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沈踽以前叫南川。

因为他出生在恶魔之城，一个叫南川的河水边。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那里是暗无天日的永夜，南川是个漆黑寒冷的地方。

直到他碰到了来恶魔之城卧底的一个天使。

是个中年男人。

他发现了沈踽和普通的恶魔不一样，除了恶魔的血脉，沈踽的身上还有一半流的是天使的血。

男人真的有大爱，不虚伪。

沈踽就这么跟着男人去了天使领地，他给自己取名，南川。

踽这个字来源于男人的名字。

沈踽把这位大天使当做自己的长辈，良师益友，他尊敬男人。

但天使领地的天使们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有明争暗斗，为了大天使长的位置，他们也会像恶魔一样，恶语相向。

且没有恶魔们坦荡，都是背后偷偷摸摸的搞一些小动作。

但男人死之前，嘱咐沈踽，一定要好好守护天使领地。

其实沈踽不愿意。

男人的死，是因为另一个大天使长。

他杀了那个大天使长，却觉得这个看起来圣洁的地方，并没有自己心中那么美好。

不美好的东西，干脆毁灭就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踽心里就一直有这个想法。

毁了天使领地，毁了恶魔之城。

一个地方让自己痛不欲生濒临死亡，另一个地方到处都是虚伪和道貌岸然，还有杀死自己最尊敬的老师的刽子手。

那些黑暗的，属于恶魔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疯狂滋生。

伴随他，变成天使领地的大天使长，位高权重。

其实沈踽根本不是想要在恶魔之城当卧底。

他骗了那个姑娘。

骗了岁禾。

他是打算直接灭了恶魔之城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比赛擂台上看见岁禾的时候。

他忽然就没那个想法了。

并且幼稚地用自己傀儡制作了一个小孩子的身躯，进入了城堡，站在了那个姑娘的面前。

她一定是装的那么温暖。

沈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是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好奇怪，她好温柔。

在这个永夜，她却明媚的像太阳，又温柔的像月光。

她甚至真的在城堡里，做出了一个假太阳。

往事历历在目，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自己收藏。

要说前半生沈踽是苦难的代名词，在遇见岁禾之后，就全都变成了遇见宝藏之前必须经历的苦难。

他觉得实在是值得。

可是这份值得没持续多久，到底还是散了。

岁禾死了。

死在明朗的夏日，蝉声在山谷间叫，向日葵还在随着山间的清风摇晃，冲着太阳生长。

沈踽抱着岁禾，眼神空洞。

但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他还有禁术没有完成。

强撑着，回到了恶魔之城。

彼时的荔砂正在处理事情，却看见岁禾没了生机。

怒火还没窜起来，就被沈踽一个眼神给浇灭了。

他眼中带着绝望和哀伤，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无尽的冷意。

门被关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踽要干什么。

门被关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内，沈踽在房间内，布下魔法阵。

用自己的鲜血浇在魔法阵内。

暗红色的光芒闪过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岁禾的灵魂不管他怎么捕捉都捕捉不到。

“为什么......”沈踽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像一张纸。

他的信念快没了。

执起岁禾的手，沈踽双目空洞，却发现原本岁禾手臂上的弯月和那个奇奇怪怪的镯子不见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盯着那张安详绝美的面庞低吼，“岁岁，你是不是...是不是只是离开了这个身体？”

“你是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其实沈踽调查过岁禾以前在天使领地的经历。

不排除她被同伴背叛伤害改变性格，但是这改变的也太彻底了。

只是恶魔之城没有人认识岁禾，她又不常去天使领地，所以没有人发现岁禾的变化。

现在想来，或许......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沈踽忽然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就代表岁岁你还没死？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手上的血早就沾染了全身。

既然书上禁术的咒语不管用，那他就重新创造一个咒语。

沈踽将岁禾给他做的一个平安符拿出来，里面一定有岁禾的气息。

他说的是，真正的岁禾。

果然，在沈踽再一次从自己的身上放出血，血沾染了魔法阵，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被放在岁禾胸前的平安福也发出惊人的亮光。

一道暗红色细密的丝线缠绕住沈踽的右手手腕，而此刻在空间里内心酸楚的岁禾手腕上忽然也多出了一条细密的红色丝线。

小瓜被岁禾抱在怀里，见到这个情况眼睛都瞪大了。

“卧槽，这个人也太不讲武德了吧！！”说罢就要用小爪子去扒拉线。

但是都无济于事，那细线仿佛只能拴住岁禾，别的人或物都触碰不到。

做完这一切，沈踽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却笑了起来，躺在岁禾的身边。

此刻他已经没什么力气。

但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

将自己的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擦拭干净。

这才冲进将一旁岁禾的手给拉起来，小心翼翼的，十指相扣。

他偏过头，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涣散。

看着岁禾的侧脸，他却莫名的心安。

呢喃道：“岁岁，我来找你。”

沈踽进入房间里一周都没出来。

到底弥滓和荔砂他们忍不住了。

门被踹开，却只看见躺在地上的两具身体。

身体下的魔法阵，昭示着沈踽死前做的事情。

荔砂震惊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止是她，众人看见这场景除了沉默，就只有一瞬间剧烈难过涌上来的窒息感。

“主人，我会好好管理恶魔之城的，我有生之年，直到死去，都是您最忠诚的奴仆。”荔砂垂首，轻轻说着。

恶魔之城也真的被她管理的很好。

弥滓和洛蒂受到了一些阻碍，却还是成为了首位光明正大天使和恶魔在一起的例子。

也有许多仰慕荔砂的人，除了天使也有恶魔。

但她一直孤身一人。

心中念着自己的主人。

-

你踩着漫长星辰的光而来。

而我在你到来的刹那便失了心智。

从此山和过往，凛冬天明。

你都有我。

——南川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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