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起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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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团圆,甥舅俩一见面,可是打起来了。
“我是你舅舅,你打我……会被雷公打的。”谢鸥和小琊儿一见面就抓起来了,他觉得这个小外甥太可怕了。
小琊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这个舅舅,谁让他抢他饼饼的,坏人。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西陵歆跑过去了,护住了他弟弟,被谢鸥拿着玩具木马砸了后背一下。
独孤琼看到了,跑过去夺了谢鸥手里的小木马,瞪着他小严肃道:“鸥儿,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小歆身体不好,不许冲他发脾气,今儿个怎么还把他打上了?”
谢鸥年纪太小,看到人家哥哥护着人家弟弟,他哥哥却护着别人家哥哥,他才不要!呜呜呜……
“鸥儿!”独孤琼在后喊一声,谢鸥还是跑到了姑姑身边,他小眉头一皱,有些烦恼的叹口气,转过身去看向得意洋洋笑得小琊儿,没好气瞪他道:“臭小子,你自己顽皮和鸥儿打架,打不过鸥儿,却害你哥哥小歆被人拿木马砸,你还好意思笑,笑屁!”
西陵歆听到独孤琼爆粗口,他回头吃惊的看着独孤琼说:“琼儿,你说粗话!”
独孤琼没好气翻个白眼,这样的笨蛋,他以后才不要和他一起闯荡江湖当大侠呢!
西陵歆见独孤琼走开了,他就又和弟弟一起玩了。
结果就是,小琊儿长奶牙,牙根痒痒,总爱拿东西咬,或者咬自己的手指磨牙,西陵歆不懂这些,只记得夫子说吃手会生病,他就去阻止弟弟吃手,结果……他被咬了。
独孤琼走过去和他姐姐说话,忽然听到西陵歆一声惨叫,他猛然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小琊儿在咬西陵歆,他转身忙跑了过去。
独孤娇也忙跑了过去,伸手探入孩子嘴里,撬开他的牙关,这才拯救了西陵歆的手指……呃?这臭小子故意的吧?一颗牙,能把人手指咬成这样儿?
独孤琼握着西陵歆的手,手指都咬出淤青了,这要是再过一会儿,非得破皮流血不可。
“不……不疼了。”西陵歆脸色有些苍白,本来他就血色不好,他疼的哆嗦着嘴唇,就更面无血色了。
“小歆,对不起,娘回头好好教训琊儿给你出气,咱们先去上点药,来。”独孤娇也不搭理她儿子了,就让他在小车里坐着吧。
瞧瞧把人咬的,差点就破皮了。
“姐姐,我带小歆下去上药,你看着琊儿吧。”独孤琼懂事的伸手拉着西陵歆的手,对长辈颔首告退。
独孤娇也知道他们俩感情好,也就不和琼儿争了。
可是她这个儿子,哼!小混蛋,咬人上瘾了是不是?
西陵虞一个箭步过去,抱起他儿子就跑了。
“西陵虞,你有种就别再回来!”独孤娇气死了,指着西陵虞的背影就发怒起来了。
“娇娇!”独孤珵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女儿,不是教过她多年《庭训》吗?怎么今儿个……
“娘,他不是爹,他气人着呢!”独孤娇转身插着腰,她爹多温柔文雅的一个人,天虞哥哥就和她家儿子一个德行,欠揍。
独孤珵不说话了,女婿的确不适合贤妻,只适合悍妻。
谢鸥有点遗憾的看着门口,姐夫不好,不让姐姐打小琊儿,小琊儿都犯错咬伤人了。
大人永远不懂孩子在想什么,那怕大人也有过童年,长大后,依然无法理解孩子在想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吃烧烤,这个时候篝火晚会是最好的了。
独孤琼和西陵歆是比较文静的孩子,小琊儿想闹却不会走,所以晚上的篝火晚会上,只有谢鸥一直欢欢喜喜的跑闹个没完没了。
西陵虞抱着他儿子,望着欢笑跑闹的小舅子谢鸥,对他儿子小声说:“看到了吧?人家能跑,你不会跑,少了多少快乐。”
小琊儿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家一脸阴险笑意的爹爹,他再是喜欢与爹爹作对,也只是个十个月的宝宝,哪里会听得懂爹爹这些复杂的话。
西陵虞觉得他这是对牛弹琴了,这小子平常捣乱起来挺聪明的,这时候却不开窍了,果然是个笨瓜娃子。
独孤娇就在一旁听着呢!这人到底还是不是亲爹了?有这么教儿子“奋发图强”的吗?
