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宣政殿内，严怀瑾今日召见了楚轶。

        “先帝忌日，这次朕想让阿潇代为操办祭礼。只是他不过才到西降，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老楚啊！届时你要多多提点他。”

        楚轶知道严怀瑾想替严慕潇打点好一切，正如九年前一样，“圣上，我看现下二殿下跟从前比大不一样了，他能料理好一切的，您大可不必操心，我跟阿豫也会从旁协助的，您安心。”

        严怀瑾笑道：“朕现在看到阿潇这个样子，也就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了。你知道朕以前很是羡慕你一双儿女都在身边，阿豫跟悦儿如此乖巧懂事，现下是再不用羡慕你了。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继续开口，“哎！说到这我想起悦儿那丫头可好久没进宫给朕请安陪朕下棋了。该不会是嫌弃朕这老头子了吧！”

        “圣上，是您不要嫌弃她话太多才是，我还怕她每次进宫冲撞了您。若是您想跟她下棋我让她过两日进宫来就是。”

        “无妨，朕就爱听那丫头说话。悦儿今年是不是都有十五了，老楚，你这女儿朕看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嘛！若是没有，你看阿潇如何？”严怀瑾在严慕潇这个儿子上真是面面俱到，什么都想给他安排最好的。都不给楚轶一点反应生怕他会说我早有人选了。

        “圣上您真是说笑了，悦儿不过上半年才过了十五的生辰，我打算多留她几年，现下议亲太早了。”楚轶也不示弱，在悦儿这里他绝不可能松口。

        严怀瑾继续唆使。“我看你啊！是瞧不上阿潇，朕那儿子可不差啊！老楚。”

        “圣上您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看不上二殿下，若论，慕王殿下在各方面还真是不二人选，只是圣上对他寄予厚望，您看悦儿那性子哪是担得了重任的人啊！我是怕她配不上慕王。我这女儿我宁可她低嫁也万不可让她高嫁的。圣上您还是就此打住另做打算吧！”

        严怀瑾连连摆手：“你太小看悦儿了，罢了罢了，这事确实也还早，以后再议吧！”

        楚轶走后，李耀端了参汤过来，“圣上您若不是想跟楚家结亲？”

        “朕是想啊！可你看看那老伙计他能愿意嘛！朕刚刚不过是突然想到，随便一提。你瞧他，他是几千个几万个不愿意的。”严怀瑾很是失望。

        李耀反而笑道：“圣上我倒是能理解平南王，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我都得给她藏起来，还怎么可能愿意让她嫁与旁人啊！”

        严怀瑾想起刚刚楚轶的神情笑开了怀。“哈哈哈，你说得不错。”若是悦儿是他女儿别说给她藏起来了，他大概也会认为这世间所有男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楚豫倾回到平南王府已经很晚了，楚轶早早在书房等他。

        “今日我进宫面圣，我看圣上对二殿下真是够操心的，事无巨细，都想为他考虑好。现下二殿下那样子倒是没辜负了圣上，能堪大任。殿下刚刚回来，人事上总之是没有你熟悉的，这次先帝的祭礼你要多多辅助他。”

        楚轶这次见到严慕潇惊叹于他的成长跟改变，那股不动声色从容自若由内而外的气魄不像严怀瑾到跟先帝如出一辙。让他宽心不少，说不定还真就可以让他定了乾坤。

        “圣上那是舐犊情深，又总觉得亏欠了阿潇，想要弥补什么。阿耶你放心我自会协助好阿潇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我看最近莫家倒是安静了不少。”楚豫倾看见脚边停了只苍蝇抬脚就将其踩死了。

        楚轶冷哼，“安静不少？你太小看他们了，只要有严旭在的一天，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安静。”狼子野心的一帮人怎么可能甘心！

