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思念

　　　　  “你还好吗？”

　　在这静谧的柔美月光之下，一声几乎无法耳闻的低语，从大牢的尽头，轻轻传了过来，温柔的月光，却没有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任然是静静地挥洒着，那月光铺天盖地洒下来，直将这地面之上，所有的一切照耀的干净冰冷。

　　清如心头一阵慌张，却不知这惊慌的感觉从何而来，她柔美的眼眸深处，竟然升起了淡淡的担忧之色，美丽的容颜在这静谧柔美的月光下，却是比平日里更加冰冷异常。

　　她的心底，突然咯噔一下，似乎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在那不为人知的黑暗处，有一件事，正在悄悄发生，这与他有关的事，在这一瞬之间，激荡了她的心脏，刺穿了她平静的思绪。

　　她美丽容颜上的相思，仿佛又更浓了一分。

　　直到……她听到了那句从黑暗中传来的那一句细小的声音：“你还好吗？”

　　她的身体突然之间颤抖了一下，仿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清如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坐的笔直的身子，微微朝着墙边靠了靠，双眸之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之上收了回来，向着这大牢之中望去。

　　牢房门外，原本那些或坐或立的守卫皆已经离开了，那张桌子上更是一片狼藉，修长的树干在牢房的空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只是在此刻，那些影影绰绰的树影之中，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出来。

　　清如清冷的脸庞之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树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缓缓在牢房之内的稻草上漂浮，却没有发出一丝丝声音来。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之声，随即李以熏的声音从黑暗处幽幽传来：“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见到你，总是这般的令人惊艳。这使我实在难以自拔，清如，你真的太美了！”

　　清如目光越来越冰冷，看向那竹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之中，来访的不速之客声音却是柔美悦耳，朗朗动听。但即便如此，清如的脸庞之上，仍然是清冷如霜，寒气逼人！

　　突然之间，一阵山风吹来，树影在这股风的吹动一下猛然摇动起来，搅乱了地上的影子，李以熏双目望向清如，但见月光之下，清如眉眼如画，肌肤晶莹，淡淡一股媚意只在眉宇之间若隐若现，那股美艳的神情，简直便如天上的仙子降临人间一般美丽。

　　清如愣了一下，默然片刻，随后淡淡一笑，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李以熏看了她一眼，嘴角之处，微微笑了一笑，随后说道：“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却倚在窗前，遥望这孤单明月，眼神之中尽是如水清波，却不知你这心中在想谁呢？难不成是我吗？”

　　清如如玉一般的脸庞在听到李以熏这话之时，突然微微一红，随后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想多了，这时不用你管，你深夜到此，到底有何事可说？这深更半夜，你若不说清楚这其中原由，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清如将放在窗边的蓝姬神剑紧紧抓在手中，怒目相向，那冷艳的脸庞，便在此刻，似更加的冷若冰霜。

　　李以熏望了清如一眼，悠然道：“哦，当真吗？那我可就说了啊，今夜如此静谧孤独，你心中所想，我早已知道是谁，而今夜，你心中所想是谁，我便是为谁而来的。”

　　清如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着李以熏望去，只见李以熏脸上虽然有着盈盈的笑意，但却并无任何戏谑之容，迟疑了一下，清如缓缓说道：“他……他怎么了？”

　　李以熏道：“他站在正在伏天帝国都城外的小镇子中，就是你们来时经过的那片小树林之中。

　　清如身子一震，脸庞之上，神情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在这一瞬间，抓的更紧了一些，只是片刻后，面上突然蒙上了一丝淡淡的默然，随即脸色转常，眼睛重新看向了远处天边，那轮亮若清波的月亮，抓住窗台的手也缩了一缩，眼神之中，重新变得冰冷如霜，缓缓说道：“关我何事？为何要对我说？”

　　李以熏却是愣了一下，道：“什么？难道他不是你最爱的人吗？”

