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这手是什么做的？

陆航反问她，“那晚的事你是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黎语川神情一愣，静静的打量着陆航，随即缓慢的斟酌着措辞，“陆先生，那晚的事只是个意外，我已经忘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睡一觉就要死要活痛哭流涕要求对方负责的人。”

        陆航淡淡的听完，嘴角上勾嗤笑一声，“黎律师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说了，我当时醉得神志不清，没有什么行为能力，倒是陆先生你，我好好的在酒吧喝着酒，你把我捞你家去了，我醉的人事不知，你对我意图不轨，趁人之危，见色起意，趁火打劫。我也只当大家是喝多了难免意乱情迷，没有报警抓你。现在你还来倒打一耙，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在犯罪啊，你也知道我是律师，需要我给你普及一下法律吗？一个成年人，睡一觉就来找人负责，玩不起就不要玩。”她眼露讥讽，冷冷的嘲笑出声。

        “呵！”陆航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目光却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的眼神是淡漠的，冷酷的，话里话外都是在极力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一口一个“陆先生“，这装陌生人的技能可真是炉火纯青。

        她现在这个防备的样子倒像是个拍拍屁股就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渣男。双臂抱着胸，身体微微后仰，眼神充满了肃杀之意。这人，啧啧，还是个能用法律武器来让一夜失身的良家妇女知难而退不敢纠缠的渣男呢。而自己倒成了那个哭哭啼啼来求说法的怨妇了？

        他轻笑一声，“黎律师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做律师的最讲究证据了，你难道忘了是你主动缠着我的吗？”

        自己主动？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实在是半点印象也无，脑子里残存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虽然不能确定自己做过什么，但应该也不至于会主动去勾搭一个男人吧。

        也不知道陆航在打什么主意，估计自己已经被他查了个底朝天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能查到多少啊？他就算怀疑，就算确定又如何，自己死活不承认就是了。

        她亦轻笑一声，“所以陆先生又是怎么被我给缠上的呢？难不成这么巧，酒吧这么多人，陆先生偏偏就被醉成那样的我另眼相看了。“

        她回望向陆航，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明晃晃的嘲讽。

        呵呵。

        套路！

        陆航笑了笑，“这得问黎律师你自己了，毕竟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可是前仆后继的，黎律师倒是这当中胆子最大的，当时我不过就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有点相像，多看了你两眼，却不成想……”他话锋一转继续问她，“黎律师莫非查过陆某？假装喝醉？我知道有些女孩子嘛，是会这样做以彰显她们的与众不同来吸引男人的注意，黎律师你……”他欲言又止。

        普信男！黎语川腹诽，还是迅速的在手机上摁了几下，将屏幕对准他，“网上有你很多信息，根本不需要我主动找，想不认识凤城的小陆总，难。反倒是你，查我？呵呵！”她故作镇定，语气还是那么的盛气凌人。

        陆航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又将视线移到她脸上，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下巴一抬示意她看手机。

        陆航微信给她发了条视频信息，只看了一眼，她的血槽就已经被清空！

        陆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感觉特别解气。那蠢蠢欲动想要打死她的心也便又活络了。

        她面红耳赤开始语无伦次，“这不可能……这是假的吧，你车是不是假的啊，怎么会……”

        “这还只是截取的一部分监控视频。”陆航咬牙切齿的。

        这是一段在地下车库截取的视频，视频画质清晰，角度堪堪是黎语川的正面方向。

        陆航从车头绕过来给她打开车门，她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然后又把陆航一推，歪头看了看。

        她苦恼的说，“我空着手没带礼物呢！多不好意思啊！”

        她又一次推开陆航伸过来的手，拒绝他关车门。

        她盯着车门看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响指。

        她把车门开到最大，比划了好一阵，抓住侧边不停的摇晃。

        陆航跟过来拉她的手，她一把将他甩开，指着陆航摇了摇手指头。

        陆航无奈，站在五步开外就这么看着她把他的车门给卸了！

        酒醉后的她有这么恐怖吗？徒手能撕铁！陆航目瞪口呆，胆战心惊，一动也不敢动。

        黎语川抱住车门硬塞给陆航，“呐，送你的，你长这么好看，我说了要送你礼物的，我送你一个比m国队长还要牛逼的盾，那就是守鹤之盾。你喜欢吗？”

        “你拿着呀，你开不开心？”黎语川凑近陆航双手搓着他的脸，他哭笑不得。

        “走呀，我们回家呀。”

        ……

        她一改之前凌厉，嘲讽，不羁的面孔，树立的高冷形象转瞬之间就崩塌。结结巴巴的诚恳道歉，“我……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要怎么负责，要修要赔多少钱，你告诉我。”

        “我怕你赔不起。”陆航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转过屏幕摆在黎语川面前，“借醉酒行为非作歹之事，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画面一地狼藉，还有她霸道的抓住陆航的衣领强吻他，她有一瞬间的眩晕，一些片段活跃在大脑皮层，与视频中的画面完美融合。记忆中的感觉愉悦且痛快，恣意潇洒，人生几何。

        大口喝美酒，悠然快哉风！

        她感觉天灵盖窜出了一缕白烟。

        她满脸通红的看着陆航诚恳道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要赖账，我要早知道我做了这么混账的事，我肯定……我。”

        陆航抚了抚额头，“是你非赖着和我回家，结果拆了我的车，毁了我的家，睡了我还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我没有报警抓你真的是对你网开一面了。你既然是律师，肯定也知道这个责任不轻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赔，我一定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是为我自己辩解开脱，真的，我很少喝酒，对不起对不起。”她双手合十连声道歉。