        “阿耶，阿耶！你在哪呢！”两父子正聊着就听见秦深浅叫嚷。

        “阿耶你在这？你怎么不理我呢！哥哥原来也在呀！”秦深浅棒着一大束斗雪红进来。

        “阿耶，哥哥快看我摘的花好不好看？”楚轶看到秦深浅满脸的汗觉得头都大了。

        “悦儿去哪里胡闹了，你瞧瞧你这额上的汗。”楚豫倾瞧这丫头头上还带了根枯草回来，给它拿了下来。“你这又是往哪里钻了。”

        楚轶见她这副样子想起刚圣上要跟他家攀亲，自己还不愿意。现在就觉得这闺女若是谁想要，就赶紧让谁带走吧！

        秦深浅见自己阿耶半天不说话，“阿耶你怎么不理悦儿呀！”说完便往楚轶身边凑。

        “你站好了，这花上头可都是刺，小心再扎了你。”楚轶关切责备很是无奈的摇头。“你瞧瞧你自己，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嘛！”

        楚豫倾笑着说，“阿耶，我看悦儿这样挺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

        秦深浅朝楚豫倾吐舌头。“阿耶，你看哥哥又欺负我，哼！”

        “好了，悦儿，圣上说很久没见你了，明日你进宫去给他请个安，记得在宫里不得恣意妄为，在圣上面前要守礼不能胡闹。”

        “我知道啦！”秦深浅抱着花一溜烟跑开了。

        楚轶直摇头，“你这妹妹估计是没有哪家敢要了。”

        “阿耶这是什么话，没人敢要那便不嫁了，平南王府哪里还养不起一个姑娘了。”楚豫倾觉得这样最好了，不然还要叫他天天担心自家的妹妹会被哪个臭小子欺负了去。

        “今日圣上还跟我提起，说是想要将悦儿许配给严慕潇。我看圣上既有这个打算还真保不准有了切实的想法，当时我一口就给回绝了。”

        “阿耶拒绝的是，我看那严慕潇人冷心冷的，悦儿若真是跟了他肯定会受委屈的。”

        自家妹妹在楚豫倾这里就是最好的，哪有人可以配得上她。更别说是严慕潇了，那人脾气有多差，他不是不知道，若是真让妹妹嫁给了他，他哪里会服软哄人，他们家悦儿还不叫他给欺负了去，只盼着圣上这是一时兴起，以后可千千万万不能再有此想法了。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悦儿心性这样单纯，我是万万不想让她参与到那些事情里去的。若是真让她嫁给了严慕潇，她就不得不卷入其中了。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我宁可让她嫁给一个普通人也断断不能让她嫁给一个皇子，罢了，这事若是我们不愿意圣上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事记得不要在悦儿面前提起。”楚轶摆摆手表示此事作罢。

        “阿耶说的是，放心我会看好悦儿的。”楚豫倾知道这事断不会是严慕潇的意思心里却记恨上了严慕潇。想着以防万一，以后是万万不能让那两人再见面了。

        第二日秦深浅便进了宫。刚被领到乾庆殿门口就听说严慕潇今日也在。“李公公，慕王殿下也在里头嘛！”

        “是啊！悦丫头，您来的正好，殿下正在跟圣上下棋呢！您在这稍候一下我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秦深浅听完便开始换脚踩着地上的白玉琉璃砖块，小手摆在胸前，好像做错了事一样忐忑不安。想着今日还不如不来呢！

        “圣上，悦丫头来给您请安了。”李耀来通报。

        “快让她进来吧！”冲正对面的严慕潇笑了一下，“悦儿那丫头很是伶俐，今日你在，正好可以瞧瞧。”

        李耀出来见到秦深浅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很是奇怪，“悦丫头，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

        秦深浅忙站定，“没什么，李公公我可以进去了嘛！”

        “进去吧！圣上在里头等着呢！”

        “谢谢公公。”

        李耀每次见秦深浅都诧异平南王上辈子究竟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怎么这辈子得了这么个好女儿。

        这模样就不用说了，长得何其周正。难得的是这性子，就秦姑娘这个家世跟容貌若放在其他贵女身上多少都会有些自命不凡，目中无人。可秦姑娘性子落落大方，善良可人，很是招人喜欢。每次进宫都能哄得圣上高兴，他真是巴不得这秦姑娘能天天来。

