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end

我知道，我对他的关心他不需要。

        亦如那天下午的暴雨里，他孤身一人走掉，不再回头。

        从那时起我就要明白，他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不需要任何闯入他世界里的外人。

        洛清川啊，该放下对你的执着了，从雨天的偶遇开始就应该是大结局。

        如果死后，我的灵魂在海里燃烧，那一定是动人的。像蜉蝣一样，渺小的灵魂。我的爱意和热情随着灵魂一起燃烧，蓝色的火焰冰冷又热烈。

        我常常会想，我现在有的，以后还会在吗？会吗？

        现在知道了——不会。

        生命随着时间流逝，像春夏时节，从雪山融化得水变成江、湖，要么进入海里不见踪影，要么变成一摊死水，发臭，干涸。

        所以，奶奶、平生、野向葵、洛亦轩，都不再，而我，也不想独活。

        我是一一告别，最终孤单的奔入大海，还是独自离开，变成那个没有出口的死掉的湖泊呢？

        不愿看到他们一个个远去，也不想提前结束自己，若人能长命百岁，活的永恒，就好了。

        我有抑郁症，可我不想承认。

        我的幻想，我的思路，都是抑郁症引起的，所以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我又怎么想承认，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道理，却是假的。

        那就果断点，结束吧。

        虽有不舍这生命的色彩，可我又怎能痛苦的独活？

        夜海浸没我的脚踝，当刺骨的寒意穿透骨头，来到痛觉神经，我才意识到，终于冬天了。

        我手里捏着一支白蔷薇，花瓣泛黄，像我一样，就要枯萎。

        眼眶逐渐滚烫，为什么？

        看着满月，还有天上四散开来的星。

        痛苦、煎熬、焦虑、等待、失去、分别；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这些，而我品味了二十年。

        所以迎来结局的时候，才会哭吧。

        是解脱，还是愚蠢？

        我一步步迈向深海，那深黑色的一点、一点、一点的拥抱我。好冷、好冷，冷的像南极的雪，冷的刺骨难忍。

        无法呼吸，是水灌入肺部的沉溺。我没有挣扎，我感受到自己在不断下沉，因为我的身体里都是海水。

        透过那层深蓝的海，我看到了海里的月亮。

        耳边突然有人在哭泣、呐喊，月亮猛然变得无限大，我仿佛飞上了夜空。

        那团明黄的，带着玉白的月，撕扯变形，逐渐被黑夜吞没。

        我明白自己要死了。

        是无意识的一片黑暗。

        “宋裕明！”

        那声呐喊像尖叫一样，破音，裂开，贯穿我的脑骨，划破那昏沉的大脑。

        下意识睁眼，却见野向葵哭着跪在我身边。

        仅仅一秒，庆幸自己活着，又烦恼怎么没死掉？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用力笑着：“结束了，葵。”

        他抹着眼泪，并没有回答我，我见他拿出火机，点燃一支玫瑰，接着，扔向大海。

        “有没有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

        并不是没有不适，只是嗓子被海盐啄食，痛的颤栗。

        “结束了，以后我陪着你。”

        我点头，想说谢谢，可是嗓音间一片哑然，只有犹如破旧零件的苟延残喘。

        我爱你。

        可生活真的没意义啊，你又不爱我。

        奶奶也离开了，你也离开了。我有什么办法，又何德何能留住你们？

        清川。

        大概又三年。

        我成为出名的小说家。那是七年前的目标，却因为偶然丧失了年少的追求而怠慢了三年。

        我现在很好，该忘得都忘了，连那个人也被灰尘埋葬在满是心血的胸腔里。寂静的下来还是会难过和孤独，常常在想为什么你们这些朋友都在，为什么不愿意理我呢？

        大概我是被世界遗弃的吧，我如是为自己辩解道。

        这时的我躺在那张他睡过的床上，看着天花板静静的想。三天后是一场能弥补我三年前遗憾的签售会，小助手说那是这么多年以来，举办的最大的签售会——那个举办方这次拉了很多有钱的赞助，到时会有特别多人气作者前来，公司为了气氛，还请了几位人气明星助阵演唱，当然，那个明星依旧不是我期待的他，而是另外的当□□手们。

        于是我就这样怀揣着平常又碌碌无为的心情来到了这个所谓“最盛大的人气作者合体签售会”。

        那天正是冬天里的下雪天。

        会场是露天的，举办方都在担心会不会下雪，所以早早地就把签售会场打开了。

        早上九点，雪下了一点点。会场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挤不下多一个人的时候，音乐响起了。

        那个一脸稚嫩的歌手唱起一首关于冬季的歌。我听到的歌词大概是这样：“若那个夜晚只有大雪，没有你，如今我也不会出现在海里。”这句为什么记得最深？三年前的我可不就是这样。

        我轻轻握了握眼前这位姑娘的手，然后在她带来的我的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姑娘说：“谢谢你，真的很喜欢你，生活很美好，还请继续努力。”我朝她温和的笑笑，道：“也谢谢你了。”话落，她开心的点点头，转身进入茫茫人海。