西陵歆也听到四叔教弟弟的话了,他小眉头一皱,小声对他娘说:“娘,四叔会把弟弟教坏的吧?”
“不是会吧,而是一定会。”独孤娇觉得有点心累,她起身去拿烤串,这爷俩以后在封地,一定是危害一方的主儿。
西陵歆往一旁挪挪,与独孤琼挨近坐着,皱眉小声问:“琼儿,怎么把人教好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独孤琼读书很聪明,因此,他比同龄孩子懂得多得多。
西陵歆觉得琼儿说的对,弟弟这样……的确是天上就是个小捣蛋。
“喂,你什么时候带我出海去划船?”绝情还惦记着这事,独孤心回来后,就没提过了,她怕他给忘了。
独孤心把一把烤串给了她,他也拿着一串烤串啃一口,吃着对她说:“等上巳节后,到时候不会太冷,在海上你也不会被海风吹病了。”
“上巳节?这不还要好久吗?”绝情蹙眉啃着烤串,虽然她很喜欢凤凰山的民风淳朴,可是……她和师姐是来世间历练的,哪能又跑到山里隐居了啊?
绝尘一直怒瞪着独孤心,这个臭小子就没对绝情安好心,也就绝情傻,才会以为这小子是要带她回凤凰山玩儿的。
“绝尘姑娘,喝点酒吧。”独孤篱递给绝尘一小瓶酒,这可是凤凰山有名的百花酿。
绝尘伸手接过酒,拔了木塞,对着瓶口,仰头咕嘟咕嘟特别豪爽的喝了几口,面不改色,真是好酒量。
独孤篱慢悠悠的喝酒吃肉,才不像绝尘这样借酒消愁,喝得这样猛烈,回头也会醉得快。
绝情和独孤心还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根本不知道她家师姐在喝酒,否则……她非得疯了不可。
归无意与万氏在一起说笑,总是往独孤心他们那边瞅,无非就是说这两个孩子真般配之类的话。
绝尘喝酒一直是面不变色,独孤篱还以为她多能喝,谁知道一瓶酒下去,她就倒向他……醉死过去了。
绝情也总算是往她师姐这边看一眼,见她师姐倒头在独孤篱膝上,她猛然站起来,便忽然大喊一声:“你在对我师姐做什么,登徒子!”
独孤篱也就想拍拍绝尘的脸颊,让她赶紧醒醒,别总这样倒在他膝上,被人看见多不好,谁知道……得!绝情这一嗓子,大家的目光,都十分怪异的投在他身上了。
绝尘被吵醒了,她缓缓头离开独孤篱膝上,坐正身子,伸手拿起身边的剑,双眼无神的站起来,目光一一从在场所有人脸上掠过,抬手把剑横在面前,一手握住剑柄,苍啷!把雪亮的剑给拔了出来。
绝情一见她师姐情况不对,便是大喊一声:“独孤篱你这个混蛋!居然给师姐喝酒,要被你害死了!啊啊啊!快阻止她啊!”
独孤篱被绝情这样一喊,他倒是猛然站起身来了,可却差点被绝尘挥剑给杀了。
“快点阻止她,她醉酒真的会杀人的,快啊!”绝情说话间已经跑过去了,看着她师姐可怕的爆发力,她觉得这回比几年前师姐发酒疯更严重了啊!
独孤篱一脚挑起地上的剑,拔剑而出,与绝尘交上手,引着绝尘向第一山庄外飞去。
独孤心望着飞走的二人身影,有些吃惊的问了句:“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喝醉酒就杀人?”
“你还敢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臭男人害的!”绝情宠独孤心吼一声,也就忙去追她师姐了。
独孤心被吼的一愣,怎么回事?难不成,绝尘被男人伤害过?难怪她会如此仇视男人了。
独孤鹤与独孤长啸父子俩对视一眼,篱儿这找的是个什么媳妇儿?瞧着怎么这么吓人?
