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佣兵与贵族

　　你得欠点什么才能让佣兵听话；让佣兵保持忠诚与战斗力的最好方式就是战斗结束之后再发工资；想方设法用最低的价格雇佣到合适的佣兵应该成为每一个城邦统治者的本能。

　　——《提利尔伟人传》名言篇

　　“米尔米迪亚在上，见到你真的是太高兴了，马格努斯.沃哈玛。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日子不太平，要管一个镇实在太麻烦了，都是又急又重要的大事。”

　　阿戈斯蒂诺是帕格诺镇的市长，在他的治理下帕格诺镇保持了几十年的平静，直到森林中的绿皮不再满足于森林。

　　但马格努斯不喜欢他，阿戈斯蒂诺.皮埃尔.帕格诺是他的全名，相信从名字你也能看出来，以他的出身在这座城市必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与权力。

　　因此即便这位镇长在这种危急关头不得不依靠佣兵手中的剑，却依然对这个名声不显、没有来历的佣兵态度高傲。

　　‘他甚至不愿意给你用一个敬词“阁下”，本系统要是你，就把这个老比登给宰了，砍下脑袋当球踢。’

　　我们尽量无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热衷拱火的气泡。

　　“我们敬爱的的巴多里奥治安官阁下呢？”

　　在接过马格努斯递过去的布袋和治安官徽章时，阿戈斯蒂诺很明显闻到了什么，抽了抽鼻子。

　　“染血之人，血腥的消息。”

　　镇长接住袋子，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并没有打开，只是盯着徽章上的血迹哀叹，接下来的话语带着深深地失落。

　　“这么说巴多里奥阁下变成了前治安官是吗，只找到……这部分吗？我想让他尽可能完整的下葬。”

　　“还有很多，但是分辨不出哪些是他的，哪些不是他的，都混在一起来，我们是在锅里找到他的……”

　　“米尔米迪亚在上，巴多里奥是一个充满怒火、顽强不屈的战士，面对森林中那些日益壮大的邪恶，从不妥协。他无愧于其信仰，曾三次以女神之名战斗，试图把怪物赶回森林深处，保护我们的土地、公民以及信仰，没想到最后居然……”

　　也就是说这家伙给地精送了三次装备、勇气还有……食物。虽然心中认为治安官的行为实在愚蠢，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人家目前还是甲方。

　　“看得出来，他一定非常的……勇敢且坚强。”

　　“愿米尔米迪亚女神继续指引她的信徒，愿巴多里奥的灵魂在女神之父莫尔的花园中安息。”

　　镇长的手掌放在胸前张开，然后向两侧张开，最后放在额头上，两眼紧闭，这是向女神米尔米迪亚祈祷时所用的动作。

　　“我很抱歉，镇长阁下，愿女神指引他。”

　　曾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马格努斯也有样学样，不过他的动作与阿戈斯蒂诺镇长相比，就显得那么生疏和随意。

　　在这个真的有神且神灵作用极大的世界，得尊重他人的信仰甚至在必要时候加入他们一起装神弄鬼。

　　两人在对死难者表示哀悼，治安官作为米尔米迪亚的信徒，自当受到女神的祝福。但是一切灵魂归于死神，莫尔之名在死难者的仪式中也必不可少。

　　在提利尔这片土地的信仰上，米尔米迪亚女神在众神中有着绝对的优势，她的权威涉及战争、艺术、智慧等诸多领域，绝大部分提利尔民众都敬仰着她。

　　“佣兵，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阿戈斯蒂诺放下装着治安官头颅的袋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马格努斯知道，真正的戏码才刚要开始。

　　‘简单点，每一次付钱的时候都请简单点。’

　　气泡打出这行字的时候马格努斯感觉耳边响起了伴奏。

　　“镇长阁下，按照约定，你需要向我的佣兵团支付报酬。这是账单，我给你列出并计算好了，你看看吧。”

　　镇长接过羊皮纸，扫了一眼后就放下了。

　　“先生，前治安官巴多里奥是帕格诺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能将他的遗体带回来，至少带回来一部分，对我们而言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但是……”

　　‘来了，但是，所有讲在“但是”之前的话都是扯淡。’

　　气泡虽然毒舌，但是打出的内容却是一针见血。

　　“巴多里奥只有活着才是帕格诺的治安官，所以现在我不能支付用以解救治安官的赏金，只能支付基础佣金，并且你只带回来一部分遗体？”

　　阿戈斯蒂诺镇长欲言又止，看了看马格努斯才继续开口。

　　马格努斯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即便这幅肉体是战锤世界本土的，但是他的灵魂还是深深地带着上个世界的烙印。

