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抓猫

湿抹布在木桌上来来回回摩擦，接着又被抓着扔进了木桶中浸泡揉洗拧干后再次落在桌面上开始滚动。原本泛着点点油光与杂秽的桌面在湿抹布的洗礼下变得干净整洁，顺带铺上了一层带着水珠的薄膜，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着剔透的亮光。

        桌前一个身材纤细也可以说是偏瘦的女生正在快速地摆动着胳膊，因为她的动作，身后围裙系成蝴蝶结的带子和头上干练而清爽的马尾辫也随之晃动起来，后背的肩胛骨也在薄薄的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

        身上熟练有力的动作与她看起来白皙柔弱的样子相比让人觉得越发的不相衬甚至是有些别扭。

        就眼前这样的小姑娘任谁看起来都应该是安安静静的在教室里看书写字，而不是突兀的参与到这些无聊的油烟当中。

        武清雅抓起桌上湿漉漉的抹布后抬桶来到最后一个桌前。

        膝盖高的木桶随着武清雅的步伐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几下终于在桌腿旁落了座，可木桶中的水却像是还没有玩够一般仍在桶面浮荡，几滴调皮的水滴因水面碰撞跳跃出木桶有的跌落在地面上，有的则渗进了武清雅小腿处的蓝色牛仔裤上留下了点点水痕。

        她将木桶放在桌子的一边后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长时间劳作而微微疲乏酸痛的身体。

        现在的手上还没干，也就不敢用手碰身上的任何地方，转动着筋骨匆匆缓解一下后她又立即俯身抓住湿抹布继续将最后一个桌子擦净。

        突然，从不远处小楼梯拐向后厨门发出来一声咕噜声引起了武清雅的注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在眼前被矮台和小盆栽遮挡的死角处突然蹿出来的奶白的黑影在空中化成了一道飘影。

        随着软绵脚底落地声音的响起，等武清雅晃过神来，刚被擦干净半个桌子的桌面在泛着水光的桌面留下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猫脚印。

        而这原本小巧如梅花瓣让人怜爱的痕迹却在此时成了去捕捉嫌疑人抓拿归案最好的证据。

        “小——毛——贼——”

        武清雅咬牙道，手中湿成一坨的抹布在她看见跳到桌上因诧异而瞪大萌眼看着它嘴里还叼着小鱼干就逃走的小毛贼被慢慢抓出了褶皱。

        武清雅猛地回过了头，此时的店里没有闲人，空荡荡的屋内传进窗外一辆一辆汽车驶过的声音，可又在黑暗的遮蔽下淡了几分，小毛贼此时此刻的声音暴露得明显。

        她瞄着离前门后因灯光照耀而显示出的阴影，边瞄边快速用抹布将桌子擦干净扔回装着水的木桶中。

        “知道饿了回来了？”

        武清雅怕打草惊蛇就慢慢移动着步伐，走动的同时对着黑色阴影那边质问道，满是咬牙切齿。

        嫌疑猫没有回答，在胖肚子黑影后隐藏多时，时不时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哼声，像是在讨好也像是在伺机而动。

        轻微的呼噜声伴随依旧，突然，在哼声结束之时的瞬间，那道黑影猛然从前门后出现然后沿着一条极为熟练的逃生路线开始大步跳跃奔走开始逃命。

        “小贼，给我站住！”

        武清雅被小毛贼逃命的速度恍了一下，看着越过窗榄跳到外面的黑色中而消失了踪迹的小偷喵，武清雅反而降下了速度没有立刻追到外面去。

        她抓紧提着木桶回到后厨将水倒掉后又塞了几条小鱼干塞进了围裙口袋中，和后厨还剩的小娟姐打了招呼后才连忙撒开腿往店外跑去。

        不是那么顺遂心意，洗碗池周围还没来得及拖得湿滑的瓷砖地让跑过来的武清雅脚底打滑了几下，平衡力极好的她本以为稳住了身子，可没曾想她刚迈出新的一步便瞬时间立即摔倒在了地上。

        “嘶——”

        “嗯？嗯？嗯？”

        听见身后闷闷的响声和抽气声，转过头的小娟姐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武清雅心猛然一跳惊诧了几声然后立刻转过身将人扶了起来，手拽紧了武清雅的胳膊，两只眼睛用不过来得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看看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状况，生怕她出现了什么意外身上受伤。

        “小娟姐，安了安了，我没事。”

        武清雅自己动了动身子感觉没有什么大事后伸出另一只胳膊用手拍了拍小娟姐的胳膊，同时吃力微笑着递出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过我现在要赶紧去追小贼了，晚了就抓不到它了！”武清雅接着若无其事地嘟哝道。

        看见武清雅没事，小娟姐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在听见她说她还要去追小毛贼时嗔怪地睨了武清雅一眼，然后又装作有些生气地轻轻捏了捏武清雅的一侧脸颊。

        “这次我一定要抓到它，上次就没抓到——”

        武清雅对着佯装生气的小娟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后赶忙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小毛贼——跑到哪去了？”