绝情他们回来了,独孤篱抱着昏迷不醒的绝尘。
“这么快?大哥武功渐长啊。”独孤雪吃惊的看向抱着绝尘的独孤篱,这位绝尘姑娘的武功可不弱,反而剑法瞧着很厉害。
在她喝醉酒完全只攻不防下,大哥能这么快的制服她,可见大哥的武功又精进了不是一点啊。
独孤篱抱着绝尘走到独孤蕣身边半跪下来,意思是让独孤蕣给绝尘看看,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独孤蕣伸手搭在绝尘脉搏上,脉搏是挺乱的,要不是大哥及时制止她,这个女人能把自己折腾的走火入魔。
绝情见独孤蕣看向她,她一脸为难的低下头嘀咕道:“反正不要问我,师姐这病来自于她父亲,他父亲……就是个人渣。”
独孤蕣收回了手,看向绝情淡笑道:“你是说,她父亲抛弃她们母女,所以……她才会如此恨所有男人?”
绝情对此点了点头,又对此摇了摇头,最后……她还是叹口气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绝情宫和江湖上都知道,师姐的父亲曾经是个仁义无双的大侠,与师姐的母亲相恋,只是为了除魔卫道。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无情抛弃身怀六甲的妻子,一纸休书断了夫妻情,回头就去娶了如花美眷,成了武林正道上有情有义的一派掌门。而师姐的母亲……生师姐时落下病根儿,郁郁寡欢三四年,就这样整日悲痛过度的……把自己给熬死了。”
独孤篱想他已经知道绝尘的父亲是谁了,可那个人几年前被人杀了,难道是……
绝情对上独孤篱的目光,点了下头说道:“你猜对了!师姐十三岁那年登门认亲,然后,一刀杀了那个人渣,也是在被人连续追杀那段日子里,她落下了这个毛病,只要喝醉了,就会激发她心底挥之不去的滔天恨意。”
“她这样下去不行,就算以后滴酒不沾,她也早晚会因为这份恨意,迫使自己走火入魔的。”独孤蕣提醒绝情,绝尘心低的恨意,一定要尽早抹去,不能再这样任由她仇恨世间所有男人下去了。
绝情当然也知道,绝尘师姐这样下去,一定会一辈子不开心的,师父也希望师姐能早日走出来,然后找个可靠的男人过日子,而不是一辈子活在那个人渣留给师姐的阴影里。
可是……这事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好难。
师父不是没有为师姐介绍过知根知底的好男儿,可师姐却是完全不屑一顾,甚至遇上要纠缠她的人,她几次三番都差点闹出人命来。
独孤蕣看向抱着人不撒手的独孤篱,他觉得大哥就适合感化绝尘,大哥武功高强,绝尘杀不了他。而且……大哥一向不喜欢与女子接触,此时却抱着绝尘不撒手,难道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吗?
独孤篱不明白独孤蕣这么看着他是什么意思?这人他到底能不能医?不能医,就别瞎耽误功夫了。
独孤蕣见独孤篱抱着绝尘向他祖父走过去,他忙笑说道:“大哥,她没什么大碍,你送她回房休息,看好她,别让她醒来再发疯,她就不会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独孤篱与绝情异口同声道,全都紧张的看向昏迷不醒的绝尘……
“是,她再这样下去,那怕以后滴酒不沾,早晚也会走火入魔。所以啊!大哥,你就行行好,回头带她上山去砍竹子吧!好好教她你的绝学剑术,让她能在竹林中顿悟,这才是对她的心病,治标治本的最好根治之法。”独孤蕣一口气说这么多,都觉得口干舌燥了。
“知道了。”独孤篱抱着绝尘离开花园,向着花园西方走去。
绝情也跟了上去,她担心她师姐嘛!
独孤篱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出点什么事,师姐还不得真发疯杀人啊?
独孤篱走了,他们这边却是炸开锅了。
独孤长啸看向独孤娇问:“娇娇,这是怎么回事?篱儿他和……”
“对啊!娇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篱儿和绝尘不是一对儿吗?”独孤幽也懵了。
独孤娇抬手扶额,这都冲她来做什么?不会去问五哥和心儿啊?
