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相遇

想到惠口美子陪着莫共今日去佛寺，荒木歌川又愉悦起来：“你将她们送到哪里？”

        “浅草寺寺庙坡脚下。卑职想将莫小姐和惠口送上去，但是莫小姐执意不肯，卑职遵照阁下的吩咐在山下等她们，只是……莫小姐执意让我先回去，惠口说她会平安的将莫小姐带回来，我便离开了。”牧野和宏说完这些话，又略显羞怯的问道，“少将阁下怎么突然想到让惠口来陪莫小姐了？”

        “我并非突然想到，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让惠口过来陪陪莫共了，只是家中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便耽搁了。还是惠口有办法，惠口一出现，莫共便能够开心起来。”荒木歌川早已看出来牧野和宏此时的不自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只要提到惠口美子，牧野和宏便是一副怪怪的神色，荒木歌川又说道：“惠口……家中情况我们也都看到了，她在家中不宜久留。”

        “阁下……说的是……卑职……也这么觉得。”牧野和宏瞬时紧张起来。

        荒木歌川见牧野和宏这样一个昂藏七尺的汉子突然脸红起来，不禁露出笑容：“那你与惠口打算怎么办呢？”

        “少将阁下……您……您发现了？”

        “呵呵呵……”荒木歌川罕见的笑出声来，“怎么，你当我眼盲啊？这么多年过来了，我还没看出来？”

        “不瞒少将阁下，卑职……卑职打算……”

        “打算什么？”

        “卑职打算……娶她。”牧野和宏坚定的神色中，透露出一丝羞涩。

        “好啊，真好，你们二人从南京到东京相处了这么久，也一起经历了许多事，该成婚了。”荒木歌川更加开心，他是从心底感到开心，“牧野君，可需要我这个上司为你主婚呐？”

        荒木歌川罕见的开出一句玩笑，牧野和宏很激动，也有些不自在：“卑……卑职欣然……”

        “好，那就这么定了，择一个良辰吉日，我与莫共为你们二人主婚。”荒木歌川看似比牧野和宏还要开心，看到他两人成婚，荒木歌川好似看到了自己与莫共……刚才，本来荒木歌川想将那日在家中发生的事情告诉牧野和宏，但见他如此开心，便没有提，他不想扰了牧野和宏的好兴致。

        “对了，那名小女孩儿织田美树在你家中还习惯吗？”荒木歌川问道。

        “习惯，卑职父母很喜欢她，他们遵照少将阁下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

        “哦，牧野君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兴师问罪，只是突然想起她来，便问一问。”荒木歌川心里想着，小女孩儿是莫共所救，牧野和宏要成婚，定然要与父母相商，到时候带着莫共去牧野家看望她，莫共一定开心，在东京，有莫共所牵挂便好，有所牵挂，她的心才能定下来。

        “容卑职说一句，莫小姐还真的是善良宽厚，竟不顾危险在飞机轰炸之时将那名小女孩儿救出来。”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

        那日，荒木歌川带着莫共到东京街头办理所谓的“户籍证明”，在闹市区救下的那名小女孩儿，她的父母均在战乱中逝去，莫共便决定将她留下来，但是那日爆发了爷爷与莫共激烈的争吵，荒木歌川便决定将织田美树送到牧野家中抚养，他之前便知晓牧野的父母是工人，和善仁厚，定会善待小女孩儿的。

        莫共拉着碗口粗的麻绳撞了一声钟，钟磬音杳，悠远绵长。寺院嫩柳斜斜，这厚重的钟声漫过高墙院落，漫过菲菲玉兰，这是莫共最喜欢的声音。随之，莫共在佛祖前跪了下来，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静静祝祷。寺院里空寂无人，莫共也没有什么要祈祷的，但她觉得既然来了佛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两旁的烛火微微升腾抖动着，碎小的叶片和花瓣漫天飞舞。

        惠口美子亦在旁边跪下来，战争已结束，她只祈祷岁月安然，一切静默美好。

        莫共在佛前跪了近两个小时即便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但也不觉得累，她竟然十分留恋这样的状态，如果能一直听着钟声跪在这里就好了，如果时光能一直如此平静就好了。惠口美子来到荒木家中，她便发现莫共总是揉捏自己的双腿，她不忍心，便几次催促让莫共起身。这一次，惠口美子直接将莫共扶起来，莫共仰起头，对着惠口美子轻柔一笑，这样温柔静谧的时光她是真的开心。

