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出城入险境，下山解危机

炎炎夏日，闷得人热汗涔涔。此刻的亲王，面色发灰。
戎狄见此，便知不好，把心一横言道：“既如此，便不回去了！”
“抗旨不遵，是死罪。”元哲直起身，察觉后背湿透，竟是冷噤噤的。他夺过圣旨，决意回都。
“臣跟您回去！”
“青州还要你守。”
“那让邢昭护送？”
他摇摇头，狭长凤眸难掩失神落寞，轻吐一声：“不妥。”
这般模样，好似天要塌了。战场搏命的将军，竟也在此刻生出怕来。戎狄只觉浑身发冷，头皮发麻，张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城外的风，更大了些。
元哲牵着马，放任碎发迎风乱舞，一双眼直望着墙上攀升的日头。
新的一天，仿佛没什么不同。
他眼眶发红，佯作风沙迷眼，侧身揉了揉。随后昂首站定，望着众人，神色淡然：“本王回都，自是免不了一场风波。尔等不必担忧，守好城关，保护百姓为要。”
众人行礼，直望不见亲王身影，方渐渐散去。
“此番回都，怕是凶多吉少。”
戎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摸摸少年的头，宽慰道：“不过是回去复命，别想太多。”
“这次不一样……”少年垂着头，沉声问了句，“要变天了，将军察觉不出？”
他顿时心慌，左右望望不见有人，低声厉斥：“孙平！休要胡言！”
孙平抬起头，咧嘴笑了：“南边上了阴云，晚点怕是有雨。”
不知怎的，竟从这孩子眼睛里，看见几分阴狠算计。他面色一沉，严肃道：“忠君爱国，乃人臣之本。纵你是亲王义子，若存了悖逆之心，也定不饶恕！”
此时的孙平，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恭敬行了礼：“属下谨记。”
很快，亲王回都的消息，从青州传散开来。
危险也接踵而至。
这之后的第三天，苏铠到了青州。得知亲王回都，急得捶案，顾不得身体疲累，解马要走。
戎狄和邢昭将他拉住，费力拽回大帐，准备问个究竟。
这时孙平闯入大帐，着一袭盔甲当即跪下：“支字队整装完毕，叩请将军令！回都护驾！”
赤羽营中，有一支红缨队，队伍按照“天干地支”分为四小队，每个小队五十人，皆是久经沙场的英勇之士。在这边疆，更有“不畏虎狼，唯惧红缨”一说。
擅自集结队伍，让戎狄心里一惊，随即问道：“护的什么驾？”
孙平挺直脊背，声音高亢：“我只要支字队，若成，功属将军，若败，属下领罚！”
“红缨队属赤羽营，那是陛下的兵，是澜国的兵！不是你孙平的私属！”戎狄双眼怒瞪，上前搜出令牌，一把夺过，“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郑少仁已在国都做了部署，我只带精兵劫狱，与赵德勋会合后，一切自然会听殿下的安排！”
“押下去！”
孙平奋力挣扎，发红的眼睛透着坚定决绝：“我杀了太监，截了书信！如今箭在弦上，非死即生！你要看着殿下去送死吗！”
戎狄呆住，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除了尖锐刺耳的蝉鸣，再听不见别的。圣旨上的叱骂之语，竟已是皇帝极尽忍耐之言。下属做了这许多事，自己浑然不知，如今这般局面，又将如何收场？
一旁静默的邢昭，沉沉开了口：“事已至此，不如……”
“不成！”他当即截断这后半句话，一张脸因惶惶不安变得煞白，眼底坚定若分毫未减，“内乱一出，必会有外敌入侵，到时候国将不国，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殿下也断不会行此谋逆之事！尔等误国，论罪当诛！”
“现在的局面，只怕殿下也不好控制。”苏铠脸色铁青，知晓所有计划后，心里更没了底，“宰辅失踪已久，却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我回都调查，被郑旭关进牢狱。若无天子授意，谁人能封锁消息，不敢让哲王知晓？”
戎狄转头惊呼：“什么？先生失踪了？”
“爹爹……”孙平满眼震惊，瞬间掉下泪来。
苏铠紧皱着眉，尽力压下万般焦灼，冷静分析道：“郑少仁私放了我，将裴大人一事悉数告知，只叫我回来禀报殿下。现在想想，是他想借裴大人一事，激起矛盾来，好推着殿下回都……”
众人骤然沉默。
戎狄皱着眉，细捋着利害关系，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孙平杀了太监，致使皇帝误会，强行召回轻则卸权，重则软禁甚至杀头。哲王回都，便会被郑少仁他们架上去，即便自己无意，也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更何况，殿下与宰辅关系匪浅，一旦知晓裴启桓失踪，只怕会失了理智。
叔侄间，竟到了这般田地！
他定定神：“我亲往，邢昭守城。”
“将军！”
“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戎狄攥紧邢昭的胳膊，语气中透着决绝，“待平安归来，再与你痛饮。”
苏铠与孙平同时发声：“我也去！”
