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关系破裂

　　纪流苏以前来过这个秘境，所以不算陌生，她记得在落亦楚中有一方世外桃源，那是秘境老者所在的地方。

　　当年他们从阎罗石窟里逃出来，传送到的地方就是在那里。

　　落无归听话的放开了纪流苏，两个并肩朝那片世外桃源走去。

　　很快，一大片桃花林映入眼帘，比华明山上的风景还要美丽。

　　而在那林子的中间，是一片空荡的草地，草地上坐落着一个小木屋。

　　老者站在木屋门前，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纪流苏快步上前，向老者轻轻行了一礼，“前辈，您好。”

　　老者眼神复杂的看着纪流苏，又对上了落无归漆黑如墨的眸子，少年眼中的意思令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然而纪流苏低着头，没有看见这一切。

　　“天散道人不必如此。”老者道，“我知道你们进入落亦楚中的目的是什么。”

　　纪流苏抬起头，嘴角勾了勾，“还请前辈告知。”

　　“老朽乃落亦楚的化身，这里面一草一木我都能感知到，只是在违反秘境规则被迫陷入沉睡之后，我就不能再感知到秘境的变化了，若想查找出这秘境中是否有丢过什么东西，需要半天时间来搜寻。”老者没有撒谎，沉睡的那些年里，他身处于一片黑暗，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半天时间，不算长。

　　纪流苏点点头，“好，晚辈就和小安在这里静候您的消息了。”

　　“既然如此，弄晓，我带你先四处逛逛吧。”落无归道，少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盼。

　　“好。”纪流苏笑着答应了。

　　转身之时，落无归的目光在老者身上停滞一瞬，老者明白他的意思，眼眸中的神色更为复杂。

　　他也有私心，落亦楚若想与世间联系，必须拥有媒介，而这个媒介，只能是落家人。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对不起天散道人，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了。

　　*

　　“小安，现在，你能想起多少东西了？”纪流苏问道。

　　落无归道：“什么都记不起来。”

　　纪流苏若有所思，看来这孩子失忆的很严重，也对，毕竟都三千多年了。

　　“这三千年里，你是否一直都待在落亦楚中？”

　　落无归道：“我不知道，”少年话锋一转，“我也不想知道。”

　　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身拉住纪流苏，唯一能视物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弄晓，我叫落无归。”

　　“我不是你的义子。”

　　少年说的很认真，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甚至产生了些许偏执。

　　纪流苏顿了顿，心里虽然有些酸涩，但还是道：“好，我不问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吧。”

　　反正她知道，落安还在这世上，而且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弄晓，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纪流苏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

　　草地上有许多灵兽，充裕的灵气使人浑身舒爽。

　　秘境自成一方天地，这些天空虽然都不是真实的，看上去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这里的灵气很充足，提炼成灵力运转周身，会加快修炼的速度，落无归有时候就会在这个地方修炼，他转过头，对纪流苏道：“弄晓，你要试试么？”

　　纪流苏想了想，反正还要在秘境中呆上半天，趁着这时间再运转几轮周天应该没问题。

　　她道：“好！”

　　少年席地而坐，草地很柔软，坐在上面不会觉得硌，周围还有一团紫色的花，纪流苏以前在这里见过，但是从来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

　　纪流苏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平稳吐息。

　　周围花香鸟语，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天地灵气无形，进入修士身体后会通过灵根转化为适合他们的灵力。

　　淡淡的花香进入她鼻中，非常好闻。

　　入定者会超脱肉体，入定后被放大的感官会逐渐减弱，直到自己再也无法感知外界。

　　所以如果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纪流苏虽然会打坐，却从不会入定，不过现在是在落亦楚中，而且落安也在身边，她也没什么顾忌了。

　　少年五官精致玲珑，像女子却不显秀气，闭上眼的时候更显得几分恬静。

　　落无归坐在她身侧，静静凝视着她的脸颊，心情颇好。

　　他垂下眸瞥了眼周围的那些花，嘴角轻勾。

　　舒眠花。

　　花香可醉人。

　　落无归伸手轻轻抚摸上纪流苏的脸，嗅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桃花芬芳，他喉结滚了滚，漆黑的眸子一时间带着几分迷离之色。

　　胸腔里的东西似乎快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紫衣少年低下头，控制不住的靠近身边那人，她粉色的樱唇散发出些许香味，似乎是酒香。

　　纪流苏爱喝酒，这是修真界都知道的事。

　　此刻她的模样，像是一双不断在撩拨的手，勾引着他的思绪。

　　看了许久，少年终于忍不住吻了下去。

　　然而还没有触碰到那双唇，身边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落无归漆黑的眼瞳闪过几丝慌乱，却没有想要后退的意味。

　　纪流苏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若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那她就白看了叶知秋那么多春宫了！

　　“落安！”纪流苏压抑着怒火，“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少年的眼睛霎时变得坚决起来，带着孤注一掷的偏执和绝然，他伸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分毫！

　　“弄晓，”他道：“我想吻你。”

　　沙哑的嗓音，简单的话语，却听见纪流苏耳朵里，仿若一把冰锥刺穿她的身体，让她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

　　“你在胡说什么？！”她用力推开落无归，想要狠狠给他一巴掌，然而在看见他倔强的眼睛时，那手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我没有胡说。”少年道：“弄晓，我喜欢你。”

　　纪流苏冷笑，“义父也喜欢你。”

　　她加重了前面那两个字。

　　少年的脸色瞬间苍白，眼眸阴郁下去，竟显得有几分可怖，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用力地扯了扯嘴角，道：“弄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纪流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住，痛的有些不能呼吸。

　　“你自己冷静冷静吧，”她道：“打开落亦楚的门，我先出去了。”