        陆航望向她的手，白皙修长，柔软细腻，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却也，很会点火。他清咳一声问她，“你这手，是什么做的啊！”

        黎语川窘迫的手足无措，只能连声道歉。她很少喝酒，更遑论喝醉。唯一的一次喝大了是几年前和夏天的对饮，至于她们喝得有多大，并没有人详细描绘给她们听，只知道从那之后，只要她们一拿起酒杯，立刻就有人扑过来抱住她们的手，求她们高抬贵手，喝酒伤身，并再三嘱咐，酒不是个好东西，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她也算是摸清了一点，自己酒品大约是不太好的，为防误事一直都很自律，很少喝也绝不会多喝。这次大约是失心疯了，不仅面临大额赔偿，还给他人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她是由衷的感觉到抱歉。

        “陆先生，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那么一点点的损失，我都愿意做。”

        陆航也是一改之前的姿态，他身体斜斜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双手随意的搭在桌面上，慢条斯理的说着，”我陆某人可不是谁都能睡的。“

        黎语川面色一沉，全身紧绷，好在陆航下一句让她松了口气，“你力气挺大的，干活肯定很厉害。”陆航瞥她一眼，“我阻止过你，但你知道的，我们不是一个量级的。至于其他损失我待会发详细的给你，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把我的家收拾好，恢复原样。”

        黎语川虚心的接受陆航给她安排的活并表示会任劳任怨的完成。

        她拨了个电话给林佳佳，表示今晚有其他要紧的事要忙，改日再约饭。

        一个人种了什么因，就要承受结什么样的果。

        从此滴酒不沾，封口锁杯！

        陆航说这个时候了先吃完饭再干活吧，然后给她算了算要赔多少钱，金额不少，黎语川说她要分期还，陆航说你也不用着急还，左右这个债你不要赖就行。

        饭后她随着陆航进了他家门，上次跑的急，根本没留意自己闯了什么祸。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一扇黑色的大车门，她面色一红，别别扭扭的问了，“怎么没送去修理呢？”

        “你告诉我怎么和人解释它是怎么取下来的。”

        ……

        “哦！”

        陆航跟她说不用换鞋了，让她把酒柜下打碎的酒瓶碎渣打扫一下，把地板拖干净了，酒味太浓，他调了一下新风机，又把阳台窗全开了，黎语川问他你这几天就这样住，都没叫个人收拾一下吗？他恹恹的回了个嗯，揉着眉心坐到了沙发上。

        黎语川支支吾吾的问他，视频能不能先删掉。

        陆航也只是心不在焉的说着再说吧。

        黎语川拿着拖把，走到酒柜前犹豫了一会又返回沙发对他说，“把你的生活弄得这么糟糕，我是真的很内疚，我也愿意尽我所能来赔偿你，任你差遣。”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眼看看她。

        她接着说道，“我的咨询费一小时是500元，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从业两年的律师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假以时日，我就能年薪上百万。”

        陆航疑惑的看着她。

        他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干活你并不亏。未来凤城优秀的青年律师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愿意折腰，自愿做清洁工。我是欠你钱，我认，我做的事我都愿意承担后果，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黑着一张脸。”

        “你介意？”

        “什么？”

        “介意我黑脸？”

        “没有人会不介意，我认错也认罚，我心甘情愿，我尽我所能弥补。所以你即使不给笑脸，能不能也别一副我欠，”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欠他很多钱，给脸色就给吧，自己受着，“当我没说。”

        她弯下腰把溅到桌凳底下的玻璃碎渣扫出来，陆航盯着她的背说，“帮我收拾房子的阿姨一小时也是500。”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

        “所以你也不算亏，虽然你做的没人家好，不过我也给你算500一小时，欠款里抵扣。”

        欺人太甚！

        虽然劳动无贵贱之分，可这么多年的学是白上了吗？多少个日子的挑灯夜读结果赚的还没有清洁阿姨多？

        “我明年就能涨到1000。”她突然朝着沙发方向说道，心里默默加了句，等我接手一个经典案例就能涨吧。

        “阿姨下个月就能涨了。”陆航接过她的话。

        她乒乒乓乓的把玻璃碎渣倒进垃圾桶，又哼哧哼哧的拿过拖把把酒渍擦干净。

        陆航在客厅接视频，视频对面的艳丽女人突然问他是不是家里还有别人。

        他把视频对准黎语川，对面的maggie咋咋呼呼的说陆航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国内乱来，然后又热情的和黎语川招呼。

        黎语川慌忙回头解释，我就是一清洁工你别误会。她眼神示意陆航把手机移开，暗自腹诽，有病吗？干嘛把我拍进去？这个渣男，作风可真够可以的，身边的莺莺燕燕可真不少呢。

        陆航挂断视频，随之微信跟进来一条文字信息，小心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他摁灭了屏幕。

        “你家有没有扫地机器人？”黎语川撑着拖把问。

        “离家出走了。”

        “吸尘器呢？”

        “不知道。”

        ……

        他抬头又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没给你脸色看，我刚就是太累了。”

        黎语川决定再拖一遍地，恐怕地板上还残留有不少的玻璃碎渣，陆航起身拿过车钥匙，“别拖了，我送你回去吧！”

        黎语川看了眼门口静立的车门，忍住不说一个字。

        两人一路无话。

        等她一上楼，陆航从烟盒摸出一根烟，就这么叼在嘴上静坐了片刻，直至楼上有个窗户的灯灭了，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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