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唐莯倚靠着坐在床上，看着两人离开的门口处，逐渐陷入回忆：

        大概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吧，他们三个人就认识了。

        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据哥哥所说的，那时她见隔壁搬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就一直眼巴巴望着，不肯离开。后来一有空，就缠着他要去隔壁找人玩。正巧他俩年纪相近，裴衡又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虽然中间偶尔也会有摩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体是在向着越来越亲密的方向发展。

        只是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裴衡和她就有些疏远了。虽然依然好好地尽着他作为哥哥的职责，可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总像是隔着些什么一样。

        刚开始她还有些无知无觉，可后来渐渐的，她就悟出了这是裴衡刻意为之的意味了。

        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还偷偷私下去问过哥哥，想知道是不是她无意识中做了什么事情让裴衡生气了，不过哥哥支支吾吾的也给不出个答案。可后来哥哥出事以后，她仔细回想了几乎她记得的和哥哥一起的所有日常，才发现当时哥哥的表情似乎特别复杂，似乎是心疼，但却又好像混杂着愧疚和自责。

        再然后没过多久，哥哥就突然出了意外。

        当时正好是一个周末，她去了临近的城市旅游。哥哥事先说好要来机场接她，可她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没等来哥哥，却等来了他在接机的路上意外出车祸的噩耗。她因此大受打击，身体自那以后也一直都不太好，在医院调养过许久才重新回到家里。

        在她住院期间，当时逃跑的肇事司机也被抓到了。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就就此了结了，可是她回家后没过多久，却意外在爷爷的书房外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出哥哥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单纯的事故。当时她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一般，骤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再去询问的时候，却根本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真相。知道事实的人本来就少，还又都在她面前统一口径，说是她听错了，除此以外不肯再向她透露半分。

        可虽然只有一星半点，但她确信，她绝对没有听错。

        她根本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她？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想了很久，她始终是想不明白。

        既然所有人都不告诉她，那她就自己去找。那一阵子，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怀疑遍了所有人。而当时她的头号怀疑对象就是裴衡。毕竟哥哥出意外前，裴衡无论是哪里都不对劲。

        不仅仅疏远她，而且和哥哥的关系也不太好，气氛总是有点不太寻常，甚至还有过争吵。被她察觉的话，却又都默契地否认。她也努力尝试过去修复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却完全没什么效果。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怀疑都是毫无根据的。而且那个时候爷爷和裴衡的关系也依旧如常，所以大概率应该也不会是他。当时的她虽然清楚这一点，但却也实在没办法就此停下。毕竟，如果连这些也做不了的话，她可能就真的要发疯了吧。不过，也幸亏爷爷那时看她看得很紧，所以并没有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好在后来她渐渐走了出来，但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另一件更让她匪夷所思、措手不及的事情：

        爷爷居然，突然宣布了要让她和裴衡订婚的决定！

        甚至给出的理由也是最敷衍的“联姻”。虽然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理解，毕竟除去哥哥，家里的继承人就只有二叔和她两个人了，而两个人又都对生意上的事几近一窍不通。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了，怎么就能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爷爷的话，虽然态度比较温和，但立场可不是一般的坚定，愣是怎么样都没能让他让步一星半点。裴衡那可就更好了，根本连人都见不到，完全躲着她，想当初可把她气得要命。

        不过她也没有因此而妥协。虽然为了防止意外，爷爷一直勒令她呆在家里，别墅周围也一直都有成群的保安防着她跑出去。但最终还是被她找到了机会。

        可惜，祸不单行，跑出去没多久，她就被绑架了。再后来，就是一开始她所梦到的，她逃了出去，然后在被追赶的途中跌下了山坡。再然后，就在这了。

        啧，这么想来这种经历还是真是让人不爽呢。

        话说回来，再看到裴衡果然还是很生气。这次要是再让她发现裴衡有上辈子那些行为的迹象，一定要逮住他好好问个清楚，绝不会再那么轻易就放过他。还有，既然重来了一世，也一定得改变哥哥上一世发生的意外才行。

        但是，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哥哥和裴衡的关系变得不好。刚刚说出去送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不会是又吵起来吧？

        而此刻，这两人正站在医院楼下花园一处安静的角落。虽然唐莯担心的事情现在并没有发生，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实在是称不上好。