　　少年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纪流苏的怒火又被他点燃，“落安，你听见没有？！打开落亦楚！”

　　许久，少年才轻轻道：“弄晓，和我永远留在这里吧。”

　　他上前伸手，就要抱住纪流苏。

　　纪流苏不会如他的愿，白衣少年转身就要御剑离开，然而她的四肢却突然像是泄气的口袋一般，浑身力气尽失！

　　落无归拥抱住她即将摔倒在地的身躯，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怎么回事？！

　　纪流苏瞪大双眸，意识也像是洪水般猛然褪去，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她看见了身边的一团团紫色的花，这才明白，自己中套了。

　　“小安……”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你会后悔的……”

　　少年把头靠在她颈间，贪婪的吸了一口气，“不能留下你……我会更加后悔。”

　　*

　　古色古香的木屋中，檀香萦绕。

　　屋外，一名少年负手而立，他身姿修长，容貌俊美，薄唇微微抿起，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紫色长衫穿在上身上，显得更加芝兰玉树，俊逸不凡，

　　少年身边，老者悄然而至。

　　“小主人，你会后悔的。”老者道。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秘境中丢失的东西，查出来了么？”

　　老者见此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丢失的秘宝，是一颗灵珠。”

　　“灵珠？”

　　“对，”老者道：“当年你父亲拿去用过，名字，叫做引雷珠，正面可引雷，反面可散雷，是帮助渡过雷劫的珍宝。”

　　引雷珠。

　　那幕后之人放着落亦楚中那么多宝贝不要，偏偏只取走了一颗灵珠。

　　落无归眼眸微沉，“知道了，多谢前辈。”

　　老者转身，语气冷淡道：“怎敢担你一声前辈。”

　　落无归怔了怔，没再说话。

　　纪流苏再次醒来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她的四肢现在还有些发软，难以动弹。

　　如果没猜错，那些紫色的花应该就是以前落求笙说过的舒眠花。

　　这种灵花香气很淡，其花香可醉人，所谓醉人就是散尽修士的力气，呼吸的越多，意识就消失的越快。

　　落安是故意带她到那里去的。

　　纪流苏眼神冷了下来。

　　小安……

　　“嘎吱——”门被推开。

　　紫衣少年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见纪流苏醒了，轻轻笑了笑，“弄晓，我熬了些百花粥，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起来喝一点吧。”

　　百花粥，纪流苏最喜欢喝得粥。

　　上辈子在落家，每次她去看苏玲，苏玲都会熬给她喝。

　　“弄晓……”少年走进，猝不及防对上了床上那人冰冷如霜的眼。

　　“叫我义父。”四个字，寒冰刺骨。

　　端着粥的手僵硬了一瞬。

　　落无归沙哑着开口，“弄晓，我——”

　　“叫我义父！！”话语被粗暴打断。

　　紫衣少年僵在床边，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带着受伤，白衣少年眼中尽是寒意和失望，落无归只感觉心像被荆棘爬满，那些尖刺在跳动的心脏上肆意乱舞，刺出道道伤口，“弄晓，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他紧紧抓住这个借口，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纪流苏道：“百花粥。我从没有跟落无归说过，我喜欢百花粥。而知道我喜好的那个人，只有落安。所以——”她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无比，“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会做的？”

　　“落安，你还跟我说你没有恢复记忆？！”

　　紫衣少年那只垂落在身侧手捏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掌心被鲜血染红，血肉模糊。

　　落无归张了张嘴，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落安，你对得起你娘吗？！你对得起你爹吗？！你如今这么做，除了伤了他们的心，又将我置于何地？！”

　　手中的瓷碗坠落在地上，少年上前一把拥抱住纪流苏，浑身颤抖不止，嘴里不住的哀求，“别说了，弄晓……我求求你别说了！”

　　然而少年的请求并没有让纪流苏心软，“你没恢复记忆，我当你是无知。但是你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还是这么做，落安！你想让你爹娘死不瞑目，想让我后悔认了你这么个义子吗？！”

　　绝望于心中增长，少年胸腔一片冰凉，那些悲哀的藤蔓在被荆棘刺穿的心脏上悄然生长，将那颗火热跳动的心再次覆上了寒霜。

　　“弄晓……”许久，少年才开口，声音干哑，带着浓浓的苦涩，道：“你累了，再休息休息吧。我爹娘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这些日子，你在秘境中修炼，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吧。”他说完，温柔的放开了纪流苏。

　　檀香在屋里萦绕，带着熟悉的味道。

　　纪流苏将目光移向香炉，这是舒眠花的香气。

　　难怪她一直没有力气。

　　“落安，别逼我。”纪流苏冷冷道。

　　少年扶着她后背的手一顿。

　　“弄晓，睡吧。”他道，伸手合上少年的眼帘，他捡起地上那些瓷碗的碎片，尖锐的瓷片刺破了他的手，鲜血滴在地上，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径直走了出去。

　　少年离开后，纪流苏突然睁开眼，问心剑被留在了秘境外面，所以现在她没有驱使。

　　落亦楚也有对识海传音的屏蔽，想要通知离殷也不可能。

　　纪流苏眼珠子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突然瞥见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枝梅花，白瓷花瓶，里面应该有水。

　　瓶身上面刻着两个字——白玉。

　　白玉净瓶。

　　这是它的名字。

　　纪流苏眼眸一亮，运起灵力，下了一道言灵，白玉净瓶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青蓝色的灵力将它托起，慢慢移动到香炉上方，瓶身倾斜，里面的水浇在了香炉上，那些烟很快就被浇灭了。

　　白玉净瓶被灵力拖回原处，纪流苏又看向了旁边的窗户，现在，必须要散掉房屋内的香味。



　　－－－－－－题外话－－－－－－

　　来晚了……归崽又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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