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计

远远地，有几个聘聘婷婷的人影朝这个方向挪了过来。

        待她们走进了些，我这才发现来人竟是芳贵人所出的四皇妹慕容薇和她的贴身侍女。

        四皇妹幼时还常来我宫里玩儿，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就不来了，我同她赌气，也不肯拉下面子去问她为什么，因而两人就渐行渐远直至形同陌路。

        今日不知为何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皇姐快躲好，别被四皇姐发现了”，五皇妹自然也发现了四皇妹，连忙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探出去的半个脑袋拽了回来，压低了音量提醒道。

        我点点头，将双手握拳置于胸前，蓄势待发。

        估摸着四皇妹快过来了，我兴奋地和五皇妹交换了个眼神儿，从她眼里我看到了一个欢欣雀跃的自己。

        我想，可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和四皇妹重修于好的契机。

        而今日，就是那个契机。

        我已经在心底盘算好了，等我跳出去吓唬完四皇妹后，她肯定会又惊又怒，说不定还会哭鼻子。

        这样，我就正好有机会去她宫里向她赔礼道歉，再带上她小时候最喜欢我的那对镶红宝石菱花纯金耳坠作为礼物，这样一来，她肯定就跟我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了。

        想到此处，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还好我及时忍住了，不然被四皇妹发现了可就失去跟她和好的机会了！

        我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猛然发现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可还是没听见四皇妹靠近的脚步声。

        我心生疑惑，正想伸出头去一探究竟，却被五皇妹眼疾手快拉住：“皇姐别着急，再等等。”

        我耐下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这下不管五皇妹怎么阻止我我都要探头出去看看。

        然而，当我刚挣脱开五皇妹紧紧拉着我的手时忽闻有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一定是四皇妹过来了！

        我立即停下动作，重新摆好架势，只等四皇妹过来。

        身旁，五皇妹又下意识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下手略有些重，捏疼了我，于是我抽空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咬着嘴唇、脸色煞白，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拉着我的手也颤抖不已。

        想必是平日里被贤妃拘得紧了，没干过这等肆意妄为的事，有些害怕。

        看她这个样子我有些心疼：“别怕，没事的”。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她不要紧张。

        她点点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即放开了拉着我的手。

        门外，四皇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我听到了她跨过门槛的声音。

        “哇！”我大叫一声从宫门背后跳了出去。

        “啊！”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天际，紧接着，是一个更为惨烈的女声：“娘娘！娘娘您怎么样？娘娘！”

        看着面前摔倒在地的芳贵人我脸上的笑意凝滞在嘴角，不是……不是四皇妹吗？怎么会变成芳贵人？

        我不解回头，看向五皇妹，想从她那里得到解释。

        然而，入目的却是五皇妹惊恐不已的脸和颤抖着指向我背后的手。

        顺着她的目光我又回过头去，这才看到了顺着芳贵人下身蜿蜒散开来的血迹。

        “太医！快传太医！”芳贵人的贴身侍婢蒲苇发疯了似的大叫起来。

        芳贵人很快被抬回了畅音阁，父皇和母后也得了消息，火速带人赶了过来。

        父皇一进畅音阁便径直进了大殿，没有看跪在地上哭成筛糠的五皇妹和脸色发白的我一眼。

        经过我们二人时母后脚步稍顿，忧心忡忡看了我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跟在父皇身后进去了。

        父皇和母后进去没多久四皇妹就出来了，站在大殿廊檐下的台阶上恨恨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目光将我千刀万剐一般。

        我只看了她一眼便立即将眼神挪开，不敢与她对视。

        “皇姐”，身后，五皇妹怯生生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父皇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重罚我们？”

        看着年长的嬷嬷一盆接一盆地往外面倒着血水，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平日里父皇性情温和，甚少责罚宫中姐妹，对我更是多加纵容。可那也是因为我平日所犯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算不得什么。

        可是今日……

        五皇妹年纪小，没经过什么大事，我自然不能将自己的担忧与她说明，只好强装镇定，拉着她的手好生安抚道：“放心吧，父皇平日里最是和善，想必这次也会没事的。”

        五皇妹手背冰凉刺骨，手心里也全是冷汗，她虽已极力控制，却因为年纪小又害怕的紧，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皇姐，我害怕。”

        “皇姐，菡儿真的好怕”，许是见我沉默着没有搭话，她拉着我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看着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五皇妹，又看了看畅音阁大气都不敢出的宫人们，我内心纠结不已。

        后面，五皇妹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台阶上，四皇妹终于看不下去了，一甩手帕冲到五皇妹面前，对着她怒吼道：“我额娘还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四皇姐别生气，都是菡儿的错”，五皇妹跪行几步跪至四皇妹面前，拉住她的手仰头哀求道：“菡儿对不起四皇姐，四皇姐有气责罚菡儿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身子，妹妹会心疼的。”

        五皇妹哭得肝肠寸断，四皇妹却并不领情。

        她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从五皇妹手中抽出，又顺势向后一甩，扬指怒骂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若我额娘和她腹中的胎儿有半点闪失，本公主一定求父皇重重责罚于你！”

        五皇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现下被四皇妹这么一甩，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五皇妹，见她确实没伤到这才怒气冲冲转向四皇妹：“纵使菡儿有错也该是父皇和母后降罪，你作为皇姐怎么能推皇妹？”

        “我如何不能推她？”四皇妹丝毫不让，步步紧逼：“皇姐贵为嫡公主，薇儿自然不敢对皇姐加以指责，可我额娘虽然只是小小贵人，她慕容菡依然是我的皇妹，犯了错我就要教训她，你能奈我何？”

        说着，她抬手又要打五皇妹。

        四皇妹说得有理，她是皇姐，教训皇妹本就理所应当，更何况，菡儿今日的确是和我一起吓唬的芳贵人，在这件事上难辞其咎，可我作为皇姐，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四皇妹在我面前对五皇妹动手呢？

        照这样发展下去，五皇妹受委屈暂且不提，若是让四皇妹再担一个苛待皇妹的名声，岂不是雪上加霜？

        思及至此，我立即闪身挡在五皇妹身前，义无反顾道：“今日之事皆由我而起，难道四皇妹也要亲自教训我么？”

        四皇妹高高举起的右手悬在半空，半晌，终是心有不甘地放下，刀子一样的目光在我和五皇妹面上游走片刻，冷哼一声扭身回了内殿。

        彼时的我背对着五皇妹，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她挂满泪珠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个与她平日表现大相径庭的微笑，而转身离去的四皇妹也在转身那一刻收起了脸上的怒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心满意足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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