        “你发现了。”最后还是裴衡先开了口，说这话时，他的眼里很明显地闪过一抹难堪。

        唐峤听到这话立刻冷哼了一声：

        呵，怎么能不发现。就算本来发现不了，看到刚刚裴衡看着莯莯愣神|的样子也瞬间就有了猜测。

        前一阵子他突然察觉到了些裴衡对唐莯态度上微妙的转变。一开始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实在是太过于微妙了。要是换了一个人来，可能根本就连发现都发现不了。次数多了，他就起了疑心，可不等他想要去找裴衡确认，裴衡就突然去出差了。

        这回唐莯情绪突然不稳，他想了很久，最后除了裴衡的异常这一点能有所关联，其他就再也没有头绪了。等他察觉到唐莯对裴衡的排斥，几乎立刻就坚定了自己的推想。

        唐峤强压下内心的怒火，“你怎么回事？”

        “我……”裴衡努力尝试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法开口。

        唐峤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回答，只觉得一阵气闷，“算了！”

        反正就算不说，他差不多也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是不是和莯莯说了什么？”

        “说什么？”不明白唐峤在指些什么，裴衡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但随即他就想到了什么似的着急了起来，“是莯莯发现了什么吗？”

        唐峤也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惊愕了一瞬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你什么都没和她说过吗？”

        那莯莯为什么会那样？

        晃神过后就发现裴衡依旧一脸焦急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唐峤有些烦躁，但最终还是告诉了他，“不知道莯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情绪突然有点不好。”

        想起唐莯眼角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裴衡内心顿时一阵自责。他当时就只是觉得唐莯可能身体不适，连带着心情不好而已，所以并没有过多地在意。想到那时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裴衡心中的罪恶感就更深了。

        “不过，你们之间最近没发生过别的什么吗？”

        裴衡刚刚才稍稍放下了些的心又被高高提起，“是又有什么事情吗？”

        害怕伤害到裴衡，唐峤有些迟疑要不要说出来，“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我看莯莯好像有点排斥你。”

        果然，裴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迟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随即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为什么会排斥他？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因为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裴衡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状况。

        在长久一起相处的过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莯莯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前不久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他渐渐就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莯莯，所以干脆就接着出差的借口逃避了。其实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捋捋自己的想法。

        明白自己喜欢莯莯以后，除了喜悦，也有迷茫和害怕。害怕，这份心意会带来变数；害怕，会给莯莯带去伤害；更害怕，莯莯会因此而讨厌、远离他。

        本来，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但现在，他似乎，稍稍有些明确了。

        裴衡压下心中的失落，强装无事地看向唐峤，“莯莯的事情，你调查过了吗？”

        提到这件事情，唐峤就很是焦灼，“都调查过了，但是找不到原因。”

        本来他还以为一定是裴衡和莯莯说了点什么，可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而且按他妹妹神经大条的程度，连他也是发现没多久的事情，莯莯肯定是不会有什么知觉的。可是除了这个的话，还会有什么吗？明明他都调查过了啊，是漏掉了哪里吗？

        唐峤苦思冥想，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我再回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吧。”

        “话说，这件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有点害怕。”裴衡脸上露出了很少见的脆弱，“我能怎么办呢？”

        唐峤呆滞在原地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除了很小的时候，他就几乎没有在裴衡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更别提是说出‘害怕’这样的词了。

        眼见着裴衡现在的情绪也很不好，唐峤也不敢太过于紧逼，迟疑了半天最终委婉建议道：“也不能就一直这么拖下去，要不然干脆就直接和莯莯坦白怎么样？”

        听闻这话，裴衡有些自嘲地笑笑：

        他怎么敢？

        莯莯对他来说太过于重要了。

        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致于他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灰暗阴霾的。而莯莯，就是除了妈妈以外，那段记忆里唯一的光亮，是从小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动力。

        不明所以的排斥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他现在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他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可能挑战他们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任何事情。就算是之后要主动疏远，保持距离，可是偶尔能见一面也好过让他承担会被莯莯讨厌，以及再也不能见面的风险。

        可是，如果真的要一直保持距离的话，他就会甘心了吗？

        呵，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裴衡顿时有些无力，“我得再考虑一下。”

        唐峤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裴衡现在的这个样子，也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忍了忍也还是算了，暂且就先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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