        已经站在店门口的武清雅朝街道左右迅速看了一下，按本能直接朝左边跑了过去然后拐进了店铺一旁的小巷路里面。

        她可是知道小毛贼最喜欢往哪里跑，就是在小巷路尽头的废弃小公园的一个小角落里，那里是小毛贼最近，额，也可以是她三周前知道的，新的安身之处。

        进了生满铁锈而已经被不知道是被拆除还是因为腐蚀掉的已经只剩一个铁门框的小公园，武清雅满目所能及之处都是各种各样已经有半腿高的荒草和被遗弃在地的运动器械之类模样的铁块。

        她脚踩着荒草慢慢悠悠地朝着她眼睛看着的旧轮胎挡住的那一处走过去，离目的地越近她的脚下也越来越轻。

        现在的小毛贼正做贼心虚，她怕太大的动静会直接将小毛贼吓跑，到时候可能小毛贼又想着搬家搬到它认为的安全的地方。

        那时，她还要大费周章再重新找它一遍。

        穿过晃起来已经吱呀吱呀响的老秋千，武清雅来到被人随意摞起来的轮胎旁。

        站直身体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朝轮胎另一侧看去，缓慢地伸着脖子除了看见边缘的旧被弄成的窝的边缘外，没有看见她想看见的白色的身影。

        这里按道理来说窝不大，不应该头伸到现在还看不见，或许是因为现在天快黑了弄得么……武清雅心里起了疑问。

        没有再多想，她直接将头朝那边全部伸了过去。

        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咕噜一声，熟悉的黑影再次跳跃起来从小窝里冲了出来朝灌丛那边的马路跑去。

        傍晚六点半的天空已变成青黑色，许是快要接近盛夏，天黑的不如早春时那样彻底。借着旁边早已模糊而还在努力亮着的灯光，武清雅很容易看见小毛贼新的逃命路线。

        看着小毛贼一路以来活蹦乱跳的鲜活劲，武清雅心里也欢喜，脸上挂着笑就同它钻过了灌丛来到了对面的马路上。

        “嘻嘻，抓到你了吧，现在是不是跑不动了啊。”

        武清雅蹲下身来将嘴里还叼着小鱼干舍不得松口的大白猫抱了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怀里，大白猫委屈又不满地呜咽咕噜了一声后直至在她怀里躺稳才停下了抱怨，接着开始咀嚼自己嘴里的战利品。

        掏了掏围裙的口袋，武清雅将刚刚还在后厨里顺手抓着的几条鱼干都拿了出来捧在右手心里送到大白猫嘴边，边用左手顺着它的毛边柔声说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吃完小鱼干的大白猫突然变得异常粘人，静静看着它吃完饭的武清雅突然感受到这小毛贼懒懒地往她怀里一靠，鼻子里嘤咛着就蹭起她来，在某一瞬，像是蹭够了似的又开始竖起脑袋舔自己小爪子。

        大白猫爪子还没来得及舔几下它就感觉自己腾空了，是被人高高地举在半空中，它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后扭了扭几下自己肥胖的身子反抗了几下后就停下了动作表示妥协。

        “现在都这么重了，也白了很多——”武清雅看着手里的大白猫越看越满意，回忆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特别瘦，一只手就能拽起来，现在两只手举着都费劲了。”

        “太胖了——”仔细又看了看眼前扭着肥胖身子的大白猫，想起原先这白猫什么可爱样子的武清雅啧啧啧了好几声表示了嫌弃，然后凑近与大白猫对视着笑着咬牙警告着它嘟哝道：“该减肥了，小胖子，明天只能一顿吃两条小鱼干，多了免谈！”

        话刚说完，就这样蹲着的武清雅突然听见原本安静的马路上传来一声脚步声，很轻又很真切，像是从她背后传来的，有了这感觉她下意识扭头往身后一看。

        先入眼的是一双沾满粉尘的球鞋和同样蹭得脏兮兮的裤腿脚，武清雅闻着这看起来像是水泥的味道想起了自己的家旁边每天都在吵闹着施工的建筑地，每天传来的空气中传来的颗粒像是要堵住气管的感觉让她再熟悉不过。

        如果说这味道和灰土出现在某位建筑工人身上她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不过能出现在眼前这人身上绝对是让她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她向上抬头看清了身后这人的脸。

        很熟悉，是他们班下学期刚转过来的学生，名字叫叶苍。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些东西？

        叶苍往她这边走过来的脚步没停，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长时间的笔记本在看，很认真。

        虽然武清雅很不想打扰看起来像是在学习的他，但是她不得不有些疑问和担忧叶苍到底在学些什么，因为自从来到他们班级考试过后成绩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行过后所有人对这个转过来的带有神秘色彩的男生失去了兴趣，包括老师也包括同学们，尤其是对认为校园帅气学神存在的小姑娘们更是一种致命打击。

        只有颜值没有学识，热度至少下去一半多。

        其实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过高期待后的失望导致的结果，然而当事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除了学习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在得很。

        看着眼前直直走来而且走得越来越近的叶苍，收回猫咪紧抱在怀的武清雅现在的心里开始焦虑个不停，在打招呼和冷漠走开之间徘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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