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只希望能放心地做几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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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跟蔚蔚的通话之后,秦筠依旧在露台上坐着,安安静静的,有些失神的模样。
不一会儿,露台门打开,却是慕培源也走到了露台上,一眼看到秦筠坐在那里出神,慕培源缓步走上前去。
“秦筠?”
一直到他走到近处,喊了秦筠一声,秦筠才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连忙站起身来,喊了一声:“爸爸。”
“坐下吧。”慕培源招手让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的那朵沙发椅里坐了下来,看向秦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秦筠笑了笑,摇头道:“没有啊,就是发呆而已。”
慕培源听了,却依旧只是慈祥地看着她。
秦筠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抿了抿唇,“爸爸,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困扰?”慕培源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啊爸爸。”秦筠笑了笑,“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事。”
慕培源沉声道:“我还以为你哥哥的事情有了什么进展,才让你情绪不稳。”
秦筠闻言,神情微微僵了一瞬,却很快又恢复常态,“爸爸,不是的。那件事没有进展……”
“你不需要瞒我。”慕培源终究见过多年风浪,睿智沉稳,“这件事,是不是跟思远有关系?”
秦筠听了,这下没有任何迟疑地摇起头来,“没有,爸爸,这件事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当然没有了!”
眼见秦筠如此神情,慕培源顿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我见你们最近似乎有些问题,所以才会这么猜测。不是当然最好。”
秦筠听完,微微笑了起来,“爸爸,如果事情是跟他有关,我怎么还会这么安然地坐在这里?我跟他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可能……我最近休息不太好,没什么精神。”
慕培源又点了点头,回答道:“没事最好。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有事不要自己扛着,如果有什么困扰,就说出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我看你最近精神也的确不太好,刚才吃晚餐的时候还说要上班,不如就趁上班之前好好放松放松,出去走走也好。”
“其实一直都在放松啊。”秦筠舒了口气,轻声道,“休息这么久,再怎么放松都够了。”
“试试出去走走。”慕培源却继续道,“那与你在家里休息,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
秦筠听了,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慕培源却只是微微一笑,“你继续坐,我先回房休息了。”
秦筠点了点头,目送着慕培源离开,却再度陷入了失神的状态中。
这个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将自己封闭在G市和H市两个地方,封闭得自己都快要窒息。
也许,真的该出去走走?
秦筠回到房间的时候,慕思远还在书房里没有回来,她自己先沐浴洗漱之后,便躺下了。
慕思远回到卧室时已经是十一点钟,秦筠还躺在那里看着电视,慕思远走上前来,低头在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怎么还不睡?”
“嗯。睡不着。”秦筠回答道,“我看会儿新闻。”
“我去洗澡。”慕思远说了一句,又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洗完澡出来就睡觉。生理期不要熬夜。”
“好。”秦筠笑着回答了一句。
慕思远起身走进卫生间,不到半个小时便搞定了一切,出来便帮秦筠关掉了电视,随后躺上床,将秦筠拉进自己怀里,这才关掉了床头的灯。
秦筠静静靠在他怀中,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却是没有睡着的,凌晨三点过,秦筠睁开眼睛,从他怀中脱离了出来。
可是她一动慕思远就醒了,重新抱住她,“怎么醒了?”
秦筠连忙拉开他的手,低声道:“我去卫生间。”
慕思远这才松开她来,秦筠起身走进卫生间,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坐到床上的时候慕思远又醒了,仍旧想要将她抱进怀中,秦筠却摇了摇头,“脖子疼,不靠着你睡了。”慕思远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行行行。”
说完,他才抽出了放在她枕头下方的手臂,秦筠躺回去,他却还是又贴了过来,轻轻抱住她的腰。
秦筠安静地背靠着他,没有再动。
凌晨五点的时候,慕思远再度醒了过来,靠在他怀中的秦筠依旧没有动,可是从她怀中却有光源溢出。
慕思远微微支起身子一看,原来她正躺在那里看着手机。
“又睡不着了?”他声音有些低沉地问了一句。
“嗯。”秦筠连忙收了一下手机,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也醒了?”
“你最近总是睡得很不好。”慕思远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啦。”秦筠连忙道,“可能白天睡得太多,所以夜里才睡不着。今天要上班,你再睡会儿吧。”
慕思远听了,重新将她拥进怀中,却只是睁着眼睛。
秦筠趴在他身上,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吵到你了吗?那……要不我去客房?”
