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夜谈

　　兔爷白了墨玄机一眼道，“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这个大舅哥就别跟着掺乎了！再说了，若让你表妹独自一个房间，你能放心？”墨玄机听它说的有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等货物都搬上了船，船老大收起船板，缓缓开船。江山的夜风也陆地不同，带着潮湿的水汽，扑在脸上，凉了许多。黄晓蓉还是头一次坐船，免不了有些兴奋，尽管赶了一天的路，却睡意全无，干脆拉着展星然站在窗边，看着往来船只上的点点渔火，低声说着悄悄话。

　　方暮留戎跃在房里，墨玄机带着怀星和兔爷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烛影摇曳，方暮问了戎跃一个问题，“你用鹰族传递消息的鹰送回去的消息是什么？”

　　戎跃只是一怔，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方暮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不肯说破罢了。他说，“我问了那三个人的身份。”方暮看向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戎跃道，“他们是三长老的人！”

　　曾经的万灵教中，除了太史迎宾之外还有三位长老一同执掌。万灵教事败，三位长老也跟着销声匿迹。戎跃对方暮说，“万灵教重新组建，我也打听到了三位长老的下落。大长老已死，死因未明。二长老病重，不能起身，只有三长老还在打着万灵教的主意。我一直都知道，如今的万灵教中有他的眼线，只是没想到，已经一把年纪了，三长老的野心还是那么大！”

　　“那你准备怎么办？”方暮想过，万灵教鱼龙混杂，想要坐好坐稳这个掌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戎跃没有回答，而是问方暮，“掌教想让我怎么办？”

　　方暮承认，被他问住了。那三个人他可以让戎跃杀了，以保证九龙鼎的事不会从他们此口中扩散出去。万灵教不同，教中有教众无数，若都杀了，只怕会牵连无辜众多。若是一个个把眼线抓出来，没有三年五载，是做不到的。

　　“掌教心软了？”戎跃笑了，“让我去杀那三个人的时候，我以为掌教明白了。夷希也好，都城也罢，处处都是尔虞我诈，若是你心软了，下一个被害的，或许就是你自己！”方暮说，“这么说，若你换做是我，连你的性命也不会留？”戎跃点点头，“是，我明明知道他们的身份来路，却没有及时告诉掌教，难道不该死吗？”

　　方暮没有回答他，更没有看他，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菜摊，你会怎么做？”戎跃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亲力亲为，从菜地里选最好最新鲜的菜，挑去集市售卖。”

　　“那如果你有一个饭馆呢？”方暮换了个问题。戎跃想了想说，“我可以雇个伙计，让他在前面招呼客人，我在后头厨房里忙活。买菜买肉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放心些。”

　　“饭馆经营的越来越好，成了上下两层的酒楼。”方暮问了第三个问题。戎跃皱眉，“这样我和一个伙计是忙不过来的，需要雇更多的伙计和厨子。不过，我依旧可以亲自采买，对了，还有收银子的事儿，也自己做的好。”

　　“你的生意越做越大，酒楼开了三四家，绸缎庄，银楼，甚至你的铺子开到了其他的地方，你还能亲自采买收银子吗？”方暮剪了烧焦的灯芯，屋子里亮了许多，而跟着一起亮起来的，还有戎跃的心。

　　“我明白了！”戎跃对方暮说，“若要做大事，需要放手。我以为，凡事亲力亲为才更安全妥当，殊不知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做的事情也有限。想要做一件大事，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

　　方暮轻轻点头，“是啊，你说的很好。我知道，那件事之后，你和我之间的疏远告诉我，你觉得我在怀疑你。”戎跃急着说，“不，掌教，我没有那个意思！”方暮却打断他说，“听我说下去吧，这件事或许我也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我知道你在传递消息，知道你和那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人见了面，就应该当时去问你。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在那时候真的对你起了疑心！”

　　“不，换做是我，只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戎跃痛苦的低下头，手掌握成拳头，极力在控制波动的情绪。方暮继续说，“一路上我们经历了波折，变故，甚至是生死。我以为，我和大家，和所有人之间亲密无间。但当我感觉有危险靠近的时候，本能，或者说是心底藏的很深的自私，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

　　一艘挂着红灯笼的花船经过，动人的声乐传来，把方暮跌倒谷底的心重新拉了回来，“我想了许久，想了很多，甚至想把你赶回去。但我打定主意要离开鹰族雪山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孤独。”

　　那是一种方暮从未尝过的孤独，即便一个人生活在三河沟的时候，方暮都没有感觉过如此孤独。他说，“我这才明白，如果是我一个人，根本走不到这里。是你们大家，是所有人用智慧、力量和生命在支撑着我坚强勇敢的走下去。没了你们，我方暮不过还是三河沟那个孤苦无依，连饭都吃不饱的乡野小子！”

　　“掌教！”戎跃跪在地上，“掌教，你千万别这么说！是你领着我们大家突破重围，数次都是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方暮却说，“那怀月呢，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早就埋在黄土里了！”

　　一轮明月升上来，照的江面亮堂堂的。方暮说，“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放心心中芥蒂，不要只把我当作掌教。我还是从前那个方暮，那个傻小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方暮扶起戎跃，“这一去，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如果我们不能相信彼此，只怕敌人还没出手，咱们就已经四分五裂，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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