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替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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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最近好忙所以更得贼拉慢,烧瑞啦~~
江南渊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嘴唇一动,没叫出声。
风泽杳立于高台之上,黑衫浮动,神情冰冷,远远凝视着一众仙门。
司刻悬眉头一皱,定睛瞧去,半晌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苍大宗主的首徒。你好大的本事,这是要来劫法场的。”
嘉厝吹胡子瞪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速速离去!”
“离去?嘉老太爷,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司刻悬冷笑道,“这是急着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风泽杳并未辩驳,待他们一个个笑完后,道:“剩下六颗魂钉,我替她受。”
此话一出阒然无声,四座皆惊。他受?他受什么?那可是魂钉!意志稍稍不坚者一颗就能取其性命,何况是六颗!?这不是找死么!?
江南渊大惊失色,费力道:“师兄,你别管我了,赶紧走吧!”
风泽杳转身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按了一通,把血止住了,司刻悬在后面讥笑道:“你受?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受?毛头小儿,把刑场当你家了!”
风泽杳面色沉沉,不惧不怒,专注地处理着她的伤口。江南渊哀求道:“师兄,你快走,不要蹚这趟浑水。”
风泽杳没说话,甚至没看她的眼睛,径直擦拭着她额上的冷汗。司刻悬眼见被无视了,勃然大怒:“你……”
“我是她师兄,如何不能受?”
他嗓音沉沉,明明只是一句短捷的话,却被说出了千斤重的气势。台上台下静默如冰,齐齐瞧望着这处变故,茫然不知所措。
他这人生得好看,只不过性情过于寡淡,时时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因而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心情不好时体现得尤为明显,譬如此刻。
他面色沉敛,甚至还朝仙门走进一步,不卑不亢:“拜师学艺二十载,也算是小有成就。今日若是不达目的,不若留个两败俱伤的境地。”
言下之意昭昭醒耳,嘉厝气得大骂:“你这是要与仙门对着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泽杳一字一句道:“再清楚不过。”
江南渊心急如焚,脑子嗡嗡作响:“师兄,你速速离去莫要再管我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你帮我挡!”
风泽杳神色坚毅悍然不动。司刻悬则沉吟半晌,而后不知打了什么好算盘,突然笑起来:“就让他受。”
他好以整暇地整了整衣袖,上前一步,勾唇缓声道,“只不过你若是捱不住了,疼死了,剩下的钉子就让她接着。活不到一处,总得让你们死到一处,也算是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风泽杳神情一寸一寸冷下去。
梅宗也皱眉嚷道:“司阁主,你这也太咄咄逼人了!”
寻常人最多不过能捱两根钉子,就连魔物在此也是万万扛不住第四根的,风泽杳只不过冒着必死的决心想替她挡一劫罢了。不料这人心里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竟要将二人正法在一处!
眼下他若是撑不到第六根钉子结束,怕是连她的命也保不住,此行来的意义又何在?
若是他死在第四根第五根,两人岂不是都成了钉下亡魂?
若是之前,他方能不顾劝阻将她生硬地抢走,只不过半月前为了救她生生折损了一半修为,于这一众修士而言废人无疑。若是冲动行事半分好处都讨不到,方才所说两败俱伤云云也只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谁知司刻悬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
江南渊脸色煞白,冲司刻悬道:“这件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罚他的道理!司刻悬,你不是自命铁面公正吗?你现在犯什么糊涂!?”
司刻悬哈哈大笑:“我是公正平允,但是也怜悯可人。晚辈有求我怎能不应?”
一口淤血凝聚在胸口,她难受地喘了口气,自知与他说不通,复又转向嘉厝:“嘉老太爷,你快将他带下去。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这九颗钉我现在一并受了!”
不料话音未落,一颗魂钉就唰的一声穿破了风泽杳的胸膛!
嘉厝吃惊地看了眼从掌心飞出去的魂钉,竟是他自己率先受了一颗!
