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乔姐，你要的粥。”助理陈买的是泗水居的粥，在市区里很有名气，就是位置离中心医院有点远。

        “辛苦了。”乔夕沅接过包装袋，示意小陈出去。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其实吃楼下那家也可以。”洛宁觉得当下自己的味蕾应该尝不出一般与优秀食品的差别，能填饱肚子的都一样。

        乔夕沅看穿她一样，拆开了外面的包装，笑着说:

        “其实是我嘴馋了。”

        可是粥只买了一碗，连勺子都只有一根。

        见洛宁一直没动手，乔夕沅半开玩笑说:

        “要我喂你吗？”

        洛宁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她自我感觉还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于是连忙摇摇头拒绝。

        洛宁把勺子在粥里轻轻搅动了几下，迟疑再三还是问道:

        “夕沅姐姐，你也没吃中饭吧，要不你先吃？”

        “你剩下的给我吃就行了。”语气如此平常，乍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妥。

        洛宁的难以置信全写在脸上，乔夕沅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论对于目前两人的关系不太合适。

        “那我让小陈带一个塑料勺子上来，我们一起吃？”乔夕沅想着如果两人公用一个勺子，洛宁心里大概也会介意吧。

        “你先吃，等会儿凉了”

        “好”

        对于洛宁来说，同用一个碗也有些亲密，但如果自己再表示出介意，未免有些太矫情了。

        有那么几次，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乔夕沅抬眼就能看到洛宁浓密纤长的睫毛，她好像真是很饿了，一直专心致志地进食。

        “洛宁。”乔夕沅嘴唇微动，却只是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名字。

        对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的一丝言语或是行动上的逾矩都昭示着她的扭曲。炙热的思恋在咽喉中只能化作礼貌的问询，尽管她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早已无数次把疯狂热烈的想象注入在她身上，痛苦的，愉悦的，满足的——她从近乎成瘾的想象中占有她，撕裂她甚至摧毁她。通篇起承转合，令人拍案叫绝的狂热想象如今却只能存在于暗处，为人所不齿和唾弃的阴沟里。

        午后，粘稠的阳光贴着白色的窗帘边缘渗透进来。洛宁倦怠得打了打哈欠。

        “姐姐，我睡了。”

        乔夕沅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像是蜷缩在被窝里的小猫，浑身柔软还带着太阳的香气。前天，舞池里的她可不像现在那么乖呢。

        回想起那天自己偶然遇见的她，乔夕沅有些恍惚。张扬放肆的小野猫如何跟慵懒乖巧的家猫联系在一起呢？

        乔夕沅帮洛宁掖了掖被角，停滞住的目光贪婪地想要铭刻她此时的样子。

        洛瑜刚才发消息，说快到医院了。乔夕沅并不想和她撞面，于是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先行离开，倒不是出于别的原因，而纯粹是因为讨厌。讨厌她从上至下的迂腐气息，这种厌恶比起学生时代更为强烈。她不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只是善于伪装又极度自私，所以能自然地利用一些人来充当自己的捷径。

        洛宁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星期，她体质不错，痊愈得比较彻底，没有留下后遗症。

        回到学校是某个周二，谢楚楚在班级门口热烈地迎接了她——带着一捆复习卷。

        “宁宁，你可算回来了。”谢楚楚一把把洛宁抓了过来抱住，“呜呜，你瘦了好多，骨头好硌人啊，快飘起来了吧。”

        “你好夸张。”洛宁挣开了她炽烈的怀抱。

        坐到座位上，谢楚楚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头没尾的话。洛宁习以为常了，一边“嗯嗯”地应着，一边随意地翻了翻几张试卷，挑了几张数学的大题开始做。

        “不用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吧，好不容易回来，陪我聊聊天嘛。”谢楚楚抓着洛宁的胳膊左右晃着。

        “聊什么？”洛宁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笔。

        “聊乔夕沅怎么样。”