　　李以熏话音未落，清如抓住窗台的手，再一次紧了一紧，似乎心情有些激荡，只见她贝齿轻轻咬住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一般，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内心深处却是猛然如一股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向着李以熏说道：“他，他发生了什么吗？”

　　李以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清如。

　　清如心头掠过一丝急促的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她的身体之上闪过。

　　清如眼睛死死盯着李以熏，屏住了呼吸。

　　李以熏微微叹息，说道：“昨夜，天下第一的剑客，剑痴出世了。”

　　“什么？剑痴？”清如一听这话，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她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她被塞在角落，身前一切竟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熟悉，那道冷冷的剑刃，森森闪着冷芒，剑刃所到之处，尽皆是鲜血喷涌，随即便是血流成河，尸体满地，自己的家人，便在这一瞬之间，在她瞪大了双眼还来不及闭上的时候，一个个倒在了地上，若不是，那场巨大的雨将地上的血渍冲刷干净，或许，那片充满了血腥味的土地，便是过去千年万年，同样是血迹斑斑。

　　累累雪债从清如的脑海之中闪过，她心头一阵激动，你，终于还是出现了！

　　就是那剑痴，一柄神剑屠尽了清如所有家人，她的父母兄弟，父老乡亲，还有她的家园，通通在那次屠杀之中，消失殆尽！

　　她的心中，突然的升起一股怒火，那怒火由心而发，直冲脑门，她冰冷的脸庞，瞬间被仇恨冲刷的一干二净，而她的脸庞之上，那许多的愤怒当胸袭来，任凭她如何去压制，都无法克制那仇恨所带来的愤怒。但她内心深处深深明白，此刻，绝非报仇的好时机，此刻想要前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也必将把自己推向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清如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这股怒火强压了下去，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缓缓问道：“那，他呢？没事吧？”

　　李以熏手背在身后，也是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天空之上，那轮明月依旧明亮，圆圆的月亮皎洁明亮，如一盏夜灯挂在天上，给黑漆漆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光亮一丝温暖。月儿缓缓上升，银河隐退了，星星疏落了，夜空像水洗过似的洁净无暇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地上，给大地披上银灰色的纱裙。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她那玉盘似的脸，透过柳梢，留下温和的笑容，啊，这就是那梦幻般的美吗?

　　许久无语，直到，清如的目光，似要杀人一般射过来，李以熏感觉到了这目光，才缓缓说道：“他被剑痴打成了重伤！”

　　清如面色一沉，心中隐隐作痛，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梗在胸口，很难受，很难受。

　　她急忙问道：“受了重伤？那……”

　　话未说完，李以熏便打破了她的问话，说道：“并无大碍，剑痴用她的药丸救了他的命，但，这药中，剑痴掺了情药……”说到这里，李以熏偷偷捂嘴一笑，似乎这事，对他来说，倒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清如在这一瞬之间，仿佛石化了一般，直被惊掉了下巴，许久，才喃喃自语道：“情，情药？”

　　月光如水，从九天倾泻下来，李以熏缓缓道：“是的，他与那路青黛，已经发生了鱼水之欢！”

　　情断了，心乱了，只是思念的忧伤，只是人生的彷徨，孤独的岁月，再见的梦，只是泪的话别，如爱情一般，孤独无助。清如的脸庞，在这一瞬之间，变得苍白无比，似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许久，才反应过来，震惊过后，她又恢复了往日平静，那轮孤月，依旧挂在天边，如芒似血，月光缓缓洒了下来，清如面色冰冷，目光如炬，冷冷盯着远处天边，缓缓说道：“关我什么事？”

　　  李以熏掩嘴一笑，那张白净的脸庞之上，竟然缓缓升腾起一股得意之色，他笑着说道：“难道我们家清如对以前的情郎没有情愫了吗？哈哈哈！”