她说着便要起身,慕思远闻言,却一下子圈住了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脑,翻了个身将她压在底下,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秦筠身上有些发软,无力地抱着他的,乖乖地承受着他的吻。
这一场晨间拥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天彻底亮起来,慕思远才终于彻底松开了她。
两个人却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相拥着躺在一起,平复彼此的呼吸。
很久以后,秦筠才低低开了口:“老公。”
“嗯?”
“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生日礼物?”秦筠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
慕思远闻言,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想要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找个安静的小镇,住上十天半个月,好好放松放松,也好迎接新工作。”秦筠看着他,眼神之中隐约带了一丝恳求的味道。
这样的眼神看得慕思远心情大好,他抚着她的发,认真地考虑起来,“十天半个月有些难办……一个礼拜应该没问题。”
秦筠听了,连忙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你公司很忙,你不用陪我去的。”
慕思远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想一个人去?”
秦筠便微微抿了唇,看着他,“你不同意啊?”
“意思是如果我想陪你去,还会被嫌弃?”慕思远又问。
“你不是走不开吗?”秦筠伸出手来抱住他,“如果非要陪我去,又要将工作抽调在一起,不知道每天忙成什么样子。我不想你太辛苦。”
慕思远低头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便一言不发地松开了她,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好吧,争取失败。
秦筠有些无力地躺回了床上,睁大了眼睛想着。
不知道这趟多了一个人的旅程,还要不要展开?
慕思远大约是真的生了气,从卫生间出来也没再理她,明明还不到七点的时间,可是他还是换衣服出了门。
眼见他如此反应,秦筠想,这趟旅行还是取消的好。
事实上这天慕思远并没有在公司待多久,到了下午,他就离开了公司,去了上官逸最近新弄的一个私人酒窖。
不巧,上官逸刚好在此,正开了一瓶红酒,一个人自斟自酌。
见到慕思远,他也微微有些讶异,“这个时间怎么会过来?”
慕思远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看着他,“那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逸听了,淡笑着给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
慕思远尝了一口,随即仰脖一饮而尽,才又开口道:“多开几瓶吧,算我的。”
“好啊。”上官逸丝毫不推辞,直接就让人开了酒透气。
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慕思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
当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秦筠正抱膝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电视机,而电视里正兴致勃勃地播放着广告。
慕思远微微一顿,秦筠已经回过神来,看见他,这才笑着站起身来,“回来啦?”
一走上前,秦筠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蹙了蹙眉,“你又喝酒啦?”
“嗯。”慕思远应了一声,脱下了西装。
秦筠接过他的衣服放到旁边,随后才道:“要不要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放水?”
慕思远点了点头,秦筠这才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浴缸水龙头,这才又转身出来。
慕思远已经坐在她之前坐着的位置,微微拧了眉盯着电视屏幕。
秦筠缓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我不去旅行啦!等生日那天,我们去上次去过的森林别墅住一天,好不好?”
慕思远偏头看了她一眼,沉眸道:“去那里……会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秦筠也偏了头看向他,“上次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慕思远与她对视许久,才终于微微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秦筠轻笑了一声,“你答应啦?”
“嗯。”慕思远低低地道,“我给你十五天的时间,想去哪里就去,前提是,避开动荡区域。还有,一日三餐一定要记得。”
秦筠蓦地一怔,呆呆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是没有听懂。
“不想去了?”慕思远低头问道。
秦筠迅速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不生气啦?”