魂钉速度飞快,钉身也旋转得飞快,黏着他胸膛的血肉擦着骨头飞了出去,光是听声音就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南渊目瞪口呆,浑身僵硬地看着风泽杳。
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痛是最难忍受的,他额上顿时布满冷汗,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这还不够,他伸手虚空一抓,第二颗魂钉再一次以离弦之速从嘉厝掌心飞出来,歘的一声再一次穿透血肉,哐当一声清脆落地!
此时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他估计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整个身体又像要融化在岩浆里,又像千万个刀片在皮肤上凌迟,剧烈的疼痛穿透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血肉,绞痛得要呼吸不过来。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要受这第三颗魂钉,不料手臂上青筋暴起,痉挛抽搐,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江南渊浑身战栗,嘶吼道:“停下!停下!风泽杳!我让你停下!”
他头皮发麻,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脑髓,把人的神志都搅得不甚清晰。尽管如此还是拼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抓下去!
估计是实在使不上力,第三颗魂钉偏了位,唰的穿过了左腿。这一次终于不堪重负半跪在地,腰背重重地弯下去,躬着脊梁都在不断战栗着,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手指在地上挠出了五道清晰的抓痕。
江南渊从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他总是清冷的,矜持的,高傲的,他从未对谁卑躬屈膝,也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他就像天池里不容亵渎的一朵青莲,自持且矜贵,此刻却深深地埋进泥土里。
她鼻酸得要命,嗓子哽到说不出话来。
他估计是到极限了,整个人跪在地上痉挛抽搐,手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司刻悬夺过剩下的三颗魂钉,冷笑道:“我看你能倔到几时!”
江南渊失声道:“不要!!”
风泽杳微微抬眼,睫毛上挂满了汗珠,一眨眼宛如泪珠簌簌落下,望向司刻悬手中流转的三颗魂钉。
江南渊不顾疼痛疯狂地挣脱绑在自己身上的粗壮灵绳,疯了一样地吼道:“司刻悬!你畜生!你住手!你冲着我来!!你放过他!!”
司刻悬幽深的眼里宛如汇聚了亘古银河,深得见不着底。他玩转着手中的三颗魂钉,好像在把玩一件稀奇的物具,而后朝江南渊裂开一口森森白牙,笑道:“他之后便是你,急什么?”
江南渊急得眼眶通红,死命用手扯着灵绳,掌心磨得血红一片:“他什么都没做,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该罚他。”
“是我要罚他吗?是他自己跑上来说要罚的,我只不过是圆他一桩心愿罢了。何况如今落入这般境地,该扪心自问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司刻悬冷嗤一声,“江南渊,你可不要忘了,他是替你受的罚。如今这般也全是拜你所赐,你可不要自诩清高,妄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江南渊嘴唇颤动,突然说不出话来。
司刻悬冷笑一声,讥讽地看着她。她缓缓低下头,半晌哑声道:“……你放过他吧,冲我来。”
“你说罚谁就罚谁,你又凭什么?”