　　还是个体面人，不够凶狠，不够蛮横，彬彬有礼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他是一个靠刀子讨生活的佣兵。

　　马格努斯甚至觉得会不会是刚刚他表现让人觉得软弱，让我们的镇长先生忘记了他手下有着一个三百多号人的佣兵团。

　　提利尔是佣兵的国度，这里的佣兵团多如牛毛，数量和种类五花八门，他们之间或许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要钱。所有佣兵都得学会讨薪，或是用言语，或是用刀剑。

　　而刀剑不长眼，十几人的佣兵小队能搬空大户人家，而人数成百上千的佣兵团则是洗劫城镇。

　　“什么意思？”

　　“一部分遗体，一部分佣金，按照重量和体积计算，你大概只能拿到原定金额的五分之一，鉴于巴多里奥阁下身份尊贵，所以我可以把报酬加到三分之一……”

　　马格努斯拔出长剑，镇长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老母鸡，原本要讲出的话变成了难听的咯咯声。

　　“我死了不少兄弟，那森林里躺着的尸体起码有三十具是人类的，付出如此惨痛代价，难道我们还要被雇主欺骗吗？”

　　他并不认为那些死去的士兵感到伤心，即便他们再怎么与真人无异。马格努斯从心底抗拒把他们作为真正的人类对待，这样他就能告诉自己这就是在玩一场游戏，而虚拟世界不需要仁义道德，只需要玩家尽兴。

　　不过外人并不清楚，现在的马格努斯就像一个将军，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死了还要被雇主欺骗的雇佣兵队长，至少得表现成那样。

　　“深表遗憾，我为你所承受的伤亡感到遗憾，同时感谢你为帕格诺做出的牺牲。”

　　看着马格努斯越发难看的脸色，还有他手上的那把长剑，镇长急忙改口，加了一个自认吃亏的价码。

　　“我可以再加五分之一，相信我先生，用这些钱能招到双倍、甚至三倍你损失的人手，提利尔这片土地上永远不缺想加入佣兵团讨生活的乡下人。”

　　‘这话本系统听着好耳熟啊，想起来了，你也说过同样的话，这家伙跟你一样都是大聪明啊！’

　　系统气泡这话纯恶心人的，给马格努斯气得，差点直接脑子当机，不带这么记仇的。

　　“阿戈斯蒂诺镇长，你能告诉我帕格诺上一次雇佣佣兵是什么时候，你真的明白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干什么吗？”

　　“前治安官巴多里奥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对于他的职务十分热心，因此我们有了一支出色的警备队，很多年都不用雇佣兵帮我们做事了。”

　　“难怪，老东西，看来你已经忘了南方国度的别称是佣兵国度啊，一个又蠢又坏的老家伙为什么可以管理这座城镇啊？”

　　佣兵极为粗鄙的言语引来对方的怒火，阿戈斯蒂诺这位贵族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涵养。

　　“佣兵，你太放肆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公平合理，以米尔米迪亚女神之正义为证，我问心无愧！如果你想要更多的报酬，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巴多里奥先生的家人，你可以向其家族索要合理的报酬。”

　　阿戈斯蒂诺既是一名贵族又常年统治帕格诺，真的动起怒来有模有样，完全不受年龄的影响。

　　“这已经是约定之外的丰厚补偿了，你应该心存感激。现在你和你的佣兵们要么接受，要么直接滚出帕格诺。”

　　“行，你要讲理，我便同你同你理一理。”

　　在见识到了战锤世界诸多非人类种族后，马格努斯一直坚持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对这些至少在外形与自己相似的人类动手。

　　而且作为穿越者，马格努斯也认为自己曾经的知识完全能帮他赢得这一场更高级的“吵架”，俗称辩论。

　　“巴多里奥治安官为何而死？”

　　或许是没想到马格努斯这个糙汉子会摆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镇长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过了会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是前治安官巴多里奥，他是为了驱赶森林中怪物。”

　　“我们不但送回了他的遗体，还完成了治安官的任务，杀死了至少一半的森林地精。现在你们的城市安全了，道路通畅了，猎人可以重返森林，伐木场可以重新开工，这些难道不都是我们的功劳吗？”

　　“可我们的协议里并没有要求你做这些，对此我仅能表示感谢，而不会付出额外的报酬！”

　　“我也没要求额外的报酬！你用死掉的治安官不是治安官这种鬼理由来克扣我的报酬，现在我们用额外的功劳来换取我们应有的报酬，可以吗！”

