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收民心

“贼寇入关以来至今已达半月，所到之处横尸遍地，云遥三州深受其害，十不存一。百姓逃的逃，死的死，运气好的可以逃进河阳境内，免遭荼害；运气差的怕是已经化作残倭刀下亡魂……”

        “眼前这八十万百姓，乃是我溃败途中所救，徐某有罪，未能捍卫遥关，以至于云遥三州生灵涂炭……”

        咸阳破败。

        遍地残垣断壁，连一处完好的房屋都不曾见到，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百姓就那么露天而跪，跪在废墟中、跪在绝望里。

        若非秦骁及时驰援，破解了咸阳之敌，只怕这座百年古城都将在敌寇的屠刀下沦为炼狱！他们这些百姓也难逃一死！殊不知自津威如关以来，逢城必屠，遇人就杀！云遥众生都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屠刀之下！

        对他们而言，秦骁的到来，无异于将他们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给予了生的希望。

        “国贼该死。”

        一想到昔日朝野之中，那些叫嚷着舍弃云遥拱卫京都的官员，秦骁就恨得牙痒痒！若真是舍弃云遥三州于不顾，导致百万云遥百姓惨死家乡，实乃凤鸣之罪！

        一个连百姓都无法保护的政权，又有何人会去信服拥护？！

        想到这，秦骁心中越发坚信临行前戏志才对自己说的凤帝必定不会放弃云遥的说法。国破百官在，唯皇权更迭也！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绝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娘，我饿。”

        路边，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将仅有的米粮交送给士兵，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渴望。

        “嬢嬢乖，这些兵哥哥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我们饿几天没事，这些兵哥哥可不能挨饿，他们吃饱了力气才能保护咱们呀，等打退了残倭，我们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了。”

        看着忍饥挨饿的百姓，秦骁转头问道。

        “徐将军，咸阳难道没有战备粮吗？”

        提及此事，徐久忠面容苦涩。

        “殿下有所不知，凤鸣数年旱灾，河阳富硕之地收成都少，更不提云遥边远苦寒。前些年积攒下来的战备粮早就分发至各州百姓，这才勉强捱过了荒灾之年，现如今除了遥关那里还备有一些先父存留的口粮之外，整个云遥三州可谓是再无余粮。”

        “百姓体恤我等将士不易，自发的捐献粮食，可也只能勉强支撑每日一碗淡粥而已。”

        咸阳尚且如此，更不提沦陷区。

        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没有死在自津威的屠刀之下，却在荒野之中活活饿死。

        秦骁轻轻叹道，拍了拍徐久忠的肩膀。

        “你们辛苦了。”

        饥寒交迫，孤军无援，在云遥三州局势岌岌可危，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下，徐久忠依旧带领兵士沿途死战，和敌军步步对峙。毫不夸张的说，若无徐久忠和上万将士的殊死拼搏，云遥三州早就沦陷了。

        哪里还有咸阳？

        哪里还有咸阳城内的八十万百姓？

        “闲王言重了。”徐久忠眼眶泛红，心中不易辛酸被秦骁一语道破，他沉声道：“徐某不过罪将尔，云遥失陷，末将百死难辞其咎。”

        秦骁回头看向许不语，问道。

        “不语姐，我们的粮草到了哪里？”

        “已经到了咸阳城外。”

        “徐将军，劳请你手下将士帮忙将粮草运进城中，潘凤、不语姐，告诉所有人，即刻在城中各处设立粥铺，救济百姓。”

        戏志才眉头微皱，却一言不发。

        许不语则低声劝道。

        “少主，我们商行的粮食也不多，若是全部拿出来给百姓，怕是……”

        这可是足足八十万人啊！想要填饱这么多人的肚子，所耗费的粮食将是巨量的！且不提商行手中根本没有这么多粮草，就算有，就这么平白无故分给百姓，许不语实在是难以接受。

        她虽是医师，可更是秦骁的亲信。

        医者仁心和秦骁自身的利益相比，显然是秦骁更为重要。

        若真是将粮草都分给了百姓，秦骁谈何西出？谈何伐贼？

        徐久忠此刻也面露震惊。

        不得不低声附和道。

        “是啊殿下，卑职以为，如今敌寇未除，还是将粮草优先供给将士们吧。”

        秦骁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突然问道。

        “何为云遥？”

        徐久忠和许不语面面相觑，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只听秦骁幽幽的说道。

        “你们以为云遥三州之地，就是云遥？你们以为我不远千里、散尽家财前来驰援，是为了收复失地？你们错了。”他直指面前百姓，声音也陡然高昂：“他们，才是云遥！”

        “云遥三州丢了，抢回来就是！云遥百姓死了，云遥才是真的亡了！”

        “徐将军，我并不感谢你守住了咸阳，我感谢你的是，你守护了咸阳城中八十万百姓！为将者，绝不该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应该将百姓的死活置为首位！”

        说到这，秦骁贴近徐久忠耳边，轻声道。

        “你们徐家五代忠烈，当为百姓而死，不该为皇权而死。”

        轰！

        秦骁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在徐久忠心中炸开，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此等大不逆的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徐久忠必定拔刀相向！

        可说这话的，是闲王，是当今凤帝的嫡长子！

        秦骁重重的拍了拍徐久忠的肩膀，后者惊愕在原地，手足无措。

        “不语姐，开仓放粮，莫让我凤鸣百姓，等得久了。”

        将士们很快行动起来，听到有粥吃，一些百姓也自发的上前帮忙。

        看着挽起袖口，和将士们一同在前线为百姓施粥的秦骁，众人神情十分复杂。

        “主公当真是明主！”潘凤敬叹道。

        “此举虽能收尽咸阳民心，却于战局不利。”戏志才微微叹道：“主公还是过于仁义了，若是不顾及这些百姓，说不定有机会收复云遥三州！现如今粮草都给了平民，接下来只怕是举步维艰。”

        “军师可是觉得主公眼界太低，只看到了咸阳，没看到云遥？”潘凤笑着问道，看着戏志才意外的表情，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主公说得对，眼前这八十万百姓，才是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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