她深深地喘息几下,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整个身体都在细细地颤抖,最后吐了几个字:“……算我求你。”
司刻悬略显讶异地挑起一边眉毛。
“算我求你,”她又重复一遍,声音低得快要躲进尘埃里,“求你放过他,冲我来。”
整片场地鸦雀无声,只剩她细弱的嗓音颤抖地哀求着。仙门也始料未及,各个惊讶地互相对望一眼,暗暗咂舌。
风泽杳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脚,攥得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抠进肉里,费力地抬起头凝视着她,目光澄澈悲切。
江南渊低头看着他,一串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滑下,半晌轻声道:“师兄,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
风泽杳仰望着她,下颌微微颤动,一双水紫的眼睛哀婉动人。
江南渊挤出一个笑容:“我自己的业障,我自己消。”
太池又挂起风来,不知为何刮得竟不是南风,竟有些冷飕飕的。司刻悬远远望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情深意切,好生感人!难得你第一回头,这三根魂钉就当我送你上路的一份大礼吧。”
江南渊不再看风泽杳,缓缓闭上了眼。
司刻悬嘴角擒着一抹冷笑,翻动手掌,三根黑金的锋利魂钉在金黄色的光芒里旋转浮动着,滋滋冒着闪电般的流光。他的手掌越翻越快,三根魂钉也铮铮震动起来,在他手掌上方不断摩擦碰撞,鎏金火花蹿动不歇,活像烙铁刺挠在人的皮肤上。台上台下无一不惊心色变,一时间全都屏息凝神瞪大眼望着。
魂钉摩擦起来的声音很刺耳,听得人直皱眉,江南渊却平静无波,依旧安静地闭着眼,坦然赴死。
司刻悬将手心高高举起,嗓音冰冷:“你死期已至,上路吧。”
江南渊昂起头,露出了最脆弱的喉咙,想最后呼吸一口这世间的空气。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她脸上,就像某人的眼泪一样。紧接着她感觉耳边的风大起来,随即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她三年前拼命护过的那一个小小少年也是这样,在一场越下越大的雨里悄然无息地魂归故里。她曾答应过要让他看到她如何救众生于苦难之中,让饿殍枕藉的惨象不再发生,还发誓让他过上好日子,只不过一一食言,不知他在天上看到她这幅狼狈失败的模样会作何感想。
这雨一下起来底下就嗡嗡作响,怨声载道起来。原本一张张兴高采烈的面庞顿时被这雨水打得焦躁失意,不断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纷纷喊道:“快点啊!要下大了!”
司刻悬没料到这紧要关头居然会下雨,也皱起了眉。
估计是倒春寒,这场雨把人下得唏嘘不已连连叫冷。江南渊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脏污和血迹,恍然之中,她不仅感觉这雨不凉,居然还是滚烫的,就要烫到她樯倾楫摧的心里。
毫无悬念地,耳边响起利器破风刺雨的声音,三束利风呈破军之势朝她胸膛冲击而来,“咻咻”三声应接而来!
真到这种时刻,江南渊却突然轻松起来。
她自然是想活命的,但既然难逃一死,不如痛痛快快地受了,比要一点一点来折磨她要好。
她在人世一共行走十八载,酸甜苦辣早已尝了个遍。无论是舒适的还是艰辛、是赞誉满名还是万众唾骂都已经受了个遍,就算是神仙下来渡劫也不过如此了,想来这一遭走得意义斐然,便也乐观起来。
就这么想着,迅疾的破风声也以雷霆万钧之势迫近,一寸一寸消磨着鼓膜的神经。她安静地等着,突然脖子一沉,以为自己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就死了,这才疑惑地睁开眼。
乌云顷刻之间笼罩于整座弑神台之上,天空猛地阴沉下来,大雨倾盆而下,雨幕里所有人的神情都尤为模糊起来。江南渊透过滔天的雨幕低头看去,只见一人紧紧抱着她的脖颈,浑身淋得湿透,全身都在剧烈又克制地发着抖。
她一瞬间脑子变得空白,半天没有回过来神。
身上那人好像是把她当做了唯一的倚靠,炙热且颤抖的呼吸紧紧贴着她的肩窝,隐忍的喘息声在她耳膜里无限放大。
浑身冷血上涌,她感觉心脏已经蹦出了嗓子眼,整个人宛如筛糠一样发起抖来。
静寂的人群里直到响起一位女修士的尖叫才重新回复喧闹:“他挡了!他挡了!”
“这下死定了!哎呀!太冤了!”
“痴心的二郎呀!可惜了呀!”
梅宗也是猛地冲出来,脸色陡然转为煞白。司刻悬也始料未及,神色惊疑不定,阴沉不愉。
嘉厝重重一锤法杖,气得胡子直吹:“疯了!都疯了!就为这一妖女,要折煞多少人的命!”
