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中毒

下关江边发生了船只爆炸，没多久这消息便传遍了南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又给南京的治安蒙上一层寒霜，特高课打着“维护治安，保障社会”的旗帜，将特务委员会大到官员小到行动处的特务全部箍到爆炸现场。

        一时间，下关码头封锁，江边围满了人。日本宪兵正在打捞爆炸了的那艘沉船，特高课将特务委员会人员叫过来，但却并不允许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靠近，一些文职官员隐在人群里，低声抱怨着。

        褚铭燃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高傲的站在所有特务的最前面，高博和另外两名行动队队长站在褚铭燃旁边，张甫程靠后混在人群中，四面八方打量他身边的人，仔仔细细巡视周围一切。

        扫视一圈，张甫程的目光在前面那名中年男人身上停留下来，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张甫程见自己身边是第四行动队一名老队员，压低声音问道：“前面靠近褚处长脸上有疤的那个男人是谁？”

        这名老队员同样低声回复：“他呀，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李少天。”

        “李少天？”

        “对。”老队员肯定答道。

        “李副主任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相貌英俊，就是脸上怎么有这么多伤疤？”张甫程装作非常自然地聊着天。

        “听说日本人刚打进来之时，李副主任的脸部被流弹击中，所以便留下了这样的伤疤，而且你说的没错，我还听说，李副主任相貌未损毁之前，非常英俊。”

        张甫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有人都聚集精力盯着那艘打捞上来的沉船，只有张甫程的心思都在那个叫“李少天”的人身上。

        当日下午三点，驻守南京的日军第四联队士兵与南京野战部队士兵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南京城的主干道上，很久未见这样的阵势，市民们见状均纷纷躲避。荒木歌川乘坐的汽车在最前面开路，且出动很久未作战的野战部队，从南京火车站出发，浩浩荡荡穿过南京市区，最后回到日本总派遣军司令部。

        下午四点十分，明少福火急火燎的回到财政部次长办公室中，莫鹤秋站起来，他明白如果不是出了一般的事，明少福一定不会这样失态。

        莫鹤秋惊讶问道：“出了什么事？”

        “泽田茂……就在刚才，荒木歌川派出大部队正大光明的将那个泽田茂从火车站接到了日军总派遣军司令部。”

        “什么？”莫鹤秋的眉头皱在一起，“消息可确切？是那个日本东京大本营派过来的陆军参谋本部次长泽田茂？”

        “千真万确！”

        莫鹤秋轰然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五日前，南京日本总派遣军司令部最高层接到了东京发来的电报，陆军参谋本部次长泽田茂将于五日后下午三点乘火车来南京，做好安保工作和迎接准备。

        接到这份命令，总司令官西尾寿造将护卫工作亲自交给了阿南俊臣，让他找荒木歌川商量具体事宜，并且强调一句：特高课和南京情报机构的能力，已完全不值得信任！

        阿南俊臣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便找来自己最得力的下属荒木歌川，两人并非在阿南俊臣办公室里商讨，而是转战到阿南俊臣府邸，为防止隔墙有耳。商讨很久，阿南俊臣和荒木歌川得出的结论一致，特高课和南京情报机构的人员中一定出了内奸。

        阿南俊臣询问荒木歌川该如何让泽田茂安全到达军司令部，荒木歌川思忖半晌，在阿南俊臣耳边耳语一番，阿南俊臣非常赞叹的点了点头。

        所以有了两天前明少福拦截了的那封电报，并且不费很大力气便破译出来——泽田茂将于十月二十二日上午九点乘货船到南京，是荒木歌川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为了躲避南京潜伏的抗日分子刺杀，所以乘货船来南京，这样的理由足以让抗日分子相信电报是真的，这也是荒木歌川想了很久的结果。

        “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明少福焦虑道，“这样一来，非常肯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内奸，日本人一定会大肆的查下去。”

        莫鹤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荒木歌川即刻派人将那艘沉入江底的货船打捞上来，直接置入野战部队密室中，未经任何特高课人员之手，派人细细研究船上一切残骸，荒木歌川使此计是为了揪出内奸。

        荒木歌川安全将泽田茂接到总司令部，泽田茂刚到南京，便急着与南京总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寿造见面，荒木歌川与阿南俊臣等一干要员陪在身边，一直开会……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了会议。