        从正殿走出来，莫共不想立即回去，便沿着浅草寺内中轴线一直向后走去，寺内白烟袅袅，道路两旁萧萧青苔，院落万籁寂寂，莫共信信踱步。

        惠口美子相携莫共将寺庙中的每一处景致都看了一遍，午后两点时分，两人从正门走出来。前面是一片榕树林，莫共停下来又驻足一会儿，榕树榕树，枝榕叶茂、四季常青、雄伟挺拔、生机盎然，莫共脑海中又浮现出榕儿的面容，继而是哥哥，他们两人从小便十分要好，暗生情愫，谁都能看得出来，莫共长大以后，便一直等着榕儿变成自己的嫂子，明莫两家结秦晋之好……还有明叔，不知道他现在在南京过得还好吗？还有爹和娘……莫共的眼眶再一次氤氲……

        这时，一名路人从莫共与惠口美子身边擦过，惠口美子扫了她一眼，是一位年轻女子，并未过重着意。惠口美子见莫共又想起伤心往事，便扶着她向前走去了。

        不一会儿，木屐声“噔噔噔”从后面传过来，惠口美子刚要回头，一名女子从后面轻柔的拍了一下莫共的肩：“你好，冒昧……打扰你，请问你是？”

        惠口美子好奇的望着眼前这名女子，着一身青绿色的淡雅和服，深橘色腰身，这一身服饰与她的面容倒是较为相配。

        莫共转回身，只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莫共才想明白，原来是去年她与荒木歌川回到荒木家中第一日突然来访的女子，莫共这才想起来，那日她的形神动作以及她说的那些话，看来，她与荒木歌川……并不一般……

        花谷长溪果然没有认错，刚才擦身而过之时她扫了一眼，一眼便认出来是那名女子，花谷长溪看起来十分激动：“莫共小姐……是你吗？”

        莫共并不言语，花谷长溪深情切切的紧锁莫共，更加激动的挽住莫共的手：“是你，莫共小姐，就是你！”

        “请问，你是？”见这人如此莫名其妙，惠口美子毫不客气拦在莫共前面。

        “你好，我是荒木哥哥的邻居花谷长溪，我找莫共小姐。”花谷长溪的眼神又落在莫共身上。

        “我是莫共，请问你是？”莫共故作不知情。

        “我是长溪啊，我们之前见过的，就是去年冬天，在荒木哥哥家中。”花谷长溪极力描述着，她生怕莫共早已忘记了自己。

        “哦，我想起来了。”莫共淡淡说道。

        “莫小姐，你认识她？”虽然这名女子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单纯，但惠口美子的敌意丝毫不减。

        莫共点头。

        花谷长溪热络道：“莫共小姐今日也是来拜佛的吗？”

        “是。”莫共说道。

        “真巧啊，今日月初，我今日也是来拜佛的。”

        “哦。”莫共淡淡说道。

        “莫共小姐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的。”

        “莫共小姐，可否陪我再去佛寺里面？”花谷长溪的热情依旧不减。

        惠口美子立即挡在莫共前面：“非常抱歉，莫小姐刚从里面出来，已经拜过佛祖。”

        “莫共小姐可以陪我再进去吗？”花谷长溪请求道。

        莫共看了一眼惠口美子，犹豫一会儿：“我……”

        “莫共小姐，我求求你了，再陪我进去一次吧。”花谷长溪握住莫共的手，声声切切的央求，似是如果莫共不答应，她的眼泪都要被赚出来了。

        莫共对惠口美子说：“要不然你先回去。”

        惠口美子微笑：“不，我在佛堂殿外等你。”

        莫共也笑了。

        佛殿中，花谷长溪虔诚跪地，嘴里碎碎念着：“求佛祖保佑，荒木哥哥一世平安！”

        “求佛祖保佑，荒木哥哥一世平安！”

        “求佛祖保佑，荒木哥哥一世平安！”

        花谷长溪连说三声。

        莫共转回头怔怔的看着她，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花谷长溪跪拜完，便过来扶莫共起身，莫共心绪不稳，便推开了她的手，花谷长溪有些失落。

        一路上，莫共都没怎么说话，花谷长溪看出来莫共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她刚才攒的很多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此时，她只是默默的跟在莫共和另一名女子身边。

        临近地铁站，惠口美子去售票厅买票，花谷长溪也过去了，莫共在一边站着。

        票买出来，莫共一直盯着惠口美子手中找出来的零钱：“可否将它们……给我？”莫共有些胆怯的伸出手，生平第一次找人要钱。

        “抱歉，莫小姐，我不敢违背少将阁下的命令。”惠口美子愧疚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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