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郁琛对祁明轩的防备之心实在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宋祈言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绕了好几圈，有些疑惑。

        郁琛看了看宋祈言，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好奇，拉着祁明轩的后领把人给拽出了办公室。

        祁明轩退着走路，脚底直飘，挣扎无果，只能好声好气的说好话：“郁琛，郁琛……大哥我错了，你别拽着我呀……”

        郁琛拖着他进了茶水间，压着声音威胁他：“管好你的嘴。”

        祁明轩整了整衣领，又是一副人模狗样，仿佛是为了配合当下这神神秘秘的氛围，他也压着声音说话：“哎，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啊？人看着年龄也不大，成年了吗？”

        郁琛不大满意他的用词，“什么叫‘下手’？听着就不像好人。”

        祁明轩不管这些，自动忽略了，又挑了下眉，悄咪咪的说：“嘿，要不要我帮你啊？”

        郁琛懒得理他，又说了两句以示警告，开了门要出去。

        祁明轩不死心的跟上去，“我保证是最强助攻。”

        “……”

        “郁琛你信我。”

        “……”

        郁琛十点多要开个会，没留神让祁明轩找了个钻空子的机会。

        宋祈言靠着椅子伸懒腰，然后又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像只猫儿似的，慵懒又散漫。

        祁明轩很没风度的侧着身子进了郁琛办公室，又透过玻璃窗观察了一下会议室的动静，才装作淡然的踱步到宋祈言桌前，跟他搭话。

        “言言，你跟郁琛关系很好啊？”

        宋祈言也对祁明轩起了防备之心，坐直了身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嗯，很好。”

        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跟网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祁明轩没话找话：“有多好？”

        “……就是很好，特别好。”宋祈言被他无厘头的话问得有些懵，更加觉得这人有些怪。

        祁明轩才不在乎，拖着郁琛的椅子坐过来，又问：“那你跟郁琛几岁认识的？”

        这话一出口，祁明轩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明知道他们是发小，还问这么个弱智问题，显得自己不太聪明一样。

        宋祈言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以为他只是好奇，就说：“几岁认识的？我妈说我一出生郁琛就在床边看着我了，他比我大几岁，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从小就跟在我哥身后，关系……唔，反正就是很亲近，已经像是一家人了。”

        宋祈言说着说着就放松下来，对祁明轩的防备也少了。

        祁明轩心思百转，自从偶然发现了郁琛的小秘密，他就一直想当职月老——给郁琛拉红线，想想就刺激。

        祁明轩拖长了声音“噢”一句，观察着宋祈言的神态，然后非常友好的伸出手，“认识一下嘛，交个朋友，我又没有恶意，真的。”

        他手都伸到面前了，宋祈言也不好再拒绝，乖巧礼貌的跟他握了握手。

        郁琛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祁明轩的消息发过来了。

        祁明轩：搞定！

        他还在下面配了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怎么看怎么欠。

        郁琛：什么搞定？

        祁明轩：成功打入内部，跟言言交上朋友了

        郁琛有些无语，这算什么打入内部？

        郁琛：然后呢？

        祁明轩：然后就是要给你们牵红线了。

        祁明轩：记住我是助攻，咨询的勤点儿。

        祁明轩：价格亲民，包您满意。

        郁琛：……

        这小子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祁明轩死缠烂打，单方面跟郁琛约好明天晚上组个局，没等郁琛同意就闪了人。

        ·

        夜色浓稠，泼了墨一样，连星星都一并盖住了。

        郁琛的独栋小别墅亮起灯，宋祈言进门，踢掉鞋子就往沙发上扑，顺便压住一个抱枕，半张脸埋在柔软里。

        他喟叹一声：“真好。”

        郁琛换了居家拖鞋，又拎了一双同款放到沙发前，说：“记得穿鞋，地板凉。”

        “噢。”宋祈言张口应着，却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郁琛无奈，又很纵容，没再说什么，进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郁琛煮了粥，从厨房看过来，宋祈言已经在沙发上蜷着腿睡着了。

        平时在教室里一坐一天，但都会注意绷着精神，如今考完了试，又是在郁琛身边，身心都放松，不知不觉就睡了。

        吃饭的时候郁琛叫他，宋祈言睡眼朦胧，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犯迷糊，看起来应该是睡得不浅。

