来，司徒沐在淑妃宫里寻了一个青瓷瓶。

　　将骨灰装了进去，缓步朝着那一排排的梅花树走去。

　　终于看见了那一颗梨花树，她捡起一旁的枯枝，开始挖坑。

　　帝王的情从来都淡泊，但如你所说，她给了你温暖，是你十七年来感受到的第一丝温暖。

　　司徒沐小心的将青瓷瓶埋了进去，她用双手小心的捧着土将小坑慢慢填满。

　　紫陌看着这样的司徒沐，满是心疼“小姐。”

　　这一个晚上她没有掉一滴泪，反而是她这个丫鬟将眼睛都哭肿了。

　　司徒将手中的最后一捧土撒在已经看不见坑的地方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抹黄色衣角，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声的抽气声。

　　--

　　司徒沐就那么坐在雪地里，她昨日特意着了一身红色香妃裙，此刻她的身上、脸上、手上染满了淑妃的血。

　　一红一白让一旁的群臣不知做何反应，司徒沐等萧黎从宫殿内出来。

　　起身向萧黎行了行礼“臣女司徒沐见过皇上。”

　　她在雪地里坐了许久，双腿早已没有知觉，就那般跪了下去。

　　萧黎看着眼前宛如木偶一般的司徒沐放缓声音道“司徒沐，淑妃呢？淑妃产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知朕？”

　　司徒沐看见萧黎面上的愠怒，当真如此啊！

　　“回皇上，淑妃娘娘小产，臣女医术不精未能保住娘娘与皇子，请皇上责罚！”司徒沐就那般跪在雪地里，不卑不亢的说着。

　　萧黎见司徒沐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很是欣慰的看着她道“事已至此，你告诉朕淑妃在哪儿？”

　　“回皇上，已按娘娘的意思和小皇子一同葬在了这颗梨花树下。”司徒沐柔声道。

　　“司徒小姐好大的胆子，竟然就这样火化了小皇子和淑妃？”司徒沐瞥见一身凤袍的皇后李如尘，并未言语，她相信，萧黎既然没有让人阻止云儿找自己。

　　那便说明，从一开始，萧黎想得便是淑妃产子由自己来接生。

　　既如此，他必定也有办法解决，自己如今身心俱疲不想动脑子。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淑妃的贴身宫女，秀儿。”司徒沐瞥见一身粉色宫装梳着宫女发髻的宫女站了出来。

　　“娘娘有孕以来一直都在喝着安胎药，李太医日日都来把脉，说娘娘如今有孕已七月，娘娘身子又弱，最是容易小产。

　　娘娘近些日子来，一直心情不佳，她曾说，等她百年后必定要舍去身子，像一只鸟儿一般。”不过寥寥几语，便替司徒沐言明了一切。

　　“本是团圆之夜，司徒沐，你辛苦了，快快回家修养一番吧！”萧黎瞥见一脸疲惫的司徒沐道。

　　司徒沐瞥见他的面上除了最开始有过焦急之外，便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皇上，淑妃娘娘有一句话拖我转告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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