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个乌龙

晚上，顾煊照旧来接袁昭雪下班，但两人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一起吃了饭，然后又绕着小半个上海城随处兜风。

        五月初夏的夜晚温凉惬意，在无人的街道，顾煊将车窗全部打开。袁昭雪将手臂伸出窗外，捕捉这调皮的晚风，她瞬间觉得整个人心情畅快了很多。

        而在袁昭雪看向车窗外的时候，顾煊一直在时不时偷看袁昭雪，但他只能看到袁昭雪恣意飞舞的发丝，看不到她的表情，顾煊踌躇许久，问道：“你公司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袁昭雪闻言转过头来，她以十分慵懒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从下午吃完蛋糕，到现在兜了这许久，她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了，她想开了！

        “不用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不就是指望我不好过么？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我更要好好在公司里待着，站稳脚跟。”袁昭雪说着，莞尔一笑，“当然，如果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那我就走人呗！像你说的，在上海难道我还愁找不到工作？‘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总会有办法。不过，也许到时候，还要麻烦顾总帮我介绍介绍啦！”

        “好啊。”顾煊看着袁昭雪心情大好的样子，他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但随即眉头又有些皱起，“可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在公司里或许会很辛苦。”

        “没事，我就脸皮厚点呗，反正从小到大，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我什么没经历过。”袁昭雪笑着叹了口气，再次望向车窗外。

        顾煊目光关切地看向袁昭雪，哪怕不是出于对喜欢之人的私心，作为一个清楚了解袁昭雪这些年遭遇的人，他亦会感到心疼。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终究感到语言的单薄，很多话他讲不出口，但他愿意一直以实际行动给予她所有的支撑与守护。

        顾煊打转了一下方向盘，慢慢降低车速，最后车子稳稳停下，袁昭雪的家到了。

        袁昭雪看了一下时间，才9点多，不算很晚，她看了顾煊一眼，试探性问道：“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顾煊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随即耳根子又开始发红，他想着一个男人大晚上去一个独居女性的住处会不会不太好？但是，袁昭雪难得会发出这样的邀请，以前她甚至连自己到底住哪个小区，都对他隐瞒着，如今竟然会大方地请他到家中做客，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越来越相信他了呢？而且他确实想看看袁昭雪的生活，所以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顾煊随着袁昭雪一起上楼，袁昭雪打开门，灯光亮起后，顾煊发现这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单人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空间不大，但一个人生活的话足够了。

        “要换鞋吗？”顾煊轻声问。

        “额，不用了，你进来坐就好。”袁昭雪有些不好意思，主要她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可供顾煊来换，她想了想，决定以后家里还是多备双鞋。

        因为沙发很小，所以即使袁昭雪和顾煊各坐一边，但距离还是很近，两人都有些尴尬的沉默。顾煊更是不自在起来，忽然这样坐进袁昭雪家里，房间里唯有二人，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因为顾煊进来之后一直不说话，袁昭雪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点懊悔，刚刚为什么忽然脑子抽风邀请顾煊？其实她只是觉得有些抱歉，一直以来顾煊各种帮助她，最近更是天天送她回家，而她甚至都没邀请他到家里喝口水。然而，鉴于眼下的尴尬局势，袁昭雪觉得以后请人做客，如果是异性的话，还是白天更好些吧。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简直是加剧了一些莫名的暧昧因子……

        “那个，我帮你倒杯水吧。”袁昭雪起身，走向厨房。

        “好，谢谢。”袁昭雪离开沙发之后，顾煊才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口干舌燥了。

        忽然，袁昭雪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顾煊探身看了一下屏幕，显示的是“妈妈”，便立刻呼唤袁昭雪。

        袁昭雪走过来，将一杯水递给顾煊，接着连忙接起电话，她对顾煊眼神示意了一下，便独自到洗手间和妈妈通话。

        “小雪，你现在在家里吗？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呀！”

        “哦，我在家呢，刚刚没看手机，没注意到。”袁昭雪有些心虚，她可不能让她妈知道此时家里还有个男人在，不然她妈肯定又会胡乱猜测了。

        “小雪，你爸最近跟我通电话，问了黎阳的情况。你跟我说实话，你之前非得回国，除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你是不是想要调查什么？黎阳的死不是车祸吗？跟你爸又有什么关系？”

        林静文之前一直没跟自己丈夫说女儿和黎阳的事，是不想袁正在牢里还有多余的担忧，没想到最近丈夫从监狱打来的亲情电话中，竟然主动提起了黎阳，她这才发觉原来女儿回国之行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生气女儿竟然一直在瞒着自己，更担心女儿会被卷入到一些未知的情况中。

        被林静文劈头盖脸的一堆问题砸来，袁昭雪更心虚了，之前她对于自己回国的目的，确实没有全然告知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这些年一直希望她从黎阳的死中走出来，肯定不想看到她再过多纠结这件事，另外母亲也不希望她常常去南城，但她要探查黎阳的事必须常常往返于南城、上海之间，所以她只能选择暂时不说。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她也知道母亲迟早会发现。