        荒木歌川刚踏入府里，惠口美子便急匆匆走过来：“莫小姐到如今还未回府，婢女非常担心莫小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牧野和宏一直看向这名惠口美子，她并非是一个话多的人，且平常情况下，没有要紧事，从不会来主动打扰大佐阁下，每次这样失态的情况，都是因为那个中国女人。

        “还未回府”这几个字蹦出来，荒木歌川像是正常人忽然神经错乱，转身向后走了几步不知道要做什么，牧野和宏即刻劝道：“大佐阁下切勿担心，以往也有这种情况，莫小姐的母亲回来，莫小姐便回莫府居住了。”

        荒木歌川未说一语，即刻转身出门。

        牧野和宏迅速跟上，汽车开到鱼市街莫府，一进门，荒木歌川见莫鹤秋和明少福在正厅里，询问一番，两人先是惊讶，然后齐声回答未看到莫共，荒木歌川神色突变，莫鹤秋装作万分担忧的模样，说道：“大佐阁下，共儿……共儿怎么了？她不在大佐府吗？近日她都没有回府。”

        这一次，荒木歌川未看到莫共母亲，也不好意思再问是否与莫共母亲有关。

        听到这个结果，牧野和宏也慌了神，莫小姐不在莫府还能去哪？牧野和宏看着荒木歌川的神情越来越严峻，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莫共可能去的一切地方。

        莫鹤秋看出眼前的状况，循序渐进，走近荒木歌川说道：“小女……小女这么晚了，还没回大佐府吗？”

        荒木歌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头微微沉着，这时，牧野和宏开口了：“大佐阁下，我们还未去莫小姐办公室寻找，兴许……兴许今天晚上莫小姐加班呢，所以这么晚还没回来。”

        荒木歌川随即离开莫府客厅，莫鹤秋也跟了上去。荒木歌川只觉得内心万分渺茫，浑身乏溃的无力感又来了，莫共自从入新政府工作从未加过班，新政府哪个官员敢让她加班？

        但荒木歌川还是抱着这一丝渺茫的希望跟随牧野和宏去往新政府办公厅。

        来到二楼司法部莫共办公室，荒木歌川破门而入，办公室里灯未开，空空荡荡，荒木歌川的心瞬时跌落下去，又往里走了两步，一副惨白忧绝的面容出现，是莫共！荒木歌川内心里惊叫一声，直接冲到莫共身边，此刻，莫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沉沉闭着，荒木歌川轻轻唤了两声，莫共没有回音。

        莫鹤秋瞬时扑倒在地，抚摸着莫共的面容，浑浊的声音急切喊道：“共儿！共儿！”

        明少福这时也过来，完全不顾荒木歌川在场，大喊道：“共儿！共儿！”

        莫共依旧没有回音。

        荒木歌川右手发抖着轻轻触到莫共鼻息上，还有气息……荒木歌川倏的一下将手抽回来，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用力的跳着。

        莫鹤秋也照荒木歌川的方式将手放到莫共鼻子上，老泪差点出来：“共儿，共儿，你这是怎么了？”

        ……

        荒木歌川的身子几乎是腾起来，大喊：“叫医生！开车！快……”

        五分钟不到，汽车开到南京陆军医院，见有紧急情况，医院的医生护士推上车，均匆匆围到莫共身边，簇拥着将莫共推到急救室，荒木歌川发疯般的在医院大喊：“荻岛仓末！荻岛仓末！”

        军医荻岛仓末闻讯赶来，荒木歌川即刻命令：“去抢救室！救莫共。”

        同样跟随车子而来的莫鹤秋，此刻瘫软在地上，明少福踉踉跄跄将莫鹤秋扶起来。

        自己站在一个黑洞洞口前，没有原因的鬼使神差走进去，好像背后有人在推着自己走，里面漆黑一片，四通八达，到处都遍布着黑洞，越往里越深，自己总是在穿一个又一个深邃见不了底的黑洞。走着走着，天旋地绕，自己什么都分不清，突然前面站着两个人，自己凶狠敏捷的身手，迅速将第一个人击败在地，自己杀鬼子不见血一招致命的手已经将那人锁喉。自己继续向前走，将第二人也杀掉！走到第二人前面，突然，刚才击倒在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一身冷汗惊醒，大喊一声莫共瞬间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莫共的眼泪也差点涌出，一步又一步，自己开始，暴尸在长街上。那样的无力感，那样痛！

        莫共眼睛睁开，看到一副脸孔，稍微辨别一下，是父亲，莫共有气无力说道：“爹……爹，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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