东方紫嫣在一旁开口道:“绝尘姑娘与大公子不是一对儿,他们……最多算个对手。”
朔方被东方紫嫣一眼瞥的抬手摸了摸鼻子,看向独孤蕣说道:“是五公子说的,要让绝尘姑娘给大公子做媳妇儿。”
“朔方这话是实话,五哥当初还不愿意给绝尘解鸳鸯梦的毒,说让大哥和绝尘……唔!”独孤心的嘴巴被一颗果子堵住了,好吧!他不说了,反正大家都明白,五哥是个最坏的人了。
“蕣儿,你行啊?”独孤笑可是笑了,这个小子平常装模作样的,没想到坏起来这么够味儿。
莫红绡掐了他腰侧一把,有这么助长歪风邪气的吗?
独孤蕣在长辈眼里,一夕之间,从乖孩子变成了坏孩子。
他,冤枉!
西陵虞抱着儿子可乐呵了,他岳家这些人,一向是有趣的很。
大家吃喝玩乐够了,也就各回各家休息了。
至于独孤篱和绝尘的事?明日再说吧!
……
翌日
绝尘是在阳光中醒来的,雕花窗外照射进万道光芒,她抬手放在额头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独孤篱坐在床尾,背靠在床柱上,怀抱着他不离身的剑,眼神平静的望着宿醉醒来的绝尘。
绝尘醒来就看到独孤篱坐在她床边,她伸手就去摸她的剑,却没摸到……
“师姐,剑在我这儿呢。”绝情也醒了,她就坐在凳子上,靠在床头柱上抱剑睡着了。
绝尘猛然坐起身,从绝情手里夺过她的剑,拔剑就刺向了守了她一夜的独孤篱……
“师姐不要啊!”绝情可是吓坏了,人家大公子人挺好的,昨夜师姐醒来几次,都是大公子点晕的师姐啊!
要不是大公子在,师姐恐怕连她都给杀了。
独孤篱的剑都未出鞘,便挡开了绝尘的剑,伸手一指点在了绝尘肩井穴上,扭头看向绝情,面无表情问道:“她是不是还没酒醒?”
绝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应该是酒醒了。”
绝尘身子一麻,人就倒下去了。
独孤篱收回了手,既然绝尘酒醒了,他也就可以离开回去梳洗了。
“独孤篱,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尘整个人都麻木的动不了了,她一定要杀了独孤篱,一定要杀了他这个……
“师姐,昨儿个你差点走火入魔,可是大公子救了你。因怕你晚上再出事,才会陪我在这儿守了一晚上的。”绝情坐在床边安抚她家师姐,可没胆子说师姐喝酒发疯的事。
否则,师姐更要宰了独孤篱了。
毕竟,昨晚的酒,是独孤篱给师姐的。
师姐会差点走火入魔,可说是……很与独孤篱有关的。
绝尘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虽然她厌恶天下所有男人,可独孤篱若是救了她,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自然不可能恩将仇报。
绝情见她师姐平静下来了,她也就放心了,伸手给她师姐解了穴道。
绝尘缓了一缓,当能动了后,这才起身拿着剑下了床,低头看着她衣衫还是昨天的,只脱了鞋子睡觉,连最后那一丝怒火,也熄灭了。
“师姐,那我……我去给你打水梳洗下。”绝情丢下一句话,就忙跑出去了。
师姐这个样子太吓人了,五公子说的对,师姐和大公子天生一对,因为……大公子能制得住发疯的师姐啊!
师姐发疯起来太可怕了,比师父说的还吓人。
绝尘一手捂着头,昨夜她不是喝独孤篱在一起喝酒吗?怎么会差点走火入魔呢?
难道,喝酒也能走火入魔?
如果酒也能让人走火入魔,那她以后可是半点酒不能沾了。
……
独孤篱和绝尘的事,可是在凤凰山短短几日传开了。
独孤篱被一众长辈逼问,他和绝尘到底是什么关系?
