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凡

　　（一年以后）

　　季明今天很是得意，一年前，在他把赤凡带回赤云宗的那个晚上，一小块墨浸九节莲成功帮他突破了“重”境圆满，并摸到了“莫”境的门槛，三个月之前，他成功突破“莫”境，虽然照比赤九霄的预计要晚了很多，但是在宗门之内已经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天才”。如今，季明“莫”境始成境界根基已稳，成为了赤云宗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宗门决定让他担任司教执事一职，也就是教授外门弟子的老师。

　　可是，在季明的心中，最让他轻放不下的就是赤凡，因为自从第二天赤凡清醒过来，整整一年的时间，赤凡根本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期初，季明还担心赤凡醒来以后会哭会闹，但是实际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赤凡不但没有哭闹，就连表情都会很吝啬。不过季明对赤凡是真的很好，这并不是因为赤家给了他多少机缘，更多可能是由于赤凡的身世和自己是孤儿的身世有很多的共同点，他对赤凡很多时候都感同身受，对赤凡几乎视如己出，就连他的师尊——司勤长老单秋山也对他这种“护犊子”的行为也感到无可奈何。甚至一些同门师兄弟都私下里都谈论，赤凡就是季明的私生子，只是随了母姓，季明听到后也从不辩解，只是在心里依旧默默的心疼着赤凡。

　　“凡儿，你看师父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还没等进屋，季明就迫不及待地向屋子里喊起来。在踏入“莫”境以前，赤云宗的所有弟子都只能在外院居住，虽然也是独立的房屋，但是外院更像人口嘈杂的棚户区，加上赤凡内向的性子，近九个月的时间，赤凡几乎没有迈出过屋门一步，这也成了季明的一块心病。所以，为了让赤凡开心一些，季明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给赤凡带一些一路上遇到的小玩意，从山石玉器到花鸟鱼虫，只要是觉得有趣的就行。

　　现如今，季明已经成功晋升为“莫”境高手，宗门给他安排了独门独院，他就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在院落中，让赤凡平日里玩耍。虽然赤凡还是不说话，但是性格或多或少地还是开朗了许多。

　　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全读懂了赤凡的心境。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赤九霄自以为一切都做得很完美，耍帅、赐宝、托孤、飞升一气呵成，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一小节墨浸九节莲能让季明几乎瞬间连破两个境界，七个小节能让哥哥嫂嫂恢复“言”境始成境界修为，剩下的那一节去哪了呢？当然是被赤凡饿了的时候“尝”了一口。其实这一尝，并不仅仅是因为饿，虽然当时赤九霄对赤凡很友好，但赤凡依旧不放心，一个能在水下“折腾”了近一刻钟的人，浮出水面的时刻还面不改色气不喘，又怎么能是一般的人。所以，赤凡宁愿替母亲“以身试毒”，也不敢轻易地把这个“看上去不错的大哥哥”带回家，倘若毒死，也就一了百了，不涉及家人，倘若真的是珍品，也算捡到。但是赤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黑漆漆的东西不仅仅是珍品，甚至还是修真人心中的圣品，晕倒的那一刻，也只是因为常年来的营养不良造成的短暂昏厥，只是一个瞬间，伴随着腹中暖流的一转，意识早已清醒，所发生的一切也就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在季明冲击境界的那一刻，赤凡即便早已恢复了肢体的支配权，还是假装睡着等着季明闭关成功，虽然还不是很懂，但他知道那一刻，对于这个“师父”很重要。

　　百密一疏，是因为看轻了年轻；默不作声，是由于逆龄的成熟。

　　整整一年时间，赤凡也想了很多，最开始，他真的只想按照冷凝雪和赤九霄、甚至赤九凌为他铺设的道路，在季明的保护下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安安逸逸地度过一生。但是，他真的不心甘，不心甘至今不知道父母和叔叔到底经历过什么、面对着什么、承受着什么。做人或许有些时候可以自私一些，这样就能很轻松，但是为人子女，那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怎么能这样的自私。

　　同时，对于赤凡来说，季明这个师父对他的好也让他深受感动，如果说不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好是小时候母亲就教给他的，他也明白，是因为母亲担心那是无事献殷勤，就像当时他面对自己毫无印象的叔叔——赤九霄一样。可他也感受得到，季明对他的照顾，并不是因为叔叔给了他什么样的好处，而是真的把他自己捧在了手心上。

　　活着，就要选择坚强；否则，就不如死去。

　　一年的时间里，各种谜团、迷茫都一直萦绕着曾经只是乖巧懂事的懵懂少年，但如今已经不同，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要走什么样的道路，要想什么样的事情，这样的答案在他的心中也越来越清晰。

　　特别是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季明成功晋级的喜悦也让赤凡感到有些开心，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明白，这个别长辈们认定的师父是一个真正刻苦的人，除了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苦闷的修行着，这也是至今，他还没有个师娘的原因。在三个月以前季明成功到达“莫”境始成境界，宗门就让季明担任司勤执事，也就是负责弟子们起居、修行等各种管理工作的职位，但是季明始终没有答应。赤凡明白，这也是师父想把更多的时间留下来陪他。想到这，赤凡也想给师父一个惊喜，从小就给母亲打下手的他，凭着记忆、生疏地给师父做了几样小菜。

　　让人成长的，永远不是年纪，而是经历。这也是他想用更好的方式回报师父的举动。也就在最后一道菜刚刚上桌的那一刻，外面传来了季明的呼唤声。

　　像往常一样，赤凡略有羞涩地趴在门边上向外望去，看见师父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是无比的踏实的，好像也习惯了师父每天给他带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过今天，好像与往常不一样，师父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不过确实空着两只手回来的，赤凡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和茫然。

　　仿佛一眼看透了赤凡的想法，季明右手一招，一声响亮的鸣叫从天边传来，一只头顶带着一宗红翎的雏鹰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季明的右手上。

　　“凡儿，喜欢吗？”短短的一句话，透尽了季明对赤凡的疼爱，季明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赤凡的第一个闪过的表情。

　　还是没有说话，不过赤凡的眼中亮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今天师父我本来给你摘了你最爱吃的青果，就是你去年刚到宗门来的时候，几天没有胃口，最后却吃了很多的东西。不过正准备去摘，就发现青果树边上的岩石上，这个小家伙被荆藤缠住了爪子，救过它，它还不走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在院子里玩么，这个小家伙正好给你做个伴。”说罢，季明右手一挥，这只小鹰就飞向了赤凡，轻轻地落在他的肩上。

　　“咦？好香啊。”在专注于赤凡是否喜欢这个小家伙之后，季明也才发现屋子里竟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快走两步赶进屋去，才发现两菜一汤齐整整地摆在桌子上。

　　“凡儿，你做的？”看到季明的一脸诧异，赤凡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季明一时间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对，只是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今天为师可要好好尝一下我凡儿的手艺，还要喝一点，哈哈哈，快把师父珍藏的好酒拿来。还有凡儿，师父想当司教执事的事，宗门也同意了，就在不远处的演武场，你要是烦了，就可以到那里去找师傅……”

　　这一天的夜里，季明感到了一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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