        “她怎么了？”那天之后，洛宁就没有再见过乔夕沅了，大概忙着拍戏吧。

        “她可真漂亮啊。”

        “”

        “你是已经升级为她的狂热粉丝了是吗？”洛宁说完就要拿回笔继续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且慢，我还有别的话。”谢楚楚盖上了洛宁的试卷，“本来她的那部戏要来一中拍的，这一个星期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明星梦要破灭了吗？”

        洛宁直视着谢楚楚故作遗憾下耷的嘴角，宽慰道:“话密表情多，可以当谐星。”

        谢楚楚:“”

        拍戏变故多，计划改变再正常不过了，洛宁也没太把乔夕沅说的客串的的事情放在心上，以为她只是出于和洛瑜的关系顺便客气一下。

        但是，就在那天中午，乔夕沅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客串的事情考虑地怎么样了【微笑】”

        谢楚楚正就着薯片看她的霸总文，无意间瞥见洛宁的手机界面，消息提示一晃而过，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那显眼的三个字备注。

        “这不会是她本人的微信吧？!”

        “谁微信？”洛宁正在游戏里大厮杀，手指和视线都飞快地移动着，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弹出来的消息提示。

        “乔夕沅啊？！”

        “congratulations”

        对面也太菜了，洛宁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指，意兴阑珊地回答道:“是啊。”

        “那你不告诉我!”谢楚楚怨念深重，洛宁这家伙可真能憋，搁这暗度陈仓呢。

        “才刚聊上，忘记告诉你了。”洛宁敷衍了一句。

        “你们聊啥了，给我看看呗。”

        洛宁打开微信界面，把手机递了过去。

        “宁宁，她邀请你去客串诶。”谢楚楚目光上移，“还是两次!!”

        “两次？”洛宁凑过身子，看到刚发的那条聊天信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剧组不会是因为自己发烧才把拍摄计划推后的吧

        “宁宁，你姐是不是在剧组有投资啊”

        “打住，她还没有闲到能干出让我带资客串刷脸这种事的地步。”

        “那是为什么啊？”谢楚楚眼睛一骨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洛宁的肩膀:“一定是我家宁宁外表太过出众，深深吸引到了他们，于是非你不可。”

        “吃你的薯片去吧。”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刷个脸啊。”谢楚楚被推开后又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去啊。”洛宁说完就编辑了一条同意的信息过去。

        “这么爽快？!”

        “客串而已，举手之劳。”就算是对乔夕沅那天对自己的悉心照顾的小小感谢吧。

        大病初愈，洛宁感觉鼻子边总还残留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病是好了，人却有点打蔫。

        周二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洛宁想去学校附近的人工湖走走，好祛祛身上发霉的气息。

        逃一节自习并不是什么大事，高三学生大多有自己的复习规划，一节自习课有想背书的，有想做题的，对复习环境有要求的经常会跑到教室外去。

        洛宁是说走就走的性子，谢楚楚在她行事不太过出格的情况下还是能跟则跟的。从围墙翻出去，栅栏之外就是一条宽阔的公路，洛宁熟练地跳下，发现草地早就被踩出了好几个坑。

        谢楚楚呼呼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太阳到达了它的最高点，却为均匀分布的高矗的松柏所阻挡，地面是影影绰绰的光斑，像杂乱的棋盘格。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尔驶过几辆汽车，树上停靠的麻雀群是唯一持续不断发出声响的。

        平静无风，湖水完美无瑕地与天相接，碧蓝澄清。二人趴在围栏上，试图用眼睛探测水的深度。

        “我喜欢这样的时候，很平常却很浪漫。”洛宁颇为诗意地温声感叹道。

        谢楚楚歪着头看她，也许是被眼前的“浪漫主义者”充沛的内心所感染到了，她学着洛宁的语气拼凑出一句话来:“心灵的自由才是唯一的浪漫。”

        洛宁转过头看她，微笑触及眼底，像是永远不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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