　　清如一听这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变为了绯红色，但她竭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害羞之情，面色依旧冰冷，那红色也在一瞬之间，悄悄褪去，许久，才说道：“休得胡说！哪里来的情郎！”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李以熏淡淡的眸子在这月色下熠熠生光，再看他目光之处，隐隐有种戏谑之感，他缓缓逼近了清如，身子慢慢朝着清如压过来。

　　清如急急后退，双手挡在胸前，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些许的恐惧，她早已知晓李以熏的手段，自己绝非是她的对手，想来挣扎也是徒劳无益，只像是小猫一般躲在墙角，但骄傲的性情却令她绝不能妥协，目光冰冷，望向李以熏。

　　李以熏缓缓后退，微微而笑，说一句：“没事啊，看把你给吓的，我能吃了你不成？难道我这小小的皇宫侍卫如此竟如此令人害怕？还是我自己长相太过于吓人呢？”

　　  说笑之间，却见清如冷冷忘了他一眼，然后……清如身子一动，竟似鸟儿一般朝他扑了过来。

　　李以熏来不及反应，清如便扑到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清如这一扑之下，竟将李以熏弄得蒙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此刻却是如此的主动，李以熏被清如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的忍不住轻轻哼一声，清如靠在李以熏的怀中，那白皙光滑的脸蛋，娇嫩的皮肤，似要滴出水来，李以熏一看之下，手竟然不知该放在哪里，许久他才缓缓动了一下，将手轻轻的拍在了清如的背上。

　　彼此拥抱的瞬间，于暗中发出微光，如同只有在夜色里才能被发现的萤火。一切都继续，一切都无恙，似乎又到了最初。一个拥抱就可以了，在这黑暗如潮的大牢之中，在清如的内心，无比刺痛的时候。

　　许久，清如靠在李以熏的怀中，才缓缓睁开双眼，却自知不妥，轻轻将李以熏推开，却见李以熏满脸微笑，轻轻看着她，眼波深处，充满了柔情，充满了疼爱。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便在这月冷如华的黑暗潮湿的大牢中，悄悄升腾而起。

　　许久，许久……

　　……

　　那日清晨，清如正盘腿坐在大牢之中，双眼紧闭，口中微微念动咒语，将以往那些修炼口诀又重新念叨一遍，忽然，她听门外，一股熟悉的脚步之声渐渐靠近，在这寂静的大牢之中，那脚步之声做来越近，她警惕了一下，随即睁开双眼，往外望了一望。

　　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自己最爱的身影，那个曾经在魔魂洞不顾一切救助自己，而自己也不顾一切救助他的人，那个在无数个夜晚，被自己放在心里的人，缓慢的，脚步沉重的朝她走了过来……

　　她看到，他的脚步，如此趔趄，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一般，脸上愁容陡然升起，似乎在这一瞬之间，陆鸣谦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大大咧咧，什么时候都开心的陆鸣谦，而似乎也是在这一瞬之间，忧伤爬满了陆鸣谦的心头，他仿佛在这一瞬之间长大了一般，那无尽的孤独与黑暗，将他的身子，紧紧的包裹了起来，就像一个茧，他自己织的茧，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包围，紧紧的，没有任何的压力的……

　　那天夜里，无数个思绪渐渐涌上她的心头，月光如水，月冷如华，她缓缓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一下陆鸣谦，陆鸣谦却是一慌张，躲了开来，许久不见有任何行动。

　　他缓缓立于月光之下，那柔美的月光，将他的身影，照耀的异常孤独。

　　月光洒满窗台，微风轻轻走过帘的身，梦中的彩蝶翩翩起舞，在这寂寂的夜里随风飞进我的流年，我的红尘。锈迹斑驳的心灵两岸，开满了记忆的繁花，唯有一只彩蝶在月光的清辉下演绎着经世的惆怅。

　　一滴清泪，从陆鸣谦的眼睛中流了下来，缓缓流淌过他的脸颊，在他的下巴处，结成了一滴惊醒的泪珠。

　　月亮离我很近，你离我很远。月华似水，那是我思念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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