独孤篱告诉他们,她和绝尘只是对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啊!都被朔方洗脑了。
独孤篱本就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辩解的人,在众人一再逼问下,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爱怎么猜疑怎么猜疑,他还不解释了。
接下来,他又做了一件事,可是引大家更怀疑他对绝尘非同一般了。
独孤篱,带着绝尘上山砍竹子去了。
他们这一脉的人,剑术就是练自于伐木,剑法融入自然,大道归于自然。
凤凰山的人,崇尚自然,独孤篱的剑术才会这般超脱俗世束缚,自由洒脱,毫无招式,自然也无破绽。
绝尘跟着独孤篱上山砍竹子好几日,她也逐渐领悟到,自然之中的平静,剑法不一定要直来直往,不一定要凌厉如电,飘逸如风,轻柔如水。
而是可以自然如无处不在的空气,抓不着,看不到,却时时刻刻都围绕在你身边……
独孤篱见绝尘几日就顿悟自然剑道,他在一旁看着,看到绝尘都剑出鞘了,轻盈飘逸,被绝尘握住手中,轻飘飘的好似一片落叶,可剑气所掠之处,却是叶飞竹断。
绝尘的心境,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平静,心湖就像是一面镜子,她站在上面,头顶是万道光芒流泻下来的蓝天白云,水天一色,鸥鹭飞舞。
自由,平和,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独孤篱抱剑倚在一棵竹子上,望着绝尘在竹林中物我两忘的飞舞出剑,身姿飘逸,步伐轻盈,宛若一只蹁跹在荷叶上的蝴蝶。
“飘逸步轻盈,绝情宫的蝶舞飞花轻似梦,果然不同凡响。”独孤篱见绝尘已经从领悟中醒来了,真是惊喜,绝尘身上的戾气减轻了,不再如之前那般满身煞气了。
绝尘收剑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独孤篱,持剑拱手谢道:“多谢大公子慷慨指点。”
“不必客气,跟我去一个地方。”独孤篱答应了绝情,一定会医好绝尘的心病,如今绝尘戾气减轻,也是该让她有一种新的顿悟的时候了。
绝尘望着转身离去的独孤篱,她将剑收回鞘,跟上了独孤篱的步伐。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不讨厌独孤篱这个男人了。
只因这人一向沉默寡言,且与她保持距离,从不曾有一点言语或举止上轻浮无礼之处。
这也是,她为何会对独孤篱改观的原因。
独孤篱前头飞快的行走在山林间,片叶不沾身,犹如一阵风掠而过。
绝尘跟在后头,身法也是极为轻盈飘逸。
独孤篱的速度很快,还以为绝尘跟不上,没想到这位姑娘内力如此深厚,走了这么远,还是气息很平稳的。
绝尘后头也有些气息不稳了,脸颊微微泛红,鼻尖上有了细密的汗珠,可是当独孤篱骤然停下来,她被海风一吹,瞬间就觉得疲劳尽消,心旷神怡了。
“过来。”独孤篱一手提剑站在悬崖边,眺望这水天一色的大海,海风很大,垂得他衣袂飘飘,墨发飞扬。
绝尘望着这个犹如悬崖边青松挺拔的男子背影,她提剑举步走了过去,在距离独孤篱一尺外的地方站着,望着水天一色的大海,她觉得心胸开阔了,那团积压多年的郁结也散开了一点儿,整个人都觉得很轻松了。
独孤篱偏头看向绝尘,骤然脚下瞬移过去,伸手把闭着眼睛感受海风自由对他毫无防备的绝尘……给一把推下去了。
“啊——”绝尘毫无防备被人甩了下去,她想抓个东西停下来都抓不到,悬崖上的人,她以为会逐渐变成黑点,却不料独孤篱陪着她一起下来了。
“啊!师姐!”绝情和独孤心在海边划船玩儿,一看到她师姐掉下来了,她立马就起身,水上漂似的飞上岸,脚尖一点金沙地,飞身而起,伸手去接她师姐结果……
独孤篱伸手捞住绝尘的腰肢,搂着她旋身落地,在海边金沙地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绝尘心跳很快,不是害羞的,而是被吓的……
独孤篱松开手退后两步,与绝尘拉开一定距离,望着绝尘面无表情问一句:“什么感觉?”
“我不想死。”绝尘还因为受惊而心神不稳,可独孤篱问他什么话,她还是听得见的。
“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吧。”独孤篱看绝尘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绝情收回了双手,看了看她师姐,又看了看那高高的海角山,这么高跳下来,独孤篱也是对自己够狠的。
独孤心也上岸了,他也是被他大哥吓了一跳,这山可高着呢!海风又这么大,大哥也不怕出意外。
绝尘望着蔚蓝的大海,海阔天空,那样大的无边际,缥缈的让人触摸不到,而她……她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是苍穹之下的一个蝼蚁般的凡人罢了。
在苍穹之下,沧海之中,她不过只是一只小如蚂蚁的存在,什么爱呀恨呀!都是微不足道的……
而她却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恨意,用别人的错,折磨来自己这么多年?
