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笼络人心

用过早膳，上官芙同春芬正准备往大书房去，远远见萧问和春芳一道来了。

        “春芳姐姐，你也来读书写字吗？”上官芙偏着笑脑袋笑眯眯地问。

        春芳上前福了福道，“芙小姐好，我来寻陶姨用膳，她可是被夫人留下了？”

        “陶姨姨不是早离开了？”上官芙眨眨眼睛，看看萧问，又看看春芳。

        “坏了，该不是迷了路？”春芳一嘟嘴，转身要走。

        不对劲。

        上官芙疑惑地看着春芳。按理说，府内除了花园大些，前院的布局规规整整，陶姨过来问安只要沿着大道直走便可，那么大的人了，不应该迷路的。

        会不会是……

        萧问上前一步提醒道，“小姐可记得……”

        上官芙一怔，“一定在叶姨娘那里！”

        话音未落，她支起小短腿儿一溜烟跑了。三人紧随其后。

        “小姐慢些！”春芬自打跟了上官芙，对她撒丫子就跑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明明自己个子比小姐高，偏撵不上她！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

        果然，陶慧云面色寒白，孤零零地跪在跨院中央。

        上官芙一跺脚，冲上去叫道，“陶姨姨！你为何跪在这里？！”

        陶慧云小声嚅嗫，“芙儿……我，我在学规矩。”

        干活儿她是一把好手，从早忙到晚也不觉得累，可这下跪还真是磋磨人，一会儿功夫，冬日地上森森寒气就已经钻进双膝，冰凉刺骨，膝盖以下已然麻木。

        “快起来！大冷天谁让你跪的！”上官芙上前拽她。

        “可是……”

        陶慧云左右为难，她谁都得罪不起。

        “本小姐命你起来！”上官芙又跺了脚，声音愈发高亢，丫鬟们吓了一跳。

        “是。”

        陶慧云双手撑地，慢慢起身却没有移动，“芙小姐见笑，我我腿麻了。”

        上官芙抬头望着陶慧云，心中难过。“以后不许你跪她！”

        “不许跪谁啊？！”小丫鬟挑起门帘，叶芷兰歪嘴笑着走了出来。

        “哼！”

        上官芙不理她，蹲下小身子帮陶慧云揉腿。

        “啧啧！芙儿小小年纪，还真是会笼络人心呢！”

        叶芷兰莲步轻移，缓缓走下台阶，轻蔑地笑道，“是她自己要跪的，与我何干？”

        陶慧云睁大双眼惊讶至极，刚要辩解，却被叶芷兰狠毒的眼神吓到，生生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再说了，她还未进门，我替姐姐教她规矩，我还错了么？”

        “你简直……”

        上官芙搜刮脑中有限的词汇，愣是没找出句骂人的话来。

        “我阿娘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等着，我告诉爹爹去！”

        叶芷兰这是在挑拨母亲与陶姨姨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叫你得逞。

        上官毅自宫中归来，听闻芙儿说了此事面色不虞。大步流星来到叶芷兰屋里，“咚”地一屁股坐在榻上。

        上官博良和上官雪一见父亲面色铁青，吓得匆匆行了礼，如鼠儿见了猫似地躲出去。

        叶芷兰扭着腰肢委屈巴巴地跪了，柔声道，“我这不是心疼姐姐么。您那表妹还未进门，姐姐就病了，依我看她就是个……”

        叶芷兰偷偷瞥了上官毅一眼，见他一张脸沉得能滴下水来，便娇柔地扭了扭脖颈，住了口。

        “夫人染了风寒，是夜里没有盖好，与慧云没有干系。”上官毅一双大手支在大腿上，黑着脸冷笑道，“你倒会自作主张。”

        “啊……我瞧姐姐对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以为……”

        叶芷兰跪着上前两步，胸前的柔软贴上将军的腿，娇嗔道，“将军，您一去好几个月，心里就不曾想过芷兰么？”

        将军一挑眉，叹了口气随即语调缓和下来，“你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平日里我不多说，是多少留了面子给你。你知道，舅父待我如亲子，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儿上，陶表妹你也要善待她才是。”

        “将军……芷兰记下了……”女人娇滴滴地说着，眼神变得|魅|惑|起来，见上官毅并不拒绝，伸出银蛇般的手臂顺着上他的大腿一路向上，媚笑着缓缓地钻进他两|腿|之|间……

        今夜是纳陶慧云入府的日子。夫人身子还没大好，一应事由便交给刘仆妇打理。

        自打在大相国寺出了纰漏，刘仆妇做事愈发小心，今日更是天不亮就起了，带着下人吆吆喝喝地将陶慧云的跨院儿妆点一番。

        叶芷兰带着丫鬟远远地看着。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劳什子表妹，这阵势倒像是明媒正娶的一般。

        想当初自己入府，应婉怡跟将军红了脸，哪里有人为自己操办过什么仪式？可怜巴巴地背了个小包袱便住进这跨院，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个健壮的夫君，也只当自己是个|泄|欲|的工具罢了……