        秦深浅慢吞吞得走到了严怀瑾面前，乖乖行礼。“圣上伯伯，您最近可好呀！”

        “朕还以为小悦儿把朕给忘了！”

        “怎么会呢！我一直记挂着您呢！”

        旁边的严慕潇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秦深浅还是弱弱得道了声,“二殿下好”。

        严怀瑾问号脸，“你们见过？”

        秦深浅：“见过。”

        严慕潇：“没有。”

        两人异口异声。

        这人可真是记仇。

        严怀瑾看向两人，这到底是见没见过，古古怪怪的。“小悦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陪朕下棋，阿潇，悦儿这丫头的棋技可不比你差，不信你可以瞧瞧。”

        说完严慕潇才有了反应站起走到了一边，秦深浅意识到他这是在给自己让位子呢！道了声：“谢谢殿下。”

        严慕潇自打上次见面后已经有小半月没见她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祭祀的事情也没顾着她。刚刚听到李耀通报才发现其实心里对她的那股恼恨早就没剩几分了，更多的是急切的想要见到她。真正听到她声音后就连剩下的那最后几分也一分都不剩了。

        秦深浅坐定后跟严怀瑾开始下棋。几局下来有输有赢，相较之下秦深浅胜率更高。“阿潇，我说悦儿棋艺不比你差吧！”

        严慕潇淡淡道了声：“恩，确实不错。”

        秦深浅冲着严慕潇笑道：“是圣上伯伯让着我呢！”

        严慕潇还是老样子一点表情没有，秦深浅突然想起自己还正得罪着他呢！马上收回了笑容。

        李耀端着药碗进来，“圣上，您该喝药了。”

        秦深浅起身端过药碗递给严怀瑾：“圣上伯伯您得按时喝药，您每次都不乖，嫌苦不肯喝药。”

        “好好好，我现在就喝，马上喝。”严怀瑾每次都拗不过这个小丫头，要是不喝就会有一大堆道理无尽无休的等着他。

        李耀笑着对严慕潇说：“平常我们要劝上半天圣上才肯喝药，悦丫头一句话圣上马上就喝药了，看来还真是悦丫头的话有用。”

        严慕潇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看着她接过药碗，先是吹了吹再是闻了闻。接着又端给了严怀瑾耐心的劝导。小姑娘劝人的样子很是乖巧懂事。倒是跟他之前见过的样子不一样。

        “李公公，圣上伯伯以后若是再不肯吃药，你就来告诉我，我就去昭告天下，让别人都来看看堂堂天子尽然连药都不敢吃。”

        李耀知道圣上很喜爱秦姑娘，这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口就该拉去砍头了，也就是秦二姑娘说的才能逗乐圣上，这不圣上已经眉开眼笑了。

        严怀瑾看了看边上的严慕潇一直盯着秦深浅，这小丫头只故着自己喝不喝药并没有察觉。

        严怀瑾突然有了主意。“小悦儿，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了。阿潇，正好你在，你可以帮我送悦儿出宫。”

        “好。”严慕潇没有迟疑。

        秦深浅都没反应过来，“嗯！什么！这？”她可以自己走的，哪里需要别人送了呀！她心里默默念叨。然而小姑娘还是乖乖道了声：“那谢谢殿下了，圣上伯伯我走了，您可要故好自己的身体呀！”

        严慕潇也告了辞，两个人走在出宫的小径上。秦深浅跟在后头离了有半丈远。

        严慕潇真是被她气死，他是有多可怕，用得着离他这么远嘛！越想就走得越快，两人便越拉越开。

        秦深浅见他越走越快，心想他这未免也太小气了。怎么还在生气呢！跑了上去拉着严慕潇的衣袖。“殿下，你走太快了我都要跟不上了。”

        严慕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后又盯着秦深浅，秦深浅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放开了他。