“我武艺不差，若有万一，”苏铠垂着眼，冷静而坚定，“敢保殿下安全。”
孙平不甘示弱，又喊了一声：“我也要去！”
戎狄瞪着眼，冲上前扇了孙平两巴掌，咬牙切齿道：“给我在这守着！再生事端，定以军法处置！”
说罢，将一应事务草草交接，与苏铠乘上快马，直奔元哲追去。
“你真是女的？你竟是女子！”
顾七扶额，不想理睬。
“小兰姑娘，是否知情啊？看那样子，不像知道的。”季遥喋喋不休，追着她坐下，笑嘻嘻道，“既是女子，为何要男儿装扮呢？”
她撇过头，任山风吹乱鬓发，眼圈发红。
察觉到情绪低落，他不再玩笑，小心问道：“怎么了？”
许是期望落空，又许是被拒之门外没了面子，顾七只觉又臊又恼，说话间露出些许埋怨：“既不收女弟子，又何苦诓我来大茂山！”
季遥瘪瘪嘴，嘟囔着：“我这不是才知道？如何赖得着我……”
“你师父知道！”她愤愤起身，折返观前，却被两个道童拦下。
“季老头！出来收拾你的烂摊子！”他站在旁边，率先喊了起来，“季老头！”
“吵吵吵！没规矩！”
顾七抬眼前望，见掌门与老者前后出来。
“样貌人品，皆过得去。资质悟性，也都不差。”季山清抬手一指，笑道，“这样的徒弟，错过可惜了！”
喻辰安皱着眉，不耐烦道：“这如何使得！观里从不收……”
“他是男的！你看看这衣着打扮，哪里是女子了？”
“师兄再胡搅蛮缠，我便要行使掌门之权，关您禁闭了。”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季山清阴阳一句后，假模假式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来，“这是前掌门，也就是我师父留下的。这上面写的什么，你应该知道。”
喻辰安无奈道：“他日师兄所求，不得推诿含糊。”
这老头咧嘴笑了：“只修道心，旁的不强求。若你愿意，教个一招半式也行。”
掌门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季遥，点头默认。随即严肃道：“我本欲下山，不如让她同去，当做历练。”
老者不再玩笑，认真问道：“出了什么事？”
“两日前，王家村的樵夫上山，说村子有怪物。”
季遥听后，不禁笑了：“怪物？莫不是夜里眼花，看岔了林中野兽？”
“据传那怪物羊首人身，昼伏夜出。起初只是抓些家畜，后来便食人血肉。村里猎户，死了大半。这两日村民搬离，村子空了。”
三言两语，让人汗毛直立，却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掌门眼皮未抬，淡淡说着：“此行凶险，若要去……”
“去去去！我要去！”季遥抢先开了口，兴奋得口水喷出来。
季山清抱臂摇头：“我不去。”
“有师兄在，我也好安心下山。”掌门抬手擦了擦脸，望向一旁不语的顾七，“归云观不收女弟子，若你不便，可以去……”
她躬身行礼：“弟子司元，拜见掌门。”
“既如此，便进去休息片刻，未时出发。”
三人下山，行至王家村，已是黄昏。
一抹残阳，给这空荡荡的村子添了几分诡异，压抑得让人说不出话。
顾七跟在掌门身后，不自觉将步子放轻。左右望望，见门户大开院中凌乱，可想搬离时多仓促。
“看那儿！”
突然一声，吓了她一跳！
顺着季遥指的方向看去，见百米之外一户人家，飘出袅袅炊烟。
“去看看。”
见掌门迈步上前，二人急忙跟上。
再寻常不过的人家，竟在此刻尤显突兀。她不敢多言，跟紧脚步进入院中。院外的破桌上，放着一张刚扒的虎皮，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和一捆绳索。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烟气飘出的肉香，让人反胃。
“干什么的！”
屋里人吼一声，抄着刀冲了出来！
细细问了，才知这人是村中猎户，因住在村边，且不曾亲眼见那羊首人身的怪物，便没有跟着搬走。
“最早，是东南角那个林子里死了人。几个胆子大的半夜掘坟盗宝，死在了坟包附近。”那猎户盛了一碗白肉，淋上蒜汁大口嚼了起来，“发丧的时候，有人看见了那怪物。羊头人身，远看像是山羊立起来走似的。好在日头足，那群怪物行动缓慢，不然呐……”
“那群？怪物不止一只？”季遥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发问，“死的猎户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叹了口气：“怪物昼伏夜出，我们组织了两拨人，准备围剿。我跟着他们去了东边，结果西边的兄弟们出了事，一个都没回来。剩下的，也不敢再去了，火速搬出了村子。”
季遥来了兴趣：“当真新鲜，更想看看了。”
“不是轻看你们，只是这怪物着实厉害。”他点了灯，又倒了几碗热茶，“喝点水歇歇脚，便离开吧。”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羊叫。
“来了！”猎户双眼一亮，撇下三人，自顾拿上弓箭和绳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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