        “妈，我回来的原因之一，确实是想要调查黎阳的情况，不过我也是去年12月突然得知了一些事才会有这个想法的。原本我回国的目的就是跟你说的那些，我没想骗你，只能说黎阳的事坚定了我必须要回国的想法。你的这些问题我目前也没办法回答，总之，我自己有分寸，也有人帮忙，你不用多操心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林静文气的胸口有点闷，女儿这个执着的性格和她爸真是太像了！无论是丈夫袁正，还是女儿袁昭雪，林静文知道他们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势必要一条道走到底的，旁人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做无用的劝说了。

        “妈，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这么大了，懂得保护自己的，你放心好了！”

        “你要保护自己，更要找个能保护你的人！”林静文忽然顿住，话题一转，“对了，小雪，妈妈想问你呀，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啊？”袁昭雪心想她妈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否认。

        “咳，你跟妈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天天送你回家的是谁呀？哦，不对，好像有两个送你的，但是第二个戴眼镜的，最近好像送你比较多，你们还一起吃饭，难道……”

        袁昭雪惊讶到无以复加，立刻打断母亲的话：“妈，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情况？”随即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气愤地问，“那个跟踪我的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林静文有点窘迫，笑着缓缓回答：“嗨呀，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呀！而且我又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就联系了一点人查查情况嘛，顺便也是暗中保护你。”

        袁昭雪快要被气死了，她万万没料到跟踪的人竟然是她母亲安排的！想到之前顾煊说过自己也被跟踪的事，她再度质问：“最近送我回家的是我高中同学，你是不是还找人跟踪他了？”

        林静文听出自己女儿在生气，声音因心虚而弱了下去：“哦，是同学啊！我了解到他叫顾煊，对吧？好像是自己在开公司？我就是正好得知有这么个人，想搞搞清楚嘛，你也没什么经验，我帮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啊！我真是……妈，你知不知道你找人跟踪我这事引起了多大的……”

        袁昭雪彻底无语了，要不是被跟踪，她也不会愿意搭刘易诚的车，之后不会有顾煊每天送她回家，再之后就不会有顾煊和刘易诚碰面的事，更不会有后续的谣言。这一连串，简直是再一次的“蝴蝶效应”，而这一切的开始，竟然是个乌龙？！

        见女儿没有说下去，林静文有点疑惑：“引起了什么呀？宝贝女儿，对不起，妈妈也是担心你呀，你不喜欢的话，我之后让那边人不跟你啦！”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那个顾煊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吗？我看他各方面条件还行，虽然不是什么……”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

        袁昭雪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根本不想听她妈继续叨叨下去，赌气地挂了电话。胸口因情绪剧烈起伏着，忽然想到顾煊还在客厅，她略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准备出洗手间。没想到门刚刚打开，迎面撞上正在门口等着的顾煊，两人瞬间都有些局促。

        顾煊不是故意在门口偷听的，因为房间布局紧凑，所以他在客厅也能隐约听到袁昭雪的声音。一开始他只是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待，忽然他听到袁昭雪提起跟踪的事，而且音量很大，语气激动，他感觉袁昭雪好像在跟妈妈吵架，便赶紧过来想关心下情况。于是正好隔着门，连带着袁昭雪和她妈两人后面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都听到了吧？”袁昭雪倚靠在门边，不好意思地瞄了瞄顾煊。

        “嗯。”顾煊点点头。

        “对不起，我妈她……”

        “没事，我想阿姨确实是担心你，考虑到你一个人在上海生活，她再怎么样都是不放心的。我理解你很生气，毕竟因为这件事引发了一些情况，但那不是她的本意。以后有问题，你们及时沟通，我想她就不会做些不必要的事了。”

        袁昭雪想想顾煊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跟自己的妈妈发火，只是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对自己的亲人就有些在所难免的任性。

        “我们过去坐吧。”想到两人一直站在洗手间门口说话挺奇怪的，袁昭雪便引着顾煊坐回了沙发。

        空气突然又安静了下来，袁昭雪看着顾煊水杯里的水已经见底，赶紧起身要给顾煊倒水。

        “不用了，我不喝了。”顾煊水已经喝得够多了。

        见顾煊拒绝，袁昭雪便只能再度坐下，其实她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以免两个人没话说太尴尬。

        说点什么好呢？两人都在搜索枯肠，忽然袁昭雪想到了什么，侧过头来：“对了，我之前联系到了一个我们家以前很交好的叔叔，他在南城还是有些势力的，我让黎阳舅舅通过他去搭线了，这样对查王倩的事应该会比较有帮助。”

        顾煊“嗯”了一声，然后又不知接什么话，两人再度安静无言。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不，沉默是今晚袁昭雪的客厅！

        突然，袁昭雪手机再次急速震动起来，她拿起来看，发现竟然是李为民打来的，这么巧，她刚提到！袁昭雪将手机往顾煊面前递了递，顾煊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也十分诧异，他立刻凑身过来，和袁昭雪一起听电话。

        “喂，昭雪，不好意思啊，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没事的，叔叔好，这段时间辛苦了。”袁昭雪说完之后，顾煊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李为民有点意外：“哦，顾煊也在？这么晚了，你们还在一起啊。”

        袁昭雪和顾煊互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两人的头离得有些过近了，几乎快要碰到一起，顾煊不好意思地率先向后靠了靠，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袁昭雪看到顾煊的动作，微微抿了抿嘴角，随即疑惑地问：“叔叔，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对，我查到王倩了，”李为民停顿片刻，“她在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袁昭雪和顾煊两人同时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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