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半个月后的纳塔伦奈城国际军官学院。

        时光归于平静。

        病房里。

        “哥哥，后面发生了什么？”病床上的女孩抱着毛绒小熊，她眨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苏瞬息手上拿着一册童话书，却不知道自己讲到哪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走神了，于是只好随便找了一段念下去。

        “……小王子不相信巫婆说的话，他决定自己去寻找，最后，小王子在沙漠里找到了永恒。”

        “永恒是什么？”

        苏瞬息想了想，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童话书里有很多关于“永恒”话题的故事。

        他打开《天使和恶魔之间的玫瑰战争》

        “天使长说，永恒，就是玫瑰花瓣上的露珠。”

        “哦，我知道这个故事。”永晨接过他手里的画册自己看了起来。

        ——亲爱的天使长，为什么您在花坛边伫足了百年呢，您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

        天使长摇了摇头。

        天使长凝视着身边的玫瑰，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那么，您从玫瑰上看到了什么呢？小天使礼貌地问道。

        天使长回答说，好像是永恒呢。

        她将印着一朵玫瑰的画册举到苏瞬息面前：“哥哥，为什么天使能从玫瑰上看到永恒呢？可是我看到一朵花的时候，只觉得它就是一朵花啊。而且，为什么是玫瑰，不是向日葵或者小雏菊呢？”

        玫瑰战争的故事有无数版本，给孩子看的是缩略版里的一个片段，只会让他们更加好奇。

        苏瞬息拍拍她的脑袋：“带着这个问题睡觉吧，也许醒来后就知道了。”

        看得出，她已经很疲惫了，却还在强睁着眼睛。

        她笑着点点头，钻进了被子里：“那我晚上一定要梦到一朵又红又大的玫瑰，像哥哥一样美丽的玫瑰。”

        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里，苏瞬息想起了法里奥的话：“……也许，她必须要回到溶液培养器中一段时间，使用异能耗费了她太多的生命力。我们知道地太晚了……”

        “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么。她不愿意回去。我也不会让她回去。”

        军事辅助学院会议中心。

        会议讨论科隆公国愈演愈烈的爆炸案。

        “像牛皮癣一样没完没了……”是弗里的声音，“为什么一定是科隆公国啊。”

        “因为跨过科隆，就是东陆了。”

        苏瞬息走进了一百多人的会议室，接过佩乐递过来的文件在卡莱旁边坐下。

        自从他们从中西部蛮荒地带回来后，多了国际中心先遣队成员的身份，在学院会议上，有了更多的发言权。原来他们的任务日程由个人匹配的教官监督完成，现在由国际中心和学院高层直接对他们负责。

        “照目前攻势，攻陷科隆最快只要半月，这次攻势迅猛，想来也准备好对策对付上次的半路截断了。”

        “国际中心维和部队也延用过我们之前的方案，展开了三次援助任务，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直接支援科隆公国我们依旧处于被动，因此，工作重点应当放在切断源头上。”

        会议桌两侧的代表轮流发言。

        会议停在“源头”这里了。接下去都不再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深夜的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五个人。

        “就算现在升职了，口头报告还是省不了的。从中西部回来，你们还没有向我做口头报告。”

        他们之前还在沉浸在科隆公国的问题上，院长这时候突然提到了中西部的任务。

        几人从显示屏上收回视线。

        “言简意赅地说一下吧。”华修坐在会议桌位首看着他们。

        按远近顺序，先是坐在华修左手边的弗里。

        “我……”他在组织语言，“我很难过。”

        华修在等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就停在这里了。

        “这就没了？”

        “嗯，因为难过，所以说不下去了。”弗里最近心情一直郁郁，谁都看得出来。

        佩乐的手悬在虚拟键盘上，正要记录什么，因为他的一句“说不下去”停住了。

        要是再往日，她绝对大概会说一句：“麻烦你组织一下语言再发言……”但是这次她没有，因为她已经看过了苏瞬息上交的任务报告书，知道了他们都遇上了什么事。

        从中西部回来，这三个人都变了，话变少了，脸更沉了，或许是因为看到他们三个之前在会议上一直沉着脸的缘故，院长才会想听他们的口头报告吧。

        华修看向卡莱：“有什么所感所想放开说就是了，一句话也行。”

        “一种无力感吧。看着一群人赴死，却无法阻止。”

        “如果没看到呢，那种无力感就会消失吗？”华修问。

        “不会，”卡莱说，“反而会更不安。”

        “那么苏瞬息呢。”

        “我已经交了笔头报告了。”

        “真是无趣的回答。”华修说。“还期待听到什么不一样的感悟呢。”

        “看来，你们的关注点，就只在任务上。你们有看到荒原地带的日落，旷野上的星空吗？有感受过盐湖的辽阔，森林的静谧，沙漠的寂寥吗？我是很期待能听到这些答案的呢。”

        几人沉默不语。

        “那么我有些失望啊。因为只有机器，才会只盯着事情不完美的一面。”