慕思远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下巴,低声道:“我相信你。”
相信她是真的需要独处一段时间,所以才愿意放她离开。因为相信,她离开那段之间之后,归来,一定会调节好自己。
他的小妻子,从来都比他想象之中更懂得照顾自己。
秦筠又怔了好一会儿,才蓦地伸出手来抱住了他,许久之后,才低低开了口:“老公,谢谢你。”
一个人的旅程,秦筠选了欧洲,比利时,一个惬意而舒适的小镇。
她住在一个小型的极具北欧风情的酒店里,每天穿过一条种满鲜花的小巷去小镇唯一的广场。虽然花粉敏感症让她没办法接近那些鲜花,然而却不妨碍欣赏。坐在广场旁边一家露天咖啡馆里,看着广场内的驻足流连的人们,听着街头艺人动人的音乐,是同样动人的风情。
而夜晚,则是完全相反的味道,是另一种淋漓尽致。
在这边的第五天,她每天光顾的那家咖啡馆的侍应也与她熟悉起来,甚至会打趣她明明是来度假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不好。
秦筠只是笑,“那是因为对你们家的招牌咖啡上了瘾。”
第七天,秦筠认识了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很奇妙的缘分,对方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华人女子,有着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池清歌。
她比秦筠大几岁,大约也是经历得多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婉约温和,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一份洒脱的气息,还有一对很迷人的小酒窝。
秦筠和她一见如故,尤其是得知秦筠是来自G市之后,这个曾经同样在G市待过的女人跟秦筠迅速地熟悉起来。
跟一个陌生人一见如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两个人一起的时候,甚至可以分享彼此最私密的话题,而分开之后,仍可以继续做一对陌生人,互不干扰。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并没有交换电话。
第十天,池清歌问了秦筠一个让她的侍应同样感到纳闷的问题。
“我店里的职员最近都在讨论你。”池清歌看着秦筠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笑着说,“猜测你为什么独自来这里度假,以及为什么前来度假的人,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
秦筠坐在舒服的椅子里,侧着脑袋听着广场上传来的音乐,闻言,她怔了片刻,随即才笑了起来,“因为我其实并不是来度假的。”
池清歌听了,不由得微微拧了眉,上下将秦筠打量
了一番,“不是来度假的?那……难道是为了怀念?”
秦筠依旧是摇头,笑着说:“我第一次来这里,我的爱人在G市等我。”
“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池清歌点头笑着说。
秦筠端起面前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口,随后才看向她,“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好让自己能够放心地做几场噩梦,痛痛快快地哭几场。”
池清歌听了,分明更加感兴趣,却并没有直接问下去,而是转而道:“在你爱人身边,不可以?”
“不可以。”秦筠回答道,“因为会影响到他。”
池清歌便继续问道:“做恶梦是可以控制的事情吗?你是怎么做到将噩梦带来这里做的?”
“当然不是。”秦筠微微一笑,“所以,在他身边的时候,只能尽量不睡。只有不睡,才不会做梦。”
大约是看出了秦筠倾诉的欲望,池清歌继续问了下去,“梦的内容是什么?”
“是我哥哥,我两个多月前去世的哥哥。”秦筠始终将热巧克力捏在手心,轻声道,“他是非正常死亡。”
“意外?自杀?他杀?”
“他杀。”秦筠很快回答道,“可是我却没办法为他将凶手绳之于法。”
池清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才需要宣泄?可是为什么必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你爱人不允许你宣泄?”
“如果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有着多年相交的情谊,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你会选择继续与他交往下去,还是断绝往来,或者是采取手段,让他因为这件不可原谅的事情而受到应有的惩罚?”秦筠反问道。
池清歌想了想,答道:“似乎第二个做法更能让人接受。”
“人之常情。”秦筠朝她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笑道,“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选,而他也是这么选的。”
“你爱人?”
秦筠点了点头。
池清歌终于得出了答案,“所以说,杀害你哥哥的那个人,是你爱人的好朋友?”
“我不可能无视哥哥的死,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秦筠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可是我也不能把他拉进这趟浑水里来。他是很重情的人,我不想让他左右为难,逼他去对付曾经的朋友。”
“所以,你不想让自己的噩梦,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他?”
秦筠垂了垂眼,“其实我很怕我会撑不住,或者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我才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将这些坏情绪通通宣泄到别的地方,再回到他身边好了。”
池清歌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那回去之后呢?”
“回去之后,好好生活,像从前一样生活。专注工作,兼顾家庭,最好,还能给他生一个小孩。”秦筠微笑着说着,仿佛已经可以预见那时候的画面。
池清歌听了,也笑了起来,顿了顿才又问道:“那……那件你放不下的事呢?”
“专注工作,让自己可以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去跟那个凶手对抗,可以将他的真面目昭示天下。”秦筠轻声道,“这是我唯一可以为哥哥做的事。”
池清歌听了,又是一阵沉默,随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跟秦筠的热巧克力碰了碰,轻声道:“希望你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谢谢。”秦筠举杯迎向她,低头喝了一口,随即才又笑了起来,“说出来,很舒服。”
“你的假期只剩五天了。”池清歌笑道,“希望今天之后会是一个转折点,希望今天晚上你可以不用再做恶梦,从明天起,一点点恢复从前的状态,回到他身边。”
“嗯。”秦筠点了点头,“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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