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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这孩子喊我什么


最终,厉函还是走了,她这样勉强,不张牙舞爪,那么低姿态带着乞求的态度,他无法视而不见,可是心里却不那么好受,因为他的担心对现在的她来说竟成了一种负担。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车流,这才恍惚觉得,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真的不那么容易,他知道舒恬心里还有自己,而他也一直从未忘记过她,以为一切回到原点就能像从前那般,是他想的简单了,除了感情,横在他们中间的人和事都太多太多,这些都需要调解,需要从心里的和解。

        厉函正想着,放在一侧的手机忽然想起来,他按下蓝牙接通,是母亲刘毓芳的电话——

        “小函,听说你昨天回国了,你这次出去也有挺长时间了,你姥姥姥爷都挺想你的,你看要不今晚回家一块吃个饭?正好厉秋也在家,包饺子吃。”

        跟刘毓芳的开心比起来,厉函倒显得有些冷淡,“你们吃吧,我还有事要忙。”

        “你有什么事啊?”刘毓芳知道他这个儿子忙,但他这冷淡的样子心里总归有些不高兴,却不敢发作出来,只好忍着,“妈明白你公事要紧,但好不容易你姥姥姥爷张嘴了,你能不能先放放?你也知道这两年老两口身体都不好,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能一块了,他们……”

        厉函最不想听刘毓芳说这些,顿时沉声打断,“我知道了。”

        “那……你回来吗?”

        “嗯。”

        刘毓芳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包好饺子等你回来吃!”

        挂断电话后,厉函心情烦躁的将车子停到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他有些心烦的抽出支点燃,将车窗降下大半。

        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理解他的,只知道他忙却不知道他忙些什么,而刘毓芳回老宅吃饭势必会带着她改嫁的那个男人,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别的不说,每次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都让人尴尬,不是看晚辈也不是看儿子的目光,而是那种下属看上司一样的神情。

        所以他对这样的场面能避则避,但终归是做儿子的,听到刘毓芳说那些,他开不了口,无法拒绝。

        这些年他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管了,从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所有都是自己照顾,生疏在所难免,但该面的还是要面对。

        就去吧。

        ……

        舒恬领着小包子爬楼,从小到大舒啸还没走过这种老式楼房的楼梯,一边爬一边喘,好不容易到了四楼,舒恬却站在门口不敢敲门。

        “妈妈,我们不进去吗?”小娃觉得最近妈妈很奇怪,总是会走神,而且行动还特别迟缓,这跟在英国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舒恬低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笑笑,待会看到了要记得喊姥姥姥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知道姥姥姥爷是最爱妈妈,也是最爱你的人。”

        舒啸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努力的理解,点头,“我知道了。”

        舒恬这才咬牙,抬手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两遍,她隐约听到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直到那扇门完全打开。

        叶丽华似乎在收拾家务,身上系着围裙,胳膊上也穿着套袖,她嘴里还念叨了‘来了来了’,却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彻底傻住。

        五年前尚且黑发葱郁的人,此时已经是一头白发,家里虽然一直没有大富大贵可也从未愁过吃穿,可此时的叶丽华却找不到一丁点的起色和精气神,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连那双眼睛都发白发浊。

        舒恬眼泪一下决堤,颤抖着喊了声,“妈……”

        叶丽华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激动,她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朝舒恬伸出手,缓缓的,慢慢的,止不住颤栗的摸了摸她的脸。

        碰到了,不是幻觉,是真的人!

        叶丽华仿佛这才敢相信是她回来了,布满细纹的一双眼睛瞪大,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恬、恬恬……”

        她脚下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舒恬连忙上前扶住她,“妈!”

        她心碎如刀割,看到叶丽华轻轻触碰她的动作,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熬成了幻觉,以至于连她站在这里,她都不敢相信!

        身后,舒长磊听到动静后以为是老伴儿又犯了病,端着茶杯走过来,却看到两道重叠的身影,“……丽华?”

        叶丽华侧身回头,也让舒长磊顺势看清了站在后面的人。

        ‘啪啦’一声,杯子脱手坠落地面,碎成一片片白色瓷片。

        舒长磊僵在原地,如同冰封了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化成灰都忘不了的面容,不是他的女儿,又是谁?

        “爸……”舒恬无语凝噎,每一个字都酸涩的像是要将她的喉咙割破,“是我,我回来了。”

        她看着舒长磊的眼底划过悲情,极度的喜悦,最终又变成哀伤,他脚步不稳的走过来,语气决绝,却斥满了心痛,“不!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的女儿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舒恬心如刀绞,没有什么比亲耳听到至亲之人如此绝望的话还令人心痛!

        “爸,妈,我没死,我是恬恬,我真的回来了……”舒恬浑身的力气都随着两人苍老的容颜和心死的神情被抽离,她知道这些年他们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是那么的绝望孤寂,无法言说。

        而她却一走了之,那么自私,以为只要活着就好,却不知道有些死了才是解脱,而活着的人只能备受煎熬。

        她知道他们会衣食无忧,可他们却不知她还存在,只觉得心爱的女儿离开世间,唯一的牵挂也不在,活着如同死了两无差别。

        舒恬整颗心都拧起来,‘砰’的一声双膝着地,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舒长磊和叶丽华面前,“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所有的苦衷,所有的被逼无奈,都不足与解释她五年的离开,对于父母来说,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叶丽华一把将她搀扶起来,泣不成声,“恬恬,你真的是我的恬恬……”

        “你先起来。”舒长磊还没从这巨大的消息中回过神,视线随着舒恬跪下转向一旁的小孩,“也解释解释,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终于听到有人说自己,舒啸从进门开始就没忘记舒恬的嘱咐,一直没找到机会喊人,这时立刻声音洪亮的喊了声,“姥姥姥爷好!”

        不喊还好,这一喊差点把舒长磊和叶丽华再一次喊得背过气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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