        会议室的大门关上，里面只剩下四个人。

        “那个……”弗里惊地说不出话来，“那个真的是院长吗？”

        “人还没走远，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卡莱打趣，他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弗里，这两天多关注一下国际新闻。”苏瞬息低头一笑，也起身了。

        “啊？”

        大门再次关上。

        “他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啊。”弗里坐了起来，“我是那种不看新闻的人么。”

        “看新闻有助于转移注意力，给你的建议吧。”

        “这算什么建议啊。看哪类新闻啊，旅游频道吗？又不给人家说清楚。”

        国际中心会议厅。

        “……他们没有民族的概念，神教徒在其宗教的神秘主义中认定自己与神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每个个体都是神意的执行者，这也解释了他们在传播世界末日将至时候那种几近狂妄的态度……神教徒认为，我们尚且不具备与他们平等说话的能力。”

        外交部部长尼□□雅发言完毕。

        改革派和保守派两边各执一词。

        保守派代表常务官巴皮尔松发言：“要是冒犯他们的信仰圈和神圣文化，会引起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教徒的愤怒。我们目前还冒不起这个险，继续调解，增进双方交流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尼□□雅头上冒汗，坐在她这个位置，要随时做好被甩锅的准备。

        好在改革派还是有人站在她这边的。

        “我们已经拿出了沟通交流的诚意。现在平等对话无法建立，暴行依旧继续，派遣维和部队支援科隆公国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神教国的地面入口已经找到，应当直接从源头下手。”

        ……

        现场躁动起来。

        发言权又落到了蓝色的座位区。那里坐着东陆家族代表。

        “目前，军队跨过天堑依旧困难。由罗兰家族和斐利家族负责的洛卡迦沙巨翼龙复活计划中呈报的数据显示，巨翼龙复活率只有百分之一点八，而且，我们目前没有收到复活后巨龙战斗力方面的任何报告。如果有巨翼龙加持，军队跨过天堑的问题或许可以解决。可是，目前真正能投入战斗的巨翼龙数量大概有多少呢？策蓝将军知道么？”坐在蓝色第二区位置上的曳戈·赫林问。

        斐利·策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说了句：“确实很冒险。”

        “连策蓝将军都这么说了，进军西陆的提议可以到此为止了。”权利与责任中心委员长加布里埃尔说。

        改革派表示不服。

        郝斯钦组织长发话：“各位，请听策蓝将军把话说完再做定论。”

        斐利·策蓝继续说：“派遣军队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由两家族负责的复活龙计划会在接下来三天取得突破性进展，到时，我会给各位一个确切的答复。目前当务之急，是助守科隆公国，三日后，若科隆公国国内情况没有转机，我将组织派遣先遣队前往神教国，为军队后续准备赢得一些时间。”

        “各位怎么看。”郝斯钦组织长发话。

        “如果先遣部队没有等到巨龙复活计划实现呢？到时候策蓝将军打算怎么办？”曳戈·赫林继续问道。

        “那么，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往。不知这个答案是否让你满意。”

        曳戈·赫林一笑：“如果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就没有任何质疑的理由了，毕竟策蓝将军是战无不胜的。”

        会议散场后。

        国际中心军事情报大楼内。

        “……那位组织长大人真够客气，斐利·策蓝都说打算负责到底了，不就表示这整件事都和他们无关了么，斐利·策蓝看得上国际中心的军队？”达菲·洛尔汀觉得好笑。

        “你什么时候见过斐利·策蓝多管闲事，要为国际中心亲自出手呢。”曳戈·赫林说。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许诺，我也不信。”达菲·伊恩。

        “斐利家两兄弟到底在玩什么，他们以前对国际中心可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国际中心能利用的，不过是正义的名号罢了。克里斯廷人去往西陆的正义名号。”

        “他们想去神教国做什么？那片贫瘠地方有什么价值可言吗？”

        “就算只是为了试试仿生龙的战斗力，他也会去的。”曳戈·赫林说。

        “可是赫林，你真的这么确定斐利家的事，都是斐利·策屿在掌控吗？”

        “我以为，他出席宴会的那一天你们就都看明白了，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人，说话的语气、对人的态度，完全不会是那个样子，他连装都懒得装，足以说明，他现在有足够的底气露面了。”

        达菲·洛尔汀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自信完全来自于，他对一切的掌控力，他的眼神，就好像凌驾于一切之上，自信到可怕。”

        曳戈·赫林看着手中装着一半金橙色液体的水晶杯：“曳戈家族才是世界棋盘的制造者，我以为这一点，你们早就看明白了。”

        “但他，似乎并不在棋盘里。他比斐利·策蓝还要复杂。”达菲·洛尔汀说。

        “斐利家族，真是代代出精英啊。”达菲·伊恩靠在沙发上，一手搭在前额，看着天花板。

        “就算他是那个在背后下棋的人，也改变不了棋盘的规则。”曳戈·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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