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溃败的战意

城外的炮火停了，人心中的炮火却无止境。

        望着眼前燃烧的城楼，那坚不可摧的砖瓦被云遥的炮火轻易的轰开，信誓旦旦要为了秦允镇死战的将士们，浑身被大火吞噬，身子蜷缩扭曲、临死前都在痛苦的哀嚎。

        一股浓郁的焦肉味道，不经意见蔓延开来，让许多人腹部翻滚，吐得一塌糊涂。

        “打锤子！”

        一个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将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破口大骂。

        “这仗还怎么打？云遥的大军还没有动手呢，这火药几轮齐射就差点把城墙都给拆了！这要是等他们攻进来了，那还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盔甲，举着白旗就要往外走。

        “老子不干了，你们爱怎么滴怎么滴，爷不陪着你们送命！”

        这位将领的想法，亦是在场绝多大数底层将士的心声。

        他们本就不想打仗，根本就没有为秦允镇而战的决心，现如今亲眼目睹云遥大军的强大，更是没有心思再战。人都是自私的，在暂时的利益面前，或许可以抛弃成见团结一致，可一旦代价难以承受，他们就会果断翻脸，甚至刀剑相向！

        “投降！投降！”

        众多将士纷纷丢下武器呼应。

        “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和平！”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在面对云遥大军强大的攻势下，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将士，根本不堪一击。

        樊忠此刻灰头土脸，炮火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灼痕。

        “临阵脱逃者，斩！”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惊疑未定的眼中涌现出一股因为恐惧而延伸出来的暴怒！他当众，一刀斩下带头投降者的头颅，杀意凛冽。

        周围的人无不被其骇人的神色所震慑。

        “我等奉陛下之令，镇守香城，自当死战！如今叛军兵临城下，国难当头，尔等饱食军禄，岂可怯死畏战尽作女儿态？！”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刚刚斩过人的刀，硬生生刮去脸上的焦肉，鲜血淋漓之下，触目惊心。

        樊忠却冷笑着，神色愈发狰狞。

        “临阵脱逃者，斩！尔等的家眷皆在京都，尔等怯战，家眷俱斩之！我们除了死战，已无退路！”

        香城内发生的一切，很快就经由人手，传到了徐久忠的耳中。

        在得知樊忠稳固军心的举措，徐久忠不由得叹道。

        “这樊忠，倒还真是个硬骨头！”

        “竟拿将士们的家眷性命相要挟，逼迫这些士兵死战！”徐庶皱着眉头，略感棘手：“原本香城军心已破，如此一来想要拿下这些敌军，怕是又要多费一些心力！”

        不论是对云遥而言还是对凤鸣而言，无端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尤其是目前同室操戈的局面，不论哪一方伤亡，最终都会变成凤鸣自己的损失。

        “硬骨头，挫起来才有意思！”高顺目光微沉，主动请缨：“待夜黑人静之时，末将亲自率领陷阵营杀进去，拿下樊忠的首级！”

        “用不着你犯险。”徐久忠举着手中的密信高深一笑：“樊忠顽固不化，早已引得天怒人怨！他本就不是带兵出身，手中根本没有嫡系，敌军内部派系横生，他又如此专断独行，用不着高将军出手，只怕很快就有人率先对他发难！”

        闻言，都岭心头一动：“难道说……”

        “樊忠既然想尽忠，那便随他心愿就是！”徐久忠淡淡一笑，抬头望着断壁残垣的香城，眼中涌现出一抹杀机：“只是，他樊忠是何种死法，可就由不得他了！”

        夜幕缓缓降临。

        河阳。

        人影闪烁。

        某个靠近城墙的院落之中，人影重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在场之人无不身披红黄衣袍。

        李贫三低声道。

        “禀报指挥使，京都“暗火”成员共一百五十二人皆在此处！”

        付远站在队伍首部，回望着面前一张张形形色色的脸，感慨万千。

        眼前的人中，有十六七岁的孩童、有六七十的老叟、有已为人妇的女子，更有许多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平日里隐形埋名，以普通人的身份蛰伏于京都之中，谁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群人，却时刻关注着京都的大小事宜，方方面面！

        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崭露头角，可一旦有诏命出现，这些人将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成为悍不畏死的勇士！

        对外，他们是“星火”，是万千芸芸众生的一员。

        对内，他们是“暗火”，是焚毁这世间罪恶的执刀人！

        “鄙人付远，河阳役京都总指挥使。”付远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透着肃穆。

        在场的众人无不投去惊讶的目光。

        谁能想到，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棺材铺小二，居然是京都总指挥室！他们的顶头上司？！许多人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是孤军奋战。

        在这条通往光明的路上，他们，并不孤单！

        “现在，颁布最终任务。”

        众人随即昂首挺胸，就像即将受到检阅的士兵，肃然的等待着付远的命令。

        “最迟明天，闲王殿下的大军将会到达京都，而我们要做的，是在闲王殿下到来之时，控制城门，为我云遥将士打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城内，还有一万守军，被秦允镇布置在城墙区域，一旦动手，我们将极有可能面对万人反扑！此战，各位可惧之？”

        现场一片寂静，唯有坚韧不屈的眼神，表明了他们的心志。

        一百五十二人对战万人。

        无惧！

        “很好！”

        付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慷慨激昂之意，他很光荣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更庆幸自己诞生于凤鸣这样的国家。他愿意为凤鸣而死，为闲王殿下而死，只为换来一个更好的凤鸣，换来自己的后代不再遭受战乱欺凌之苦！

        他更欣慰感慨，在场之人，概莫如是！

        “人死魂铭碑，焚身以慷慨！”

        他声音陡然上扬，低吼出了加入“星火”时所说的誓言，在场众人无不低声呢喃应和，单手捶胸以示敬仰。

        “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和家人朋友交代后事。”付远缓缓道，声音沙哑：“一炷香之后，行动正式开始，若有幸存生，我等尚可看见凤鸣一统之光景！若不幸，待烈火燃起之时，我将与诸位，共燃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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