        “吃了饭再睡。”郁琛抽走他手里的抱枕，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

        “……嗯。”

        宋祈言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胳膊抬起来会带动体恤的衣摆，露出一小截细腰，随着动作在郁琛的视线里停留两秒。

        郁琛不作停留，回身去了厨房，不自觉的干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平白生出一种性感。

        郁琛让宋祈言吃完饭去睡觉，然而饭后的宋祈言又不困了，洗了澡之后更加清醒，兴致勃勃的拿出相机，趿着拖鞋跑到郁琛房间，“哥，快来看。”

        宋祈言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捣鼓着相机。郁琛站在床边擦头发，心思却飘到别处，只盯着宋祈言的发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你坐这儿啊。”宋祈言拍了拍身边的空当地方，示意郁琛坐下。

        郁琛应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宋祈言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儿，是郁琛身上的味道，清清凉凉的。

        照片没传到手机上，两个人只能凑近了去看相机，头挨着头，连呼吸都互相缠绕。

        宋祈言拿着相机，一张一张慢慢换，没留神郁琛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照片上。

        宋祈言洗了澡，淡淡的香味让郁琛有些心猿意马，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宋祈言的脖颈上，还有被洇湿的领口，微微凸起的喉结，明显的锁骨……

        “哥，怎么样？”宋祈言突然出声询问，拉回了郁琛的神思。

        “……嗯，挺好的。”郁琛重新擦起头发，声音还有些含糊。

        宋祈言一只手朝后撑着床，细白的小腿在床沿来回晃，郁琛盯着他细瘦的脚踝，几秒钟之后欲盖弥彰的移了视线。

        “嘿，主要是人帅嘛，”宋祈言眨眨眼睛，笑嘻嘻的说，“等我传出来，然后发给你……算了，还是存我这儿吧，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郁琛的确无所谓，随意的点了点头，一直没和宋祈言对视。

        “那我先回房了，哥你早点睡。”宋祈言直起身子跳下床，朝郁琛摆摆手。

        他刚从郁琛房间走了没多久，祁明轩的消息就发来了。

        祁明轩：魅力四射的郁总，怎么样，你跟言言发展到哪里了？跟我说说？

        下面还带了一个暗戳戳搓手的小表情。

        郁琛：你真的没有搞错性别吗？要不要试着重新投胎？

        这话很容易让祁明轩炸毛。

        祁明轩：嗯？什么意思啊你？你又嫌我八卦了是不是？

        祁明轩：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有没有良心啊？！

        郁琛：……

        祁明轩：郁琛！眼看着就要奔三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我是替你着急。

        郁琛：谁奔三了？我是二十三，不是三十二。

        祁明轩：要不是咱俩关系好，你看我管过谁的感情问题？

        郁琛：……

        郁琛：停。

        祁明轩：三天两头嫌弃我。

        郁琛喊“停”没用，祁明轩还在义愤填膺的唠叨，让郁琛觉得他其实应该是个碎嘴的大妈。

        郁琛不回他的消息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阻止了祁明轩接下来的废话和埋怨。

        郁琛说：“你话真的多。”

        祁明轩瞪着眼睛，“我不是为了你吗？人都来好几天了吧，你还跟个纯情的愣头小子一样，离得近了还脸红，估计你现在连手都不敢牵吧。”

        “不是……”郁琛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耳朵可疑的泛红，犹犹豫豫的小声说：“……亲、亲了一下。”

        祁明轩见了鬼似的：“你干嘛突然这样的语气？这么腼腆害羞，tmd跟个小姑娘一样。别这样，怪吓人的。”

        郁琛被他说得握拳轻咳，压了压嘴角。

        祁明轩许久才反应过来，试探道：“听你这语气，不会是偷亲的吧？”

        郁琛没说话，一时语塞。

        猜中了。

        祁明轩捻了捻手边的台词纸页，续道：“你占人家便宜，是个流氓。”

        “……”

        祁明轩热心群众上线，说：“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我的帮助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帮郁琛脱离单身队伍了。