大好的岁月,就这样全都因为那点早该消失的恨意,全都白白流失掉了?
“师姐,你……你没事吧?”绝情担心的伸手去搭在她师姐肩上,该不是被大公子疯狂的举动给吓坏了吧?
绝尘脸色苍白的红了鼻头,眼中浮现泪花,她一把抱住绝情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委屈无比。
“师姐,师姐,师姐你别怕,没事了,没事了!”绝情以为她师姐是吓坏了,轻拍着她师姐后背安慰着她师姐,也是咬牙切齿怒瞪了独孤心一眼,都怪他大哥,吃饱没事干,吓唬她师姐做什么?
把人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推下来,这不是有病吗?
独孤心觉得绝尘不是被吓哭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哭。
毕竟,绝尘是个比男人都凶残的女人,都强悍,怎么可能被这点高度吓哭?
就算是摔下来,绝尘轻功再不如大哥,最多也就摔断腿而已,根本不可能摔死的。
既然摔不死,在凤凰山有五哥在,断腿也能医好,绝尘也不像个怕疼的女子,那她又怎么可能会被吓哭?
绝情安慰了绝尘很久,绝尘把积压心底多年爱恨情仇都发泄出来了,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可她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绝情和独孤心送了她回去。
……
独孤娇被她四哥拉来商谈巫氏的事,她……她不想管凤凰山的事了,毕竟是家出门的女儿,管太多娘家的事,她不是怕有人说她越俎代庖吗?
独孤梦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娇娇是独孤氏的女儿,也是凤凰山所有人的福星,她有权利和他一起听听这些事。
“我想上巳节后带着琴女他们一起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巫明复活那个妖女。”归无意一听巫师大人提起巫明要复活那个女人,她就一直在担心,巫明会对娇娇下手。
可娇娇这趟路上很平静,没有遇上任何意外,也不知道巫明到底在想什么?
独孤娇明白了,归无意是怕巫明得了别的法子复活那个妖女,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巫氏去清理门户。
“巫明没有对独孤小姐动手,可能……是那个幕后人出手了。”巫师是双目已瞎,可他却心明亮的很。
巫明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只是一个半巫师罢了。
总之,他绝对没本事闹出这么大事来。
凭巫宴手里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有本事让西戎的异性王南仲为他们办事,第一次差点被西贺国皇后梵伽打死,后头又被西贺国雍和王断一臂,可说是西贺国一行,南仲损失惨重。
可就算是如此,南仲回头还帮巫明拦截他们,这不是很奇怪吗?
独孤娇沉默很久,喝口茶,抬眸看向他们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南仲就是那个女人的后人吗?”
琴女和巫师并不知道林琴柔此人,因此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事。
独孤梦和归无意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才会闻言脸色大变。
独孤娇放下茶盏,低头掰着手指面无表情道:“他们能把林琴柔送进凤凰山,自然也会有些本事,有些势力。”
独孤梦抬手揉了揉眉心,叹口气道:“是我们太糊涂了,竟然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她虽然死了,可她遗愿里,一定有让她的子孙回到凤凰山,夺走一切,让她葬入独孤氏族长夫人的陵墓之中。”独孤娇说这些话是猜测,可她却觉得就是这样,女人的心理,大都是差不多的。
那个女人勾引有妇之夫的族长,不就是为了想当族长夫人吗?
这是她的执念,恐怕到死都不会摒弃吧?
而凤凰山的陵墓是西陵氏开国皇帝恩赏的,否则,他们也没胆子敢越制建造王侯之陵墓了。
而这个凤凰山的圣王墓里,只会埋葬历代族长与族长夫人,这在他们独孤氏子孙眼中,只是一种习惯规矩罢了。
可是在那个女人眼里,却是真的把这一切当成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吧?