风泽杳再也不堪重负,从江南渊身上滑落,重重摔倒在地上,胸口的三颗洞汩汩冒血,染红了一地的雨水。
江南渊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嘶吼道:“救他!快救他!!”
一众仙门面面相觑阵脚大乱,江南渊眼眶血红青筋暴起,嗓音都破得变了调:“救救他!我求你们了你们快救救他!他要死了!!他快要死了!!”
风泽杳躺在闭上,半阖双目,眼神涣散,竟是抽搐都不曾有过一下。
江南渊快疯了:“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猪狗不如我罪该万死!你们杀我!你们杀我!”
司刻悬和嘉厝不发话谁都不敢动。江南渊被绑在柱子上死命挣扎着,像一条伤不了岸的鱼濒死一般扑腾着,大雨里充斥着她的哭喊声:“他是无辜的,他的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该死的!他明明还可以活很久的!你们救救他啊!!”
她急得说话都在哆嗦,旁边的人要不是吓住了要不就是不敢动,她乱喊一通后居然没有一人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她的心渐渐凉下去,不死心地在人群里慌乱地扫了一圈,突然道:“你!是你!是你说要一人在我身上砍一刀的!我愿意!我愿意!你们把我砍成肉泥吧,你们冲我来吧!……不,不是,你们先救他,先救他再杀我!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他就要死了!!救活了他再杀我,我不走!你们一人一刀,一人一刀!!”
鲜血从台上蔓延到台下,风泽杳艰难地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裙脚。
算不上拉,也只是触碰了一下而已,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江南渊却像被火烧了一样立马低头看去,哽咽道:“师兄,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风泽杳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是早已发不出声,大雨又轰隆倾洒着,把他好不容易发出的一丁点声响遮了个干净。江南渊紧紧盯着他,努力盯着他的嘴唇,试图听清他说了什么。
风泽杳:“你方才……方才说……”
江南渊死死瞪着眼,抑制着没让自己的泪水模糊视线。
“说……你的业障……”
江南渊哑声重复了一遍:“我的业障,我自己消。”
风泽杳气若游丝:“可你……你是……”
他已经说不出来了,脸色逐渐又煞白转为灰土,额上遍布的不知是雨水多些还是冷汗多些。江南渊哭得嘶哑难听,窒息得快要喘不上气,正当以为一切都要结束在这里的时候,突然绑在身上施加了术印的灵绳一松。
她心中一惊,顺着悄悄渡过来的灵力轨迹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很快隐在仙门之后,转身朝后面走了几步,衣服上的图腾却格外清晰,是天魔台的印记。
梅宗。
她将这份恩情默默记下,飞快地甩开禁锢扶起风泽杳,伸手堵住了他冒血的胸口。
风泽杳泛着紫光的眼睛微微一动,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出焦点,所到之处是她的眼睛。
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不断地流逝,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补全。
可你是我的业障,我如何能消。
他慢慢红了眼眶。
事到如今,却只能在心中默念。
江南渊一只手堵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从身上翻出续命的丹药塞进他嘴里,而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司刻悬则脸色大变:“快拦住她!别叫她跑了!”
江南渊突然感到无比可笑。
她低着头只顾输送着灵力拖延住他的性命,头都没抬一下。四周却已经围绕着她缩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圈,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司刻悬冷笑道:“你既然与你师兄如此深情厚谊,不如陪他一起去了。”
江南渊全身心投入在救人身上,一言不发。
“你已经插翅难飞了。实话说,救与不救都一个样,就算真续了命下来,待会儿他要是亲眼看到你怎么死的,估计是要悲痛欲绝、随你一起去的。”
听到这里,江南渊突然笑了一声:“我怎么死?”
“怎么死?你方才说得慷慨激昂,这是一转眼就忘了?台下的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估计是耐不住了,非要一人给你一刀才解气。”
“哦,”江南渊低着头紧紧握着风泽杳的手腕,点点头,“那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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