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控

自月考过后，许魏因为成绩好，特别是数学成绩尤其突出，不乏有其他同学来找他咨询或者讨论问题，可许魏要么装听不见，要么就光摇头不说话，渐渐地也就没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了。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咱们的宋慈小朋友就一直秉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一遇到不会的题就去骚扰许魏，反正许魏对她有的是耐心。

        比如现在——

        “许魏，我还是没听懂。”宋慈皱着一张小脸，神色痛苦：“要不算了吧，都讲好几遍了，要听懂早听懂了。”

        许魏喝了口水，在草稿纸上迅速写下另一种解法，对宋慈说：“这个，应该可以。”

        他将步骤拆分开来，一点一点地讲给宋慈听，宋慈困惑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到最后大彻大悟。

        宋慈激动地摇着许魏的胳膊：“许魏！你太聪明了！这个方法好适合我，虽说繁琐了点，可我终于把这题搞懂啦！”说着她又从桌肚里拿出一板巧克力塞给许魏，朝他眨了眨眼：“辛苦你啦许老师，呐，巧克力分你一半。”

        人一旦忙碌起来，似乎对于时间的流逝就并不敏感，仿佛转眼间就又迎来了一次月考。

        宋慈在考试前十分自信地在许魏面前打包票说这次数学考试她肯定能及格，而此次的数学成绩也完全没让宋慈失望。

        当宋慈拿到那张写着“110”的试卷时，她兴奋地就差没抱着许魏转圈圈了。

        “许魏许魏，你快掐掐我，这是不是真的？”宋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试卷上的数字。

        许魏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激动得手都在抖的宋慈，觉得十分满足，只要宋慈开心，他就开心。

        本来上次月考过后他们就需要调座位，可那段时间老齐忙，一直抽不出空来，索性就安排在了这次月考过后。

        因为宋慈进步很大，老齐不仅着重表扬了她，还把她挑座位的顺序往前挪了挪。

        老齐选了最后一个晚自习来让他们自行挑座位，班级外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每个人都去找了自己想要的同桌。

        洛清清也穿过人群走到了宋慈身边发出邀请：“小慈，我们坐一块吧。”

        宋慈抱着洛清清的肩膀，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我也想跟你坐一块啊清清，可我话太多了，老齐不会同意我做你同桌的，估计我一坐下他就要给我调开了。”

        “也对哦。”洛清清揉了揉宋慈的头发，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去找找其他人。”

        洛清清走后，宋慈开始在人群里搜寻许魏的身影，等她看到许魏时才发现许魏也在看着她。

        宋慈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对许魏眨了眨眼，两人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朝着对方走去。

        “想坐哪里？”

        “还在原来的位置可以吗？坐那上课好偷吃东西。”

        许魏轻笑了一声：“好。”

        老齐拿着名单站在门口喊人，喊的第一个人毫不意外的是许魏。

        接下来被喊到的人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这时老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就走出去接电话了。

        有个外号叫“大壮”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许魏旁边，把书包往一旁的座椅上一甩，语气很傲慢：“兄弟，我坐这了啊。”

        宋慈在窗外着急地看着他俩，手不停地拧着袖子。

        大壮在他们班级所处的楼层中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仗着自己又高又胖有几分蛮力就横行霸道。

        可许魏性格这么孤僻，跟大壮更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大壮这一举动让宋慈心里十分不安。

        宋慈当下也顾不上想太多，腿一迈就打算进去抢座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了许魏的声音。

        “不行。”许魏看都没看大壮，直接拒绝了他。

        “你小子说什么？”大壮的手伸向了许魏就要去抓他的衣领：“你他妈再……”

        “我说，不行。”许魏话一说完，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把大壮猛地往后一推。

        一切发生得太快，宋慈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大壮重心不稳往后一仰并且噼里啪啦地带倒了身后一片桌椅。

        “许魏！”宋慈大喊了一声，连忙跑到许魏身边撩起他的刘海想直视他的眼睛。

        许魏正大口喘着气，他眼眶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大壮，整个人如同一只极度狂躁的小兽。

        “许魏，许魏。”宋慈轻柔地喊着许魏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许魏，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宋慈。许魏，你看着我，我是宋慈。”

        许魏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

        谁在喊我？是宋慈吗？宋慈……

        他听到宋慈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听不真切，宋慈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浓浓的雾，让他无法捕捉。

        半晌，许魏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他呆呆地看着宋慈，语气中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宋慈……”

        “我在呢我在呢，就在你跟前呢。”

        宋慈刚想接着安抚下许魏，班长就已经带着老齐拨开了围观的人群站在了他们面前。

        老齐的眼神来回逡巡，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自开学以来，他们第一次看见老齐生气。

        这时大壮揉着腰，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刚一站稳就打算告状。

        老齐直接抬手制止了他，他把手里的名次表递给班长：“你来喊名字让他们挑座位。”然后对着宋慈他们说道：“你们三个，都跟我过来。”

        许魏轻轻拽了拽宋慈的衣袖，宋慈转过身对他笑了笑：“没事的。”

        老齐坐在办公桌前，犀利的目光把他们三个人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道：“说吧，怎么回事。”

        “老师，是这样的……”宋慈把许魏拉到自己身后，抢在大壮之前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宋慈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躲避老齐的眼神，分明就是大壮先挑起的事端，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老齐开始询问大壮的时候，大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他平时挺嚣张，可毕竟还是个学生，面对自己的老师特别是班主任的时候依旧还是畏惧心理占了上风。

        “行，晚上我会联系你的家长，明天交一份检讨给我，你先回去吧，重新找其他位置。”

        老齐挥了挥手示意大壮先离开，大壮对着宋慈和许魏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大壮走后，老齐又看向许魏：“许魏，老师相信你也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是吧？”

        许魏没点头也没摇头，跟没听见一样。

        老齐轻轻叹了口气：“你也先下去吧，明天交份检讨给我。”

        许魏还是没反应，依旧站在原地。

        宋慈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许魏，你去外面等我吧，我一会就出去了。”

        许魏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看了看宋慈，又看了看老齐，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了，老齐看向宋慈，一脸的欲言又止。

        宋慈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老齐要说什么，她直接道：“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老齐又叹了口气：“宋慈啊，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跟许魏坐了那么久同桌，应该发现了他有些心理问题吧？”

        果然是这事。宋慈连忙解释道：“老师，许魏平时没那么偏激的，只是……”

        老齐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替他辩解什么，老师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现在许魏在班里只对你的话有反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一直做他同桌，帮老师稳定好他的情绪？”

        许魏走出了办公室，把门带上了，他靠在墙边，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他有些害怕，宋慈会不会被吓到了？宋慈还能接受自己做她的同桌吗？宋慈……

        正当许魏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许魏立刻站得笔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呀，我就知道许魏一定会等我的嘛！”宋慈从办公室里跳了出来，一边说话一边笑嘻嘻地挽住了许魏的胳膊。

        许魏怔愣的目光落在了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他像个犯了错请求原谅的小孩一样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

        “傻许魏。”宋慈微微踮起脚揉了揉许魏的发顶：“你跟我有什么好道歉的呀？”

        许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吓到你了。”

        宋慈撩起许魏的刘海，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许魏，你没有吓到我，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瞎想了，好吗？”

        许魏看着宋慈，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他点点头：“嗯。”

        “这就对了嘛！”宋慈拽着许魏往教室走，一个劲地说着：“快走快走啦，我还有题目不会写呢，就等着你教我啦——”

        今晚月色极好，在许魏眼里，宋慈整个人都被这皎洁的月色包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许魏知道，宋慈就是他的光，是他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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