“真是个疯女人。”归无意骂了一句,也不想继续商谈下去了,她上巳节后就带人回巫氏去,这一次,她一定会让巫宴父子,为她父亲偿命。
独孤梦也没有阻止归无意离开,因为有些事,独孤氏可以插手帮忙,却不能插手的太多。
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以大力帮忙。
巫明敢打娇娇的主意,已经惹怒他们独孤氏上下了。
这一次,独孤氏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否则,他们该把他们独孤氏当成病猫了。
琴女也起身扶着巫师离开了,她觉得,他们兄妹之间,应该有些话要说。
独孤梦的确有些话要交代独孤燕,也有些话要听取独孤娇的意见。
独孤娇起身送走了巫师他们,之后才落座喝茶,等着她四哥开口。
独孤梦看了独孤燕一眼,又看向独孤娇苦笑道:“娇娇,独孤氏一出手,西陵氏必然要多心了。”
独孤娇低头喝着茶,对于她四哥的担忧,她单手托腮看向她四哥浅笑道:“四哥,没有万古长存的江山天下,西陵氏若是愿意与独孤氏和睦相处是最好的。要是有一日西陵氏对独孤氏动了杀心,我不反对独孤氏子孙出手反击。那怕这个结果,是四哥你与西陵修为敌,我也会拉着天虞哥哥袖手旁观。”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袖手旁观,妹夫却不一定,毕竟那是他的手足兄弟,且是一母同胞的手足。”独孤燕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独孤娇当然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她一手支头,微低头垂眸低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那就让他恨我吧。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去管这些事,毕竟,这是帮谁都不成的选择。”
独孤梦伸手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歪头勾唇不正经笑说:“小妹啊,四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是绝对不会做出让你为难之事的。至于西陵修?他也不像个疑心太重的君王,为了他唯一的弟弟,他应该不会对独孤氏赶尽杀绝的。”
“西陵修是不会对独孤氏赶尽杀绝,可他的儿子却不一定。”独孤燕在一旁又泼一盆冷水,还拿刀子在人心上划一刀子。
独孤梦没好气的瞪独孤燕一眼,这小子今儿个是心儿俯身了吧?什么话不扎心,他还不说了。
独孤娇如今只对西陵歆了解清楚一点,这孩子聪明且豁达,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计较。
他所在乎的,只是哪一点微薄的亲情罢了。
至于西陵润?这孩子小小年纪经历太多,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心底留下阴影……
独孤梦握着独孤娇的手,笑着安慰她道:“下一辈的事,不是还早吗?咱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嗯,四哥,我记住了。”独孤娇笑了笑,许多事,她也不想杞人忧天。
……
上巳节也是到的很快,在这一日,独孤娇去祭天了,其他人却是闲着凑在了一起。
“凤凰山的祭祀还真是宏伟。”东方紫嫣从没有见过上万人的祭祀,都是一袭红衣,举高俯瞰,像是一片火海,也像是凤凰山独有的凤凰花,极为的惹眼美丽。
“可惜外人不能参加。”绝情望着热闹的祭坛方向,她好像去看看这样神秘家族的祭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绝尘忽然感觉一阵微风拂面,顿然神清气爽,人的心情变得莫名的好。
“这是什么?真有神明下凡了吗?”绝情听说过凤凰山上有凤凰神鸟的传说,刚才那种犹如神明福泽万民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绝尘感受最清楚,她心底的那点阴郁彻底散了。
如今的她,感觉像脱胎换骨重生一样,无比的轻松惬意。
小孩子没有多少感觉,毕竟,他们心思纯净,没有什么烦恼,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压力,那么多的心事。
西陵虞和巫师坐在一起,听到巫师说了很多道理,他也觉得豁然开朗,心境有所提升了。
琴女闭目打坐,感受着这种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觉得对她的修炼很有裨益。
他们在这儿一直等,等了很久,所有人都回来了,就是没见独孤娇回来。
绝尘看见独孤篱了,她第一次见到独孤篱穿红衣,还……还真挺好看的。
绝情望着走来的独孤篱,又看看她师姐,双手托腮笑说了句:“你们都是红衣,好像要拜堂成亲的新人哦。”
独孤篱一愣顿步停下来,看向对面的绝尘,她似乎是一直穿着红衣的……
“那我们呢?是不是也是要成亲的新人?”独孤心出现了,在绝情身边一坐,二人都是红衣,倒是真像一对新人呢。
绝情扭头看向独孤心,冲他一笑说:“我是绝情宫的少主,只娶不嫁哦。”
独孤心又是脸色一黑,这个丫头,就不能不这么执着吗?
琴女一直穿着黑色的琴师袍子,当一袭红衣的独孤燕和她坐一起时,可就不是一般的奇怪了。
大家又聚在一有说有笑,都是年轻人,也一个个开起婚事的玩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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