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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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从地牢逃脱,到当今重见天日,阑珊其实从始至终都一脸懵逼状态,更不用说参透太子留她性命的缘由。
不久前那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对阑珊而言,不过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奢侈品产物。甚至在经历完一番惨无人道的捶打后,阑珊变得,更惜命了。
也因此,当听到门边传有动静,意识到来者为谁时,完全摸不准太子如今对自己持何态度。门开同一刻,阑珊就如一只惊弓之鸟,愣是凭借瞬间的爆发力动作如脱兔“呲溜”一下滑回锦衾,背身对着男人装睡。
推门进入,封逸辰第一眼所见便是榻上飞速抖动的被角和因遭受外力而乱晃的床幔,目光落在阑珊隐有余颤的肩胛上,男人唇角轻轻一挑。
不置一词,封逸辰闲庭信步落坐于檀椅。随手倒入一杯清水,男人音线截冰断玉,似在对着空气讲话,“是就此效命于孤,助孤揪出你们阑氏所图,还是保留你坚不可摧的衷心随同你本人一起灰飞烟灭,自己选。”
这样简单的送命题,哪里需要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封逸辰话音才落,阑珊便立即识趣解锁自己避人千里的态度,改背对为平躺,双眼擦光的回应,“我选第一不是,回殿下的话,小人选第一种。”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立马懂得审时度势了。眼风幽凉,封逸辰眸光明月高悬般睥着榻上邋遢不整之人,上下唇慢条斯理的开合,“既然如此,之前索问你的那些问题,重新交代一遍。”
玉碎般的男音落下去,屋内气压瞬间沉寂。彩瓷烛台上燃着的细蜡释放出暖晕色光亮,勾勒出男人巧夺天工的眉眼,颀长玉立的身姿,更加渲染出他不容忽视的威压,深藏若虚向人袭近。
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给出的答案有多重要,梳理好措辞,阑珊迎着眼前宛如神像的男人看去,不卑不亢,“殿下,或许小人之前确实知道些什么,但殿下,十天前小人不知为何突然丢失了所有记忆,就连小人乃阑氏本族人这些基本信息都是从学院守卫者口中得知的。小人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天方夜谭,可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恳请殿下明鉴。”
穿越重生,借身还魂,失忆。
从以上三种说法当中做抉择,自然是失忆最靠谱,既然自己的确一问三不知,不如就此与太子坦诚相见。
这样做当然也会有风险,但至少阑珊心底不会发虚有愧,敢于直视男人如有实质的视线。
其实,当封逸辰不发一语只静静用眼光宠幸起他人时,被男人青睐的“幸运者”无一例外坚持不过几秒便会染上心虚的着墨,或身体发颤,或目光躲闪,总之再不敢与人相迎。
目光胶着片刻,少顷,封逸辰声色不动,度量的目光加了点薄诮详察着脸色通白的阑珊,挑唇转了锋芒,“那你的脸,怎么回事?”
温色的烛光落拓在阑珊焕然一新的眉目上,照映出人初露的五官,明媚清新,如仲春时节始开的桃花,夺目却不张扬,所有娇艳,纤毫毕现。
可太子一句平静无澜的话却在阑珊脑内响起滚雷,白光乍闪过后,被轰到忘记尊卑礼仪,阑珊忐忐忑忑启齿反问,“脸,我的脸怎么了?”
经人一提点,阑珊才忆起她之前曾不慎把将近一整瓶毒液全洒在了脸上,后来的情况一直兵荒马乱。如今太子突然问及此事,自己该不会毁容了吧!?
虽说皮囊什么的也不过表相,但想到原主那张本就土黄麻黑的面皮,若是再坏掉容貌,她今后再拿什么脸面见人。
男人却真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般纳呆,大惊小怪,真不知在地牢时人那股真勇从何来。
莲花瓣灯照在封逸辰纹了银边的袖口上,炫出一道亮丽的光。懒得再探究一个男人相貌问题,封逸辰饮尽杯中水,将审判切尾,“你这条命,孤暂且留着,不过,”
近人榻边,男人右手指尖捎来一粒很是显目的浓黑药丸,敛眉淡目的对阑珊撂下言简意赅二字,“张嘴。”
瞬间了悟,一点不作抵抗,阑珊听从的张唇。
这也是古言小说惯用的控人路数,给那些衷心待鉴的下位者投一粒定期发作的毒药,若人有异心或不服指令,便会于痛苦当中倍受磨难的死去,以此作为背叛主人的惨痛代价。
不过紧接,屋内传出的对话非常的,引人遐想。
“殿下,这东西实在太大了,小人躺着一口咽不下去,您能扶小人起来,一点一点的送吗?”
……
“嘶~殿下您轻点,小人…腰疼……”
“咳咳咳!”
“殿下,还是不行,能否劳驾您……帮小人来点水,小人往下顺顺。”
……
“殿下,能否请求您快一点,小人的嘴要麻了。”
“殿下,您能不能再快些,小人真的忍不住要吐了。”
夜夤人静,万籁俱寂。
窸窣的对话被加倍放大,不明状况,门外一众侍卫被断断续续传到耳边的旖旎砸弯了腰,双眼无处安放的死盯着地面看,仿佛那里藏着奇珍异宝。
却在下一秒,耳侧,忽擦来太子一声冷而利的哂笑,教人再不敢仔细听。
“孤这么伺候你,还不满意?”
封逸辰英挺的眉眼上挑,手保持着为阑珊渡水送药的姿势,此刻他人虽笑着,但那双融入斑驳月影的弯眸却流露不出来丝毫愉意。
像一名终于被惹怒的暴戾君王,封逸辰慢放着01倍速,悠悠的往阑珊嘴里“滴”水,极尽耐心,罕少的“善解人意”。
阑珊现在真的有苦说不出。嘴里,拇指般大小的药丸在源源不断“露水”作用下缓了又缓的融化,溢出的阵阵苦味熏得她几欲作呕。但太子这尊金佛仿佛很享受此种恶趣味,如根管打磨般细长养尊处优的手慢条斯理拈着瓶盏,慢了再慢的给自己“渡仙露”。
嘴里的药团,咽,咽不下去,化,又化不开来。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哕了。
“殿下,小人知错了,您放着,小人自己来。”
阑珊出口一股浓浓草药味终于熏得封逸辰再难容忍,眉宇一凝,男人终于结束掉他心血来潮的游戏,才撂下手边瓷瓶。
“此药半月一毒发,记好日子,不然哪天不清不楚的死了可别怪孤没提醒你。”
“咳咳,殿下,请等一下。”
眼见太子说完就走,顾一眼屋内,嗜美如命的阑珊终究没能忍住心内强烈好奇,恬着嗓子向人请求,“殿下,您能派人送面镜子来吗?小人想看看自己毁容到了何种程度也好尽快做些修补。不然小人以后跟在殿下身边,一直作污殿下的眼可就是大罪过了。”
阑珊自觉她临时想出来的借口还不错,冠冕堂皇的。但门边,灿然光亮的太子听闻一下暂停了推门的动作,回头,颇有深意睨着自己,散来的目光如在观赏一只阿猫阿狗,在人面上长久抚触游移。
想笑又不敢笑,就在阑珊被看得心头起鹿,想要以手遮脸时,门边,男人目光又忽一下收回,素雪银锻的俊影在暗夜里一闪而逝,只留给阑珊几字,轻渺如烟,细风般回荡,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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