        “殿下你也太小气了。”秦深浅小小声的说。

        看来这小姑娘还是有一点点良心的，至少还知道他在生气。“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小气。”

        秦深浅两只小手落在了前面，一只手指摆弄着另一只手指，想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好说话。盯了两眼后索性不看他了低头看着地面，严慕潇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暗喜。

        “我那日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没反应过来才会那样的。都多久了殿下现下还在生气可不是太小气了嘛！……”

        秦深浅还要往下发牢骚就听严慕潇打断她，“恩！还有呢！”

        “什么，还有什么！”秦深浅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的望着他。

        严慕潇估计这丫头应该是忘了自己曾经撒过的谎，便提醒她。“是谁说自己是什么南康候的姑娘来着。”说完这话他又想起那日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江殊，“嗯，还真是江殊的好妹妹呢！”

        若是他不提秦深浅还真是忘了当日随口扯的谎了。可是以她的性子，这种时候她是绝不可能认错的。再者说那日他们一起逛完灯会后，她不是还想告诉他来着嘛！

        “殿下当日也欺骗我了呀！”他那日不也说自己是什么护卫嘛！而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瞪着他，“殿下，你肯定早就知道我不是江家的女儿了。是不是！这个要怎么算！”

        秦深浅找补到了理由，开始理直气壮。“咱俩扯平了。”

        严慕潇被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她倒是会为自己开脱，还会恶人先告状了。打算反驳她。就见眼前的小姑娘开始掏什么东西，掏了下没掏到。想了想拿下身上挂着的一枚玉佩递给他，“殿下，这个给你。”

        严慕潇脸色变得不好。“我要你这个做什么！”小姑娘这是要还钱给他呢！这是要跟他撇清关系嘛！

        秦深浅看着严慕潇笑着说：“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殿下那日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我总要送你点礼物的，这个算是回礼了。殿下是个好人，不要再因为之前的事在生悦儿的气了。”

        严慕潇听了这话接过了玉佩，小姑娘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既然收下了这个礼便不会再与你计较了。”

        听后秦深浅欣喜的说道：“那之前的事就翻篇了哦！”继而抬头看了看天色。“殿下，现下已经晚了，我们别耽搁了，快些出宫吧！”说完后开始往外走。

        两个人走到了宫外，芜琴很快迎了上来。“姑娘您可出来了。”

        芜琴看着边上的严慕潇觉得眼熟。这人不是那日跟自家姑娘一起逛灯会的人嘛！怎么在这出现了。正奇怪着就看见那个人跟秦深浅说：“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殿下，那我走了，以后我们是好朋友了对嘛！”秦深浅眼神真挚的看着严慕潇。

        “是，我们是朋友了。”严慕潇回她。

        “那我们拉钩，我以后若是去找殿下玩，殿下可再不要不理会我了！”秦深浅伸出了手指示意严慕潇跟她拉钩。

        严慕潇真就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跟她拉了勾。庆宴以为自己看错了，这还是自己家的那个殿下嘛！

        两人互相道了别坐上了各自的马车。

        “殿下，刚刚那是平南王家的二姑娘嘛！”庆宴打小就跟在严慕潇身边，这还是头次见到自家殿下刚刚那个样子。还真是稀罕。

        “怎么，你也认识她。”

        庆宴又觉得奇怪了，也，怎么还有谁认识嘛！“回西降我就听说了那平南王家的姑娘长得可好看了，我这一瞧，猜也猜到了。”

        “你倒是很聪慧。”他家殿下这意思就是他猜对了呗！

        严慕潇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刻着“浅”字的玉佩。看了一会后便将它放进了怀里小心收好。

        “姑娘我是不是说对了，那日的那位公子您今日不是就见到了嘛！”芜琴扶着秦深浅坐上了马车。

        “是呢！今日见到了，那人是二皇子慕王殿下，我已经跟他道过谢了，送了我的玉佩当作回礼。”

        芜琴惊讶，那日看到的那人穿着还有气质确实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竟然是二皇子殿下。

        芜琴叨叨，“竟然是慕王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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