　　镇长沉思一会，可能是在考虑这样是否可行。

　　马格努斯算是看出来了，他不是个因奸诈而想要克扣佣金的吝啬鬼，而真的是个愚蠢和死板的老古董。

　　高傲扯着他的脖子把他吊上了天，而愚蠢迟早能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抱歉，我现在无法给你答复，待城市议会召开你可以亲自提交详细的议案，但无论结果如何，在此之前我依然只能付给你原定金额的三分之一加五分之一。”

　　我TM，瓦特法克，辣妹儿法克儿……不好意思串台了。

　　实在无法忍受其傲慢，马格努斯转身准备离去，同时拿走了那颗脑袋。



　　镇长急忙叫住他。

　　“佣兵，你不能把巴多里奥阁下的遗体拿走，不然我们就一分钱都不能付给你们了，那是你们唯一的战果。”

　　“不用了，老东西。我会自己来拿的，期待再次相遇！”

　　盛怒之下马格努斯不仅脾气变大了，而且连理智也随之被冲了个七零八碎，威胁之意如此明显的话语怎么能在对方的地盘上喊出，这实在是一个错误。

　　“米尔米迪亚在上，你在威胁我，威胁帕格诺镇！”

　　这位镇长只是古板到近乎刻薄，但是并不傻，他自然明白这位佣兵团长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卫兵！卫兵！拿下他！”

　　几个穿着硬皮革，手持草叉、柴刀的卫兵围了上来，准备执行镇长的命令。但是黄蜡色的脸庞找不出几分肉，枯瘦的手掌抓着不合适武器，眼神中尽是恐惧。

　　“就这？就这！就这……”

　　这些人不是战士，甚至连农夫都不如。

　　对于他们，马格努斯并不想做什么过分的事，面对那唯一一个还有勇气冲上来的人，他很轻易就抓住了对方刺来的草叉，然后用剑柄将其敲晕倒地。

　　不过现场就这么僵住了，卫兵们既不敢上前战斗，也不能无视镇长的命令，只能围成人墙，举着武器不让马格努斯离开。

　　马格努斯目前还没有无双的能力，事实上这些看似杂鱼的卫兵只要一起上，他打起来都够呛。

　　“能不能指挥我的部队来接我？”

　　‘你的部队没有将领指挥，无法主动发起进攻。’

　　对话气泡打出的字又一次让他失望了，这不是第一次。

　　“迫不得已，巴多里奥阁下，借你的脑袋使使！”

　　马格努斯从布袋中拿出那颗破烂不堪的头颅，强忍下生理上的不适感，高举着这玩意向这群卫兵冲去。

　　“巴多里奥治安官在此！”

　　这颗人头带来了无形的恐惧光环，治安官勋章证明了马格努斯的喊话属实，双重打击下卫兵们本就脆弱的心理彻底崩溃了，他们直接逃跑了。

　　来不及把这脑袋收起来，也不想丢掉它，马格努斯还想着到时候用这东西狠狠的羞辱这个镇长。所以就提着它往栓牲口的马厩跑去，这破棚屋别说战马就连普通骑乘的马都没有，不过驴和骡子还是有几头的。

　　“佣兵，别把事情弄得这么僵，我们继续谈谈，一切都还到无法挽救的时候。”

　　阿戈斯蒂诺居然追上了他，看着这老家伙上去不接下气的样子，应该至少是要了他半条老命。

　　“没什么可谈的，老东西。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准备好报酬，我会带人来取得。”

　　阿戈斯蒂诺那双颤颤巍巍的手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散架，居然有力量举起一家弩机，磨得铮亮的箭头对着马格努斯，让佣兵汗毛直立。

　　“我不想放箭，但是你在逼我。我能在报酬上加码，不要为了这闹出大家都难堪的事儿来。”

　　晚了，老东西，已经晚了。

　　马格努斯讨厌老东西刻进骨子里高傲，也痛恨那对准自己的弩机，在心里决定必须要让阿戈斯蒂诺付出代价。随即不再犹豫，爬上一头驴起身离开。

　　‘中了箭你可能会死，与常人无异！我的力量对你不怎么有效果，自求多福吧，爱你哟……’

　　但是这个低情商、甚至很会专门挑时候跳出来恶心自己的系统气泡，马格努斯没时间废话只能在心中问候他无数遍。

　　阿戈斯蒂诺放箭了，嘴里一边念叨着“很抱歉”一边扣下弩机，眼神凌厉。

　　这一箭扎进座下驴子的屁股里，受到这种刺激的牲口再不受控制，四条腿不要命一般迈开来。

　　这下别说背上的马格努斯，就是驴子它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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