        若不是早年娘家开客栈，耳闻目睹那些个|暗|娼|戏子勾人的手段，变着花样儿地叫他|房|事|上痛快些，怕是在这将军府里，早就没有自己的地位。

        叶芷兰瞧着红艳刺目的一排灯笼高挂，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见姨娘这般脸色，吓得捂住双臂悄然后退两步。

        厅堂布置了丰盛的酒宴，上官毅只请了军中关系相熟的几个好友，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菜。夫人因病着，露了个面儿便回去歇着了。

        上官芙陪母亲说了一阵子话，希望她宽心，并没有将叶芷兰欺负陶慧云的事情说出来。

        母亲恹恹地道，“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大仙附在芙儿身上，便是给我的警示。即是如此，我又岂能不容她？你爹爹不易，阿娘会顺着他的”。

        听母亲如是说，上官芙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揣了一兜子喜糖去找萧问。如今她学乖了，知道先去花园找。

        皎月高挂，墨蓝的天幕上嵌着无数颗散着光晕的星子，远处树影葱葱，萧问扎着马步一动不动，单薄的身子像一片玄色剪影。

        “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上官芙跑过去，“这么晚了你还在练功，不累吗？快来吃喜糖。”

        萧问收了势，迎上来轻声道，“小姐还未休息。”

        “今日爹爹纳新姨娘，他们都顾不上我。”上官芙甜甜一笑，璀璨的星子汇入她乌黑的眼眸。

        她说着话儿，突然踮起脚尖儿，将一块最喜爱的糖，塞入萧问口中。

        “甜吗？”

        萧问倏地红了面颊，别过脸去。好在夜色暗淡，只有明月知道。

        “还有我呢！小姐。”春芬一脸期待，张大嘴巴等着。

        “有！给姐姐挑个大的！”上官芙剥了油纸，将好大一块玉子糖塞进春芬口中，春芬的小腮帮子立即鼓了起来，满足的地呵呵笑了。

        “咦？这里怎多了个长凳？”上官芙墩地坐上去，开心地踢着脚丫。

        “小姐，是萧问拿来的，说女孩子家坐石凳怕凉。”春芬紧挨着上官芙坐下来。

        三人吃着糖，仰着小脑袋优哉看星星。

        “快看！哥哥有流星！”

        上官芙指着划破天际的那道金光，兴奋地喊道，“在那里！”

        萧问仰头，眼神中带着些忧伤。“那是有人去了……”

        金光往西边划去，倏地消失不见。

        “才不是！那是掌夜的天官以夜幕为布，在画画儿！”上官芙兴奋地踢着小脚丫儿，一双黑眼睛熠熠生辉，“你们知道流星为何是金色的吗？”

        “不知道。”春芬摇摇头，把糖咬得咯嘣咯嘣响。

        “我猜……夜虽黯淡，但明日又是光明一片。你看，那是闪烁的金光大道！”上官芙咯咯地笑起来。

        小女郎的快乐感染了身边的男孩。

        金光大道，未来可期。

        萧问仿佛看见未来的自己。少年将军鲜衣怒马，身后的大红披风猎猎飞扬……

        这个冬日，没那么冷。

        萧问送两人回正院儿，迎面遇上吃醉酒的上官毅。若不是左右亲卫搀扶着，他定会一头栽倒。

        “没没，没喝多！哈哈哈！”只是舌头它捋不直。

        “将军，嗝！您慢些！”亲卫也喝了不少，仨人并排呈之字形摇摇晃晃往前挪。

        “呃……她……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啊？酒宴摆了，聘书也下了，彩礼也给了。你们说说，这小表妹，她是怎么想的？！”

        上官毅脑袋一歪，坏笑着突然对着左边亲卫的面颊“啵”地亲了一大口。

        亲卫猝不及防，被这湿漉漉的热吻激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嫌弃地道，“呕！将军，我要吐……”

        “哈哈哈哈！你也来一个！”他又将大嘴撅起，凑向右边。

        “哎呦我天！受不起！”右边这位吓得一蹦三尺高，顿时酒醒了大半，丢下上官毅步履蹒跚地跑远了。

        “哈哈哈！”上官毅右手失了平衡，左手搂着亲卫的脖颈，二人“咚”地同时摔倒在地，长须和簇新的枣红锦袍蹭了好些浮土。

        瞧着都疼。

        上官芙蹲下身子眨眨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上官毅道，“爹爹，您这是干嘛呢？”

        上官毅：“……”

        糗了。

        “芙儿……你陶姨娘不让爹爹进门儿！”上官毅大嘴一撇，抽了抽鼻子，通红的脸上带着些委屈。

        “唔！”

        上官芙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为何？今日不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么？！”

        亲卫跑回来，一边吃力地拽赖在地上的将军，一边大着舌头道，“姨娘在屋里说，夫人病着，将军应先陪夫人才是。将军只当她是害羞，叫丫鬟开了门，姨娘又说，身上有烫伤还未大好，没法儿伺候将军。”

        “陶姨娘是怕阿娘难过。”上官芙小鼻子微酸。

        她懂。

        俩亲卫连拉带拽，没容易把将军弄进院子。夫人赶忙起身，眼睛红红的，吩咐春杏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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