        -

        祁明轩惦记着昨天和郁琛说好的聚餐，一早就在云芝阁订了晚间包厢，还让郁琛把他工作室里的员工都带出来。

        包厢够大，桌子也够大，郁琛带着宋祈言坐下，旁边的祁明轩不动声色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郁琛的腿，又看了看宋祈言，一脸揶揄。

        方书南也在，她和郁琛祁明轩也认识了好几年，不过因为拍戏太忙，很少有时间聚一聚

        这种聚餐少不了喝酒，宋祈言却在一众端酒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郁琛给他点了旺仔，还很贴心似的，怕他不够，摆了三罐在旁边。

        宋祈言提了提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郁琛，眼神示意桌上的旺仔，无声的抗议：不要这个。

        郁琛回视：就喝这个，没成年，不许沾酒。

        宋祈言：“……”

        祁明轩在边上看他们无声交流，好像是故意的一样，端着酒杯晃了晃，液体在杯壁转了一圈，然后被祁明轩仰头喝了个干净。

        宋祈言看了看他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看手边大眼睛的旺仔，气馁的叹了口气，“咔”一声扳开拉环，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喝一口，郁琛又手快的插进来一根吸管。

        宋祈言：“……”

        他沉默了两秒，赌气似的把吸管抽出来放在桌上，拿起罐装牛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豪气干云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不像是喝牛奶，倒像在喝大碗酒。

        郁琛看他的反应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把细心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到他碗里，全当安抚他的小情绪。

        方书南询问的目光看向祁明轩，摊了摊手。

        祁明轩趁着帮她倒饮料的功夫，凑到她耳边飞快说了一句：“心上人。”

        方书南一愣，跟祁明轩对视，掩着唇八卦：“他什么时候脱单的？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祁明轩小声说：“暗恋。”

        方书南了然，煞有介事的点头，视线不由自主的往郁琛和宋祈言那边飘，八卦的欲望压不住，然后……跟宋祈言的视线对上了。

        宋祈言正跟郁琛争论面前这个是什么品种的鱼，一抬眼却撞进了方书南的视线里。

        方书南倒是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本身就是演员，最会掩饰情绪，对宋祈言得体的笑了笑，然后自然而然的转开了目光，像个温柔的大姐姐。

        不得不说，方书南从外表看，真的是气质美女，化了淡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礼仪姿态都很矜持得体，温柔体贴，没有架子，在剧组的时候会照顾新人，还极有耐心的指导他们的台词和情绪表达。

        真的很好看啊，宋祈言握着筷子，看着方书南想。

        他在底下偷偷拉了一下郁琛的衣角，示意郁琛低下身子，附到他耳边悄声说：“哥，我想要方书南的签名照。”

        郁琛微微皱眉，宋祈言不解的眨眼，压着声音说话，自带一种可怜巴巴的效果：“怎么了，不行吗？”

        掌心传来一阵酥痒的感觉，是宋祈言用小指勾了勾郁琛的手心，一下一下的频率。

        郁琛坐直了身子，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然后说：“可以，当然可以。”末了又生硬的加上一句：“别撒娇。”

        宋祈言：“……？”哪里有撒娇？

        宋祈言微微仰头看他，发现郁琛的耳廓泛着淡淡的粉色，他以为是喝了酒的原因，于是把手边的旺仔推向郁琛，带着调笑说：“喝嘛？让给你。”

        郁琛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真的拿起那罐牛奶喝了一口，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然后把牛奶又还给宋祈言，低声笑道：“味道还不错。”

        这回轮到宋祈言愣住了——那罐牛奶是他刚喝过的。

        他只是想逞个口舌之快，没成想郁琛真的喝了。

        虽然两个人从小到大也一起吃过不少同一个东西，喝过不少同一杯饮料，更何况他俩还都是男的，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发愣的场面，但宋祈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想起郁琛那句“味道还不错”，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别的什么意思，就像是……耍流氓？

        果然，宋祈言在心里想道，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宋祈言呆呆的接过牛奶，一旁目睹一切的祁明轩在心里“啧啧”两声，在桌子底下冲郁琛竖起大拇指，做着口型：“不愧是你。”

        方书南也在低着头笑，但挺克制。

        郁琛一勾嘴角，还真有些骄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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