        下一个来签名的，是一个戴着口罩和眼镜的男生，他没有握手，只是看着我，我也回视他，才发现，那双眼看起来熟悉极了。

        我在心里默默猜测，他不会是清川扮演成路人来偷偷看我的吧？

        只见男生递上来一本最近写的书，道：“谢谢了。”

        我打开那本书的第一页准备签名的时候，偶然看见那页纸的最上面写了一行字：“签售会结束后请去对面的公园，我等你。”

        我装作没看见，照常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后递给他的一瞬间，抬眼与他对视上了。就是清川吧？那一瞬间流出的桀骜的神情，我可是看了整整七年啊。

        因为心里带着揣测，所以接下来的签售我都没能认真完成。就连那些资深粉丝上前搭话，我都反常又心不在焉的“嗯嗯嗯”的回答。

        最后，整整三个小时的签售，硬是被我那想着快点下班的心态缩短成两个小时。

        签售结束时我才发现头顶多了把伞，那是小助理打的。我好奇的看向场子外面，哦，原来下大雪了。于是我对小助理说了谢谢，并赎罪似的告诉他早些回去休息，便匆忙离开。

        对面的公园里种了很多树都秃了，因为雪的缘故，我没能看清那些是什么树，

        那个男生说在公园等我，具体是什么地方呢？

        于是我东张西望，到处看着他的身影。

        背后突然被拍了下，我惊得回过头，见是那个戴着口罩的男生，便松了口气。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装作没有认出他的样子。

        他拉了拉口罩，声音闷闷的，道：“没什么，就是作为粉丝想跟你聊几句。”

        还真是嘴硬，我心里窃笑。

        看到他的发梢落满了雪花，我心里痒痒极了，下意识伸手为他抚去那冰冷的雪块子，接着，我就看到他呆住了，然后又是那闷闷的声音：“你平时都这样对别人的吗？”

        我摇头否认，然后问道：“想说什么呢？"小粉丝"。”

        “没什么，我先走了。”说罢，他果断的转身离开。

        我一把抓住他，道：“走什么？”我扯下他的口罩和眼镜，道：“清川，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双眼微微瞪着，一副难过又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清川泄愤一样，突然大声冲我吼叫着。这次换我呆住了，过了约莫五秒，结结巴巴的说：“喜欢啊，当然喜欢。”

        “骗谁啊？”他生气的推了我一把，眼神愤怒又悲伤，接着说：“谁喜欢别人像你一样慢慢吞吞的？！你是蠢蛋吗？啊？”

        “你、你别生气啊。”我示好的牵住他的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我失落的低下头，问道：“那你说，什么样才是喜欢呢？”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你这样！！四年了，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一次，而且还换掉微信和手机号码呢？你在躲着我吗？”

        我忙解释：“不是啊、不是的，之前的手机坏掉了，连同电话卡一起坏了，服务厅的人说找回需要手续费和套餐费，还不如换个新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什么啊？哪有你这样的？你不知道问野向葵要我的微信吗？”他在嗔怪我。

        可我有什么身份去舔着他，不依不饶的找别人要他的微信呢？难道不会造成困扰吗？

        “为什么呢？你不会烦吗？明明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他没说话，我继续说道：“你只不过是享受着我的追随吧，其实换成谁都可以。”

        “啊——”他气得尖叫，用力的推搡我，用气得不可原谅的声音对我说道：“你是傻子吗？！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我来劲了，顺应着他的话：“对，我什么都不懂，你呢？你喜欢过人吗？你懂我的感受吗？默默喜欢着你却无可触摸的感觉，你知道吗？！”我快哭了，我的鼻头酸的紧，而这时，天上下的大雪完美不差的落进我眼里几片，刺激的我一下哭了出来。

        “那你触摸啊！我当然喜欢过人啊，你从来不问我，我该怎么告诉你？”

        “好啊，那我问你，你喜欢过谁啊？”我擦了擦眼泪，心里的醋劲一股脑全部冒出来，又道：“你还没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别——”嘴巴被堵住了，唇上热热的，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正在亲吻着我。

        我不舍得分开，却也呆住了，一动不动的。

        两秒后，他退了下来，那双带着深邃双眼皮的眼睛，眼神深情的像一口井，掉进去就出不来了。他就那样看着我，然后轻悄悄的开口，道：“懂了吗？蠢货。”

        那一刻，万分欣喜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这些年的不甘、落寞、伤心、难过、生气、烦躁，和无法疏解的欲、望清空成零。我激动得无法自已，只觉得心脏一片软烂无力，那颗泡进水里的心脏此时却扛不住他的一句话。

        “你，喜欢我？”我不敢相信，又向他确认。

        他郑重点头，道：“喜欢啊。”可那眼神，那一如既往地桀骜得眼神，却突然变成了浓烈的爱。

        原来从前他的所有爱，都藏在眼神里的桀骜下。

        我一把拥住他，眼泪止不住的下掉。

        “我好爱你啊、好爱好爱你。清川啊——能不能以后，别离开我。”

        “我知道。”

        那天的雪下的格外大，回到家我们都感冒了。

        可是被褥暖和的不像冬季。

        那双白花花的腿也终于如我的幻想那般。

        以后，我会好好珍藏这颗远赴我身边的星星，无